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是铸剑山庄的