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钞票,也就是人民币面额,最大的才十块钱。
在人们的脑海里边,对于金钱的概念就是:
圆、角、分。
即使在工厂里面,让农村人非常羡慕那些工人,他们的工资,刚刚进厂的时候当学徒,一个月才十块钱左右。
就是所谓的老师傅,什么八级钳工,工资也才五六十块钱一个月。
已经是相当高的了,比一般的干部工资还高。
干部的工资其实跟工人相差不大。
那时候贫富没这么悬殊。
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
从林玉兰的嘴里说出这些话出来,自己感到特别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
几千块上万块这样的话说出口,让她感到脸上滚烫滚烫的。
至于这位款姐所说的什么香港明星身价过亿那样的事情,对林玉兰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亿”是什么概念?
他们只是从收音机里面听说过,从广播里面听说过国家每年总收入多少亿?钢铁总产量多少亿?
都是些模糊糊的听到这些名词。
一个亿,到底是多少钱?
没有谁知道。
全国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而从钟晴的嘴里说出来的“身价过亿”,林玉兰感到不可思议。
香港一个影星凭一个人他就能赚到一个亿?
难道他一个人赚的钱比国家一年赚的钱还多吗?
怎么可能呢!
所以林玉兰笑了。
她觉得很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说不定这个晴姐是跟自己开玩笑的。
钟晴看到林玉兰的脸色与表情,知道她对自己说的话肯定不相信。
她更加用力的握住林玉兰的手说:
“一个亿很多吗?
在香港,身价过十一、过百亿的人都有啊!
小兰,如果以后你有机会去香港发展的话,等你成为大明星时候,你也可以身价过亿呀!
这有什么难的?
像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有演艺潜质,那么只要给你一个机会,你就可以实现你的人生价值。
你的人生价值好几个亿呀!”
林玉兰愣愣的看着钟晴,想不到自己的身价这么高?
怎么可能!
林玉兰不好意思了。
“哎呀,晴姐,你别给我开玩笑啦。
什么亿呀?什么百万千万的,我根本没有想过,想都不敢想。
在家里,能够吃饱饭都不错了。
你别跟我讲这些,哎,还是饶了我吧!
我还得干活呢!”
钟晴知道,一下子是不可能让这位生活在农村里面的姑娘明白自己的说话是真是假的。
需要时间跟她沟通,需要更多的事实来说服她。
但不是现在,现在很忙啊!
她也得装模多样的干活才行。
正在这个时候,林玉珠看见它她们两个在聊天,连忙扯着喉咙大喊!
“喂!你们两个加油干啊!
别光顾着说话啊!
你看现在大家都很忙哎。
现在双抢季节,必须争分夺秒。
我们都快割完稻谷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们快点啊!”
“双抢季节,这个双抢什么意思呀?”对钟晴来说,她对农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对她来说,农村生活也是天方夜谭,也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个从大世界大地方的富家小姐,来到小地方的农村来体验生活,农村就是充满神秘的地方。
当她自己慢慢的体验过以后,就会发现农村其实是很苦很累的地方,根本不好玩。
她新鲜劲一过,就会离开这里。
对林玉兰来说,刚才钟晴的话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虽然她感到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但是她内心非常的震撼。
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凤凰一样。
很想去香港看一看那些亿万富豪的生活都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东西,这些想法只能埋在心里,林玉兰现在忙着干活,忙着把这些稻谷捆起来。
哪怕自己手背上、手心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血口,她都浑然没有发觉。
“哎呀,小兰,你的手受伤了!
这怪我,我只是买了一双手套,当时我没也想多了,我想你们队里应该还给你们发放手套的。
哪知道你们都没戴手套。
像这些事情,只要你们戴个手套的话,就不会受伤的,稻草就不会把你水灵灵的皮肤都扎破了。
哎呀,多让我心疼呀!
以后你去了香港的话,用不着干农活,粗活。
你每天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穿金戴银的。
出门可以坐法拉利跑车,去会所喝咖啡、香槟,有一堆人伺候你。
哎呀,那种生活真是比皇后还是幸福,还是高贵呀!”
说到这里,钟晴为了免得林玉珠误会她与林玉兰两个人只是在聊天,没有干活,于是扯开喉咙特大喊:
“林玉珠!你妹妹手都受伤了,你还不过来看一看?”
