歌千尘虽是微服出访,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歌千尘所过之处,陈利民都竭尽全力的营造出一副太平盛世的场景来,如此变动,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人说完,又一个百姓膝行上前。
这是个年迈的老妇人。
她一边上前,还一边把自己身旁的一个女孩儿往前推。
那女孩正是豆蔻年华,估摸着二十出头的样子。
虽然穿着破烂,脸上也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但仍然能看出那秀丽的姿容。
老妇人声泪俱下道:“王爷,陈利民的罪状远不止这些,他不但贪污赈灾粮,还伙同蓟州恶霸孙虎,要把我清白的女儿卖到青楼里面去迎客,他们威逼利诱,什么方法都用尽了,我们家不愿意,孙虎就把我家男人给打死了!我们告到府衙去,陈利民却因为收了孙虎的贿赂,压根不管这事,我们是伸冤无门啊,还请王爷为我们老百姓做主!”
老妇人声泪俱下,她一边说着,那姑娘也忍不住的掉下泪来。
其他的百姓,也开始七嘴八舌的罗列着陈利民的罪状,一时间场面吵嚷得不得了。
不知道这陈利民是做了多少恶事,才惹得民怨如此沸腾。
江云姝其实见过不少贪官。
但不管再贪,多少都有个度,不会一点活路都不给老百姓留。
可这陈利民,是要把人逼入死地啊。
这个贪官,简直是愧对他父母为他起的名字。
大概因为她也是穷苦出身,看见这种事情,心中总忍不住窝火。
她高坐在马上,身旁就是陈利民。
陈利民此时心如擂鼓,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打湿了。
他明明已经全都安排好了,可这些刁民,到底是怎么突破守卫,出现在靖王面前的?
江云姝似笑非笑的对陈利民道:“陈大人这个父母官,当得真是不错呢。”
陈利民立刻感觉马背上像是有针在扎他屁股似的,赶紧强作镇定的解释。
“这些刁民满口胡说,江姑娘可千万别被他们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前段时间赈灾粮食下来,本官已经开仓放粮了,可这些刁民吃惯了白食,被养懒了性子,不肯再劳作,就想尽办法的要来讹本官,本官就是有万贯家财,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坐吃山空啊。”
这话与其说是解释给江云姝听,更不如说是解释给歌千尘听的。
哪料,那老妇人一听陈利民这颠倒黑白的话,立刻激动的站起来,义愤填膺的大声咆哮。
“陈利民,你这个贪官!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颠倒黑白的人明明就是你!如今靖王殿下在此,我老妇愿意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所说的话,绝对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只求靖王殿下,能够在这蓟州多留两日,查清这些事情的真相,为我们老百姓做主!”
她从来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于是话一说完,就狠狠的撞到了林诏的刀上。
林诏正在等候歌千尘的指示,根本就没注意这个老妇人,一时收刀不及时,老妇人瞬间就被割断了脖子。
老妇人的决心之大,林诏的刀又锋利,一撞之下,直接被割断了半个脖子,当场就咽气了。
被那老妇人牵着的女子一愣,随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娘!你别扔下我!爹死了,弟弟也没了,你们丢下我一个人,我怎么活啊娘!”
百姓们纷纷红了眼眶。
他们实在被陈利民压迫得太狠了。
最先告状的那人怒道:“靖王殿下,如果我们所说的是假,小曼她娘怎么敢以死明志?恳请您为我们做主。”
陈利民见出了人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下马来,跪在歌千尘车驾钱,“靖王殿下,您可千万别听这些刁民胡说,下官在蓟州十几年,勤勤恳恳,不敢有一日懈怠,下官不知道这些刁民是受了谁的指使,要这样来陷害下官,苦肉计!这绝对是苦肉计,若殿下不信,下官也可以以死明志!”
说着,他就取下脑袋上乌纱帽,一副大义的样子,看架势是也准备学那老妇人撞剑而死了。
林诏马上就上去劝他:“陈大人,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学这些无知妇人的手段?”
陈利民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寻死。
他搜刮了那么多金银珠宝,都还没有活够呢,怎么舍得去死?
只不过是做戏给歌千尘看罢了。
林诏一给台阶,他马上就借坡下驴了,“林大人,你是不知道啊,下官心里苦啊......”
结果话还没说完,江云姝就猝不及防的,‘锵’一声抽出了身边一个侍卫的剑,然后往陈利民的方向一扔,那剑直直的栽进了陈利民面前的地上。
陈利民当时都吓傻了。
那女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以为是想杀了他呢。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江云姝,脸上统一出现了不解的表情。
陈利民冷汗涔涔,总觉得这女人没安好心,他试探着问:“江姑娘,你这是......?”
江云姝道:“陈大人和这些百姓各执一词,现在那老妇人豁出命来告你,总让人觉得有说服力些,陈大人刚才不是说要以死明志吗?我帮帮你,剑就在那儿,你死吧。”
这台拆的,可是一点都没给陈利民面子。
陈利民当时恨不得把江云姝撕成肉块,嚼吧嚼吧给吃了。
她是搅屎棍是吧?
自己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陈利民求助的看向了林诏,林诏却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他看见江云姝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这女人要是进了京,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林诏选择明哲保身。
反正王爷也不会真让陈利民死的。
蓟州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每年偷摸孝敬给王府的供奉,绝不比某些大城池少。
陈利民要是死了,换了其他皇子的人顶了蓟州府尹的位置,对王府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陈利民见林诏也不帮自己了,一时间有点搞不明白这个江云姝到底是什么地位。
怎么连林提辖都要买她的面子?
江云姝见陈利民在那儿杵着没动,冷笑道:“陈大人不是要以死明志吗?怎么不死了?难道刚才那些言之凿凿都是在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