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姝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顶大帽子,差点想给这叶无恨一个大逼兜。
“你在放什么屁?如今这一切明明是你自己挑起来的,这会儿却怪在我头上?”
火光的映衬下,叶无恨的表情却更显阴冷。
仿佛那冲天的火焰,无论如何也暖不了他的心,“若不是你与那蟠龙寨蛇鼠一窝,不仅援军给陈利民,还给他的军队治病,我早已经占领了蓟州,这些穷苦的百姓,何至于落到今天的田地?”
这黑邪病之计,是起义军中一个老智囊所献之计策。
在这云清没插手之前,陈利民的军队明明已经被这病攻击得溃不成军,哪怕是再调集蟠龙寨三千匪徒来,也是无力回天。
可偏偏这云清横插一手。
她防止大疫传播的决策,每一项都是正确的,而且起义军中的探子偷了她熬药剩下的药渣。
那老智囊说,每一味药渣,都是对症下药。
不出七天,陈利民的军队就能缓过来。
到那时,起义军再想反扑,就难如登天了。
江云姝被他这混蛋逻辑气得狠了,三两步上前,一把拍飞叶无恨手中举起火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是什么杀千刀的傻逼逻辑,你们起义军是爹生娘养的,蓟州城内的那些驻军就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你先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还不让别人就医了?”
“再说了,老娘都不好意思揭穿你,你揭竿而起,到底是为了百姓们能有一口饭吃,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利私欲?”
叶无恨拳头攥紧,“陈利民是贪官,我当然是为了百姓们......”
话没说完,江云姝一挥手打断他:“你给老娘闭嘴,你要真是为了百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烧的不是百姓的房子?你转过去看看这些打得头破血流的人不是百姓?”
“你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说的是为了百姓?你特么要脸不要脸?”
叶无恨跟江云姝争执起来:“欲成大事,必有牺牲!”
江云姝脱下自己的鞋子反手就抡在了他脸上,“放你娘的屁!你怎么不牺牲你自己?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想活命让别人去替你牺牲?你他娘的也算个人?”
江云姝给气的,这辈子的脏话全都用在这个人身上了。
开口闭口都是国粹。
叶无恨第一次被鞋底子抡,都被抡懵了,也被骂得语塞。
要是不是他不打女人,早就反手打回去了。
他只能狠狠瞪着她:“粗鄙!下流!”
江云姝呛道:“你还龌龊、阴险呢!我警告你,慕九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再不赶紧滚,当心那土匪把你的头割下来装酒喝!”
叶无恨气极反笑,“云清啊云清,你还当真等着陈利民去找慕九?哈哈,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蠢?”
他入蓟州城来,自然不可能是单枪匹马。
城内各个节点,都早已埋伏了他的暗装。
陈利民身边的那军师,也早就被收买了。
等着陈利民派人来,下辈子吧。
江云姝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心下一沉:“你做了手脚?”
叶无恨冷笑:“现在才反应过来?太晚了。”
江云姝反手又是一个大鞋底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大祸害,当初在城门口,歌千尘任由陈利民将你们灭口的时候,我就不该让我弟弟救你!”
叶无恨眉心一沉,“那小怪物是你的人?”
若当时没有那小怪物,或许他现在真的已经死了。
“呸!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江云姝怒声道。
叶无恨急退数步,“看在那日情分上,赶紧滚出这里,我饶你一次,算是扯平了。”
说罢,他转身投入乱民中,振臂一呼:“大家都住手!我们的敌人是陈利民那狗官!与其在此自相残杀,不如杀去府衙,灭了那贪官,朝廷自然会管我们的!”
这会儿的百姓们,全都已经杀红了眼。
情绪激动之下,被叶无恨一挑拨,转头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要是让朝廷知道那狗官这么贪,肯定也是会杀了他,到时候朝廷不会追究我们。”
“就是要不是那狗官贪粮,我们也不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对!杀了那狗官,一切都过去了,让朝廷给我们换个好官!给我们放粮,给我们治病。”
叶无恨趁机道:“想活命,拿上家伙,都跟我来!”
百姓们一咬牙一跺脚,齐声附和叶无恨道:“杀贪官!求活路!杀贪官!求活路!”
叶无恨是个有点儿能耐的人,短短片刻时间,就击中了百姓们的痛点,还把人都聚拢了起来。
江云姝见势不妙,一个纵跃跳到高处,“大家别被这人骗了,陈利民一死,哪怕朝廷即刻派人前往蓟州,速度也比不上疾病蔓延的速度,大家想要活命,就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治病!陈利民已经在建造难民营,只要是患了病的,都可以得到治疗!”
一山不容二虎。
这两个人,各自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的,百姓们一时间有点迷茫了,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人说得有道理,这病传播得这么快,朝廷又山高水远的。”
“若等朝廷的人来,我们说不定都已经死绝了。”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江云姝赶紧趁热打铁道:“你们想想,哪怕你们现在杀过去,可陈利民的府邸里有精兵镇守,你们哪怕是人多势众,可打起来总会有伤亡,你们能保证,死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吗?跟我走,我用性命担保,一定会有人给你们治病。”
谁不怕死啊。
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可那刀剑确实不长眼的......
江云姝煽动人心的功力,不比叶无恨弱多少,百姓们刚才被挑拨起来的热血,一下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商讨着。
看样子,已经快被江云姝说服了。
叶无恨现在无比后悔,刚才怎么没杀了这个女人!
他只是不打女人,不是不杀。
“你们别被她骗了!她是官府的人,你们看她的鞋,她穿的是官靴,肯定是那狗官派她来骗你们!等你们跟着她去,正被陈利民一网打尽,到时候,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数千双眼睛突然齐刷刷的落在江云姝的双脚上。
只见站在房顶上的那女人,只穿着一只鞋。
另一只鞋子,还在手里面攥着——
那是刚才抡叶无恨的时候脱下来的。
而那双鞋子,确确实实,正是一双官靴!
江云姝从蟠龙寨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物,现在天气又热,换得勤快,现在身上的衣物,都是从官府那边送来的。
“看啊!真的是官靴!”
“那狗官诡计多端!”
“我们差点都被她骗了!”
江云姝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结果前功尽弃,气得一个鞋子朝叶无恨丢了过去,正砸在叶无恨的头上。
“我去你麻痹的,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也被他骗了,他是叶无恨,起义军的头领,他就是想骗你们为他送死!”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落到了叶无恨的身上。
叶无恨摸着被砸的脑袋,一脸无辜:“啥子叶无恨,我不晓得啥子叶无恨,你不要冤枉我哈。”
尼玛!口音都变了。
江云姝咬牙切齿:“你特么还真是缜密啊。”
偏偏她的官靴成了铁证。
百姓们看看叶无恨,又看了看江云姝,一时间,神情都有点儿迷茫了。
他们也不知道谁是好人。
谁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