林玉珠是最关心她妹妹的。
听钟晴这么大一嗓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稻谷,大步赶过来。
“玉兰,你怎么啦?
你的手……哎呀,出了很多血呀,看你的脸上也被稻谷割的都是一条一条的。
你干脆休息一下子吧!”
看来钟晴没有撒谎,她妹妹的确是受伤了。
林玉珠一阵心疼,一边帮她的妹妹包扎伤口。一边埋怨说:
“哎呀,你干活,别那么拼命嘛!
要保留力气,要做到科学用劲。
你看我干一上午的活,可没受什么伤。
其实我的力气也没比你们大多少呀。
要用巧劲嘛!
保护自己的同时,完成任务,那是最好的效果了。”
林玉兰瞪了一眼钟晴,就是她没事大惊小怪的,这点伤算上什么呀!
就是她在大呼小叫的叫姐姐过来,害得姐姐担心。
林玉兰对她姐姐笑笑说:
“哎呀姐,我这点伤不算什么了,我都没什么感觉。
没事没事的,现在不是搞什么双抢吗?
我们得抓紧时间啊!”
其实林玉兰也不知道“双抢”是什么意思。
不过听字面意思,应该是很紧急的样子。
钟晴也对“双抢”这个词比较感兴趣。
她抬头看着林玉珠说:
“你这位队长太太,应该知道比我们多。
这双抢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像你们这样子拼命的干,好像打仗样的那么紧张呢?”
林玉珠一愣。
钟晴连双抢是什么意思不明白,难道昨天晚上,那些村干部没给她们做思想工作吗?没有做双抢动员吗?
也许这位大小姐根本没去听课,或者说她压根不关心这些事情。
不过今天既然见钟晴已经参加劳动了,还有还有兴趣想知道双抢是什么意思,那么林玉珠就有义务跟她们讲明白讲清楚。
像她们现在这样子聊天,悠哉悠哉的,晃眼间一个上午过去了。
活没干什么活,那不是白吃饭呀?
为了让钟晴以及妹妹明白工作的目的,劳动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林玉珠就必须花一点时间给她们把双抢有什么含义说清楚。
理解了工作目的后,也许钟晴与玉兰会更加积极的投入到以后的劳动里面去。
刚好这个时候,稻谷也快割完了,应该休息休息一下子。
在大家一起喝水吃饭的时候,林玉珠开始跟开始给钟晴、小毛头还有自己的妹妹上课:
“双抢这个词,其实是我们农民自己总结出来的。
中国语言生动传神,中国农民接地气,充满智慧,发明了“双抢”这个有意思的词语。
准确地传达了双抢季节“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的紧张感。
不仅要“抢”,而且要“双”抢。
要与时间赛跑,
抢收庄稼,抢种庄稼。”
钟晴举手提问,这是她来村里后学会的,开会的时候,想要发言必须先举手:
“抢什么呀?我还是没有听明白,有那么夸张吗?”
林玉珠笑笑说:
“抢好天气啊!
你们都知道一句话,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别看现在阳光灿烂的,说不定待一会儿就会下大雨。
你们想一想,我们在收割稻子的时候突然下大雨的话,雨水把稻谷都给泡霉了,那是多大损失啊!
所以我们要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抓紧时间收啊。
一刻都不能耽误的!
这个天气,谁知道现在是好天气,待会儿会不会下大雨呢?
我们得与时间赛跑呀!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的吧?”
这一下大家都听明白了,纷纷点头。
小毛头举手提问了:
“哎,这个抢,我们现在暂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是那个双有什么意思呢?”
干嘛叫什么双抢呢?”
其实林玉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不好意思举手提问。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农村里面的孩子。
农村孩子连双抢都不知道,那还是农村人吗?
因此林玉兰干脆闭口不言,免得一说话就会露馅。
林玉珠其实对农活不是那么熟悉,但是她的宿体“林玉珠”从小就干农活,因此说起来如数家珍。
“其实全国各地双抢的时间不一样,在北方肯定不具备双抢的条件,他们种小麦为主,具有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在我们南方这里,具体指的是大约在每年的六月中旬到七月上旬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
生产队要抢时间完成收割完早稻,还要抢时间栽完晚稻秧苗。
这两样农活,简而言之双抢。”
钟晴点点头说:
“我明白了,难怪买米的时候,大家都想买晚稻米,原来你们这里一年要种两季稻谷。”
林玉珠笑笑说:
“早稻亩产低,煮出来的米饭硬梆梆的,吃起来有点硌喉咙。
但全国人民都在为解决温饱,能够有米吃就不错了,没人计较这些。
还有很多地方的人天天吃红薯玉米,我们能够分到口粮吃大米,应该感恩了。
晚稻亩产高,吃起来香糯可口,让口舌肠胃舒服。”
钟晴想了一下说:
“我们香港的大米,甚至饮用水都是从大陆供给过来的。
你们把最好的水和大米送到香港,养活了几百万香港人,说起来我应该对大陆人民表示感谢和敬意啊!”
