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圈,钟晴还是乖乖回到饭桌上吃饭。
只是菜和汤都凉了。
一个人一张桌。
她整个人有点晕晕乎乎,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偷瞄坐在玻璃柜台后面打电话的姜瑞。
隔得这么远,他都能听见听筒传出来砸杯子的声音和冷冽的质问。
姜瑞浑身紧绷,面容严肃。
“嗯,是我们没照看好,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那边不知道她是五小姐,才敢这么放肆。”
“没有,只是受了些惊吓。人没事,在吃饭。好,稍等。”
姜瑞转身,招手示意钟晴过来接电话。
钟晴想也不想就摇头,被他一瞪,不情不愿起身,磨磨蹭蹭走过去拿起电话。
两边同时沉默。
良久,那边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这不是好端端在吃饭?”
“这事我会让他们那边给你一个交代。县里要是住得不合心意,还是回来市里,至少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钟晴歪靠在柜台上,嘲讽地勾起嘴角,脚尖来回碾地。
“把我关在笼子里,你们指东我就只能往东?天天看你们摆张臭脸,一言不合就开始教训我?”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笼子,这是你的家!教训你是因为你有错,同时也是为你好。算了,你先回来,我让姜瑞安排一下。”
“啊不是吧你,一句话把我扔到这个穷鬼地方,一句话又要我回去?我是一个活人来的,不是一条狗,好吗?你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的?”
“我还不够尊重你吗!就冲你在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换成你哥哥姐姐,早就请家法了!还容得你在大夫人面前大放厥词?”
钟晴一听他提大夫人,二话不说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饭也不吃了,气冲冲走到后院,扯下腰间系着的衬衫丢到一边。
踢了拖鞋在躺椅上蜷缩成一团,越想越气。
小毛头小心翼翼蹲下来,满脸堆笑。
“晴姐,饭还没吃完呢…”
“不吃!”
“那、那给你切西瓜吃?”
“不吃!马上消失,别烦我!”
小毛头苦恼地挠挠头,端了一张小板凳放在躺椅旁边,放上一盘切成块的西瓜,默默退下。
知了伏在树梢上吱吱叫得响亮,风吹葡萄叶子哗哗作响。
喧闹中又带着让人放松的安稳宁静。
过堂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前面的说话声把刚睡着的钟晴吵醒。
有脚步声走近,肩膀被推了一下。
“别吵我,困…”
她不耐烦地咕哝,转身背对来人。
姜瑞臂弯搭着被她扔掉的黑衬衫,伸手又推了她一下。
“汪兆余带人给你赔礼道歉来了,你要不要见一下。”
“唔…不见,别吵我午睡。”
“你可以提要求,上午不是要什么收割机?”
“噫!差点忘了!”
钟晴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拖鞋就要往前面跑。
“啧,急什么。是他们来见你,不是你求他们办事。”
姜瑞淡定地拉住她往旁边房间走,“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去换套体面点的衣服。”
十分钟后…
钟晴蹲在地上,托着下巴,一脸不敢置信望着姜瑞。
“你不是打算让我穿这么土的裙子吧…”
刚才把她的行李袋翻了个底朝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出去几分钟,给她带回来一条蓝底波点的确良长裙。
不是波西米亚风格,纯粹就是那种肥腰水桶裙!
“百货商场随便买的。先穿一会,人走了再换下来。”
门被关上,钟晴举着裙子嫌弃得不行,小声碎碎念。
“之前都不管我穿什么,今天管东管西。”
想起男男女女盯着她腿的情形,撇撇嘴,不情不愿换裙子。
大堂的气氛非常沉闷,汪兆余板着脸坐在红木沙发上,头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耷拉的三角眼不止一次瞟向墙壁上的吊扇开关。
心里暗骂姜瑞一点人事不干,这大中午的,给沏的是热茶,却故意不开风扇。
这下马威使得真是一点也不大气!
吧嗒,吧嗒…
一阵拖鞋趿拉声从后面传来。
汪兆余抬目望去,立刻起身,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
“哎呀,这位就是钟家五小姐吧?百闻不如一见,长得真是风采动人。我应该早些来拜访的,主要最近实在脱不开身。”
“我跟你很熟咩?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废话少讲。”
钟晴垮着脸,白了他一眼。
走到姜瑞旁边坐下来,双臂往沙发靠背一摊,翘起二郎腿,满脸傲慢。
汪兆余笑意僵在脸上,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给旁边的潘文辉使了个眼色。
潘文辉立刻起身端起茶壶,给钟晴面前的杯子斟茶。
“钟小姐,今天真是一场误会。我们特地…”
“哇嗨~你脸上这个巴掌印,看起来很用力的喔!当时肯定眼镜都打飞了吧!”
钟晴歪着脑袋,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的左脸。
姜瑞抬手抵在鼻尖闷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个蠢丫头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潘文辉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手上抖了一下,牙槽骨紧了紧,重新扬起温文尔雅的笑容。
“无意冒犯钟小姐,受教训也是应该的。”
“这么热的天气,给我斟滚茶?那你希望我喝还不是不喝,不会烫咩?”
“这…”
潘文辉彻底整不会了,内心咆哮。
斟茶道歉,这不是基本礼仪么!
站在一边的小毛头差点笑出声,乐颠颠跑去冰柜拿了一瓶汽水出来,拧开吊扇开关。
开了汽水盖,挤开那杯冒热气的茶,放在茶几上。
笑嘻嘻地说:“我们五小姐不爱喝茶,她喝这个。”
摆明了不给面子,也不给台阶。
汪兆余目光沉下来,脸上保持微笑,“今天多有得罪,我们专程过来给钟小姐赔礼道歉,这是我们的诚意。”
说着抬了抬手。
门口捧着盒子的两人走进来,弯下腰,分别打开自己手上的盒子给众人过目。
钟晴探头往大长盒里瞟了一眼,神色淡淡,“哦,拿去埋在后院葡萄藤底下当肥料吧,别浪费了。”
汪兆余不着痕迹关注着钟晴的表情变化,还以为她看到两条血淋淋的手臂的时候会吓得花容失色。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描淡写。
不愧是钟家的人,看着天真烂漫,是个狠人。
“啊,哈哈,钟小姐好气魄。”
他干笑两声,挥退抱长盒的,指着另一人捧着的精致木盒。
“二十条小黄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钟晴看着盒子里红绸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金条,脸上终于有了浅浅的笑意。
她握着汽水瓶指指潘文辉,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圆滚滚的眼睛一片天真无邪。
“我听说,你们这里发生这种事,不论进行到哪一步,是要拉去打靶的。作为主使,你也逃不了干系。你这么打老钟的脸,以为轻飘飘的道歉就能翻篇?”
气氛在甜甜的询问里陡然降到冰点。
潘文辉后背一凉,暗暗叫声不好。
“请问,依钟小姐的意思,这事怎么才能妥善解决呢?”
“哎呀,这个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你们的诚意有多大喽~”
“钟小姐但说无妨。”
“我要十台小型柴油发动机,不低于1500转。还要22寸刀盘40个、两米长,25-30mm口径厚铝管10根。暂时就这些吧,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