钟晴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让林玉珠非常欣慰,看来这位款姐还知道感恩,实属难得。
林玉珠对钟晴展颜一笑说:
“香港是我们的一份子,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内地人帮帮你们也是应该的。
只是,有些香港人吃着大陆的米喝着内地的水,却还说我们内地的坏话,那就太那个……了!”
多余的话,林玉珠也不还多说什么,点到为止。
钟晴立即表态说: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内地的不好,香港的情况复杂,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与内地一条心的。
看你们种田割稻谷那么辛苦,我深有体会,如果一个人不懂得感恩,那还是人吗?”
林玉珠听钟晴说她对种田的辛苦“深有体会”,摇摇头说:
“晴姐,割稻谷,其实双抢中最轻松的活了,你才割了不到十米地,能够有多大的体会?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更多的重活累活脏活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你们呀,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哦!”
“啊!”
钟晴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小毛头朝钟晴眨眨眼说:
“晴姐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我堂堂男子汉,害怕干什么农活?
不就是割稻谷打稻谷吗?洒洒水啦!”
“洒洒水?小毛头,你别想得那么简单哦!”
林玉珠拍了一个这个小小“男子汉”的肩膀,继续对大家说:
“双抢时段是农村生产队在一年中最紧张、最繁忙的日子。
二十几天内要完成繁重的两样农活,对每一位社员的体力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时间紧、任务重、劳动强度大是“双抢”农活的特点。”
说到这里,林玉珠感慨的说:
“我从13岁起就开始参加生产队的“双抢”。最初只能参加割谷、栽秧之类体力消耗较小的农活。
16岁后,个子长高了,力气增大了,就开始干挑草头、挑秧头等体力重的农活。”
“13岁就开始割稻谷了?你不是还要上学读书吗?”
钟晴惊讶的盯着林玉珠,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内心深深为之疼惜:
多美的一个人啊!年纪那么小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在香港,13岁的女孩还在父母身边撒娇吧!
林玉珠淡淡一笑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农村人三岁就开始分担家务活了!”
“三岁就干家务活?这……这不是虐……”
“虐待儿童”没有说完,钟晴赶紧闭上嘴。
农村的生活自己不懂,别轻易给出是非对错的判断。
林玉珠知道钟晴后面要说什么,心想你们城里人哪里知道农村的苦啊!
她接着说:
“在你们城里面三岁的小孩还在读幼儿园吧?他们才是祖国的花朵。
当然,我们农村的小孩子也是祖国的花朵。不过他们都是些野花,没那么娇贵,因此打小就得干农活。
我们农村里面没有幼儿园。当然可以读小学呀。读中学的话,该去县城去读了。
不管去哪里读书,在家里农忙的时候,双抢的时候都会从学校里面赶回来帮忙的,学校也会在双抢时候放假。
有些学校放暑假的时间,就是双抢即将开始的时候,农村嘛,一切以种田为重。
我自然读过中学,双抢的时候,不管在哪里,都会赶回来。”
钟晴立即追问一句:
“那么在外地读大学的人呢?他们会赶回来吗?”
“必须的啊!不管多远,哪怕在外省,都得赶回来!
不过,我们村里能够上大学的没有几个。”
钟晴摇摇头感慨说:
“这太那个浪费人才浪费车费了吧?大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啊!”
林玉珠鼻孔冷哼一声,这位款姐生活的环境不同,根本理解不了内地的很多事情。
不过也得解释一下:
“我们农村人多,人口基本上不流动,也缺少娱乐,村民喜欢聚在村头一起闲话家常。
点评某某孩子将来怎样,是他们比较热衷的话题。
最喜欢谈论跳龙门,走出去的大学生有没有忘本,将来会不会变质。
而在外地的大学生是否抓紧赶回家参加双抢,是衡量的标准。
对那些回来了的,竖起大拇指,简单五个字:这小子不错!
对那些借故没回来的,鄙夷不屑,把他当作泼出去的水了,认为他即使将来有出息,也靠不住,不会给乡邻办事帮忙。
再说了,走出去的大学生不管走多远,依然是农村的孩子,他们知道家里的情况,一般都会在双抢的时候回来。
晴姐你放心,回来的车费没有那么贵,而且学校会报销的。
学校也要支持双抢啊!”
“好啦好啦!你们的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双抢的事情吧!”
林玉兰不关心这些,她对林玉珠说:
“姐,你说你十六岁就开始挑草头……”
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瞟了一眼钟晴,赶紧打住了。
她生怕自己说漏了嘴,让外人怀疑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是呀,你姐姐十六岁就开始挑草头你还不知道?
你在干嘛呢?
你不也是农村人吗?
钟晴的心中立即会浮现诸多的疑问,更加觉得这对姐妹花的身世可疑了。
林玉珠连忙替妹妹遮掩,加快语速说:
“十六岁咋啦?在我们这里,十六岁就是大人了,大人就得干大人的活。
放在以前,十六岁都可以嫁人了,我奶奶就是十六岁的时候嫁的,妈,你说是不是?”
在一边默不作声休息的方淑慧,见林玉珠突然面朝自己开口,虽然不知道她说什么,也点点头回应一下。
不等钟晴继续表示惊讶,她惊讶的是俩姐妹花那么年轻就嫁人,原来这是农村的习俗,林玉珠接着说:
我们割下来的这种稻穗,天气好的话放在田里晒几天,直到稻梗晒干才开始收捆。
收捆稻穗的农活一般以青少年、妇女及年长的男社员为主。
社员们都有经验,他们把稻穗捆成一个个近似于三棱锥体的草头,这样具有稳定性。
晴姐你捆的草头还行啊!”
突然得到了夸奖,钟晴格外的不好意思。
她知道自己是新手上路,捆的稻谷堆也就是“草头”不太整齐,与方淑慧捆的完全不能比。
“谢谢,谢谢领导夸奖,其实我知道自己工作没有做好,以后继续努力!”
钟晴学着当地人开会时候的口气回了林玉珠,然后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林玉珠笑着说:
“农活的每一道工序都不得马虎,草头扎稳了,方便后面的人来挑。
扎得太稀松,挑草头的人用冲担(挑草头、挑柴草等专用的一种农具,两头尖尖的,用铁皮包着,又名尖担)插进草头时,草头会打滚,挑不上啊!
挑草头这等重活一般青壮年社员完成。
草头大小轻重不一,重的一担有一百多斤,轻的也有八九十斤。”
钟晴与林玉兰都暗暗咋舌,一百多斤?她们是挑不起来的。
林玉珠一脸神秘的说:
“其实挑草头是有窍门的,来来来,我无私传授给你们,免得你们到时候辛苦。”
大家立即围拢过来。
林玉珠拿根扁担一边做示范一边说:
“挑草头上肩是有窍门的。
用冲担把两个草头都插进后,往往先用右手用力把右边的草头往上一抬,让冲担落在右手肘部。
随即左手用力抬起左边的草头,紧接着右手向上一挽,让冲担很自然滑落到右肩上。
几乎在同时,左手将左边的草头迎上来,使两个草头将在肩膀前后处于平衡状态。
冲担及草头在社员手上从右到左由下向上有节奏有规律来回抖动两次,整个动必须心手相应,一气呵成。
经过几次练习,我也能做到干净利落,游刃有余。感觉这种方法草头上肩能节省体力。
有些笨人,没有掌握技巧,他们在草头上肩时,就像举重运动员举重时那样,用双手生硬硬把草头举起来,再放到肩上,冤枉多花体力。
我们村子有八十多户,近四百多十人。
我们大队是比较大的一个生产队,田地范围广,最远的稻田走一面需要二十多分钟。
一百多斤的草头压在肩上走这么运的路,对于身体没有长结实力气没有长稳的我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煎熬。
挑草头一挑就是半天,有时感到实在受不了,不想干。
但想到别的青年人都在挑草头,自己总不能当孬种吧?
我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
晚上躺在床上,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酸痛的。
年轻人容易恢复体力,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我又精神抖擞下地干活去。”
【pS:这几章剧情有出入,过后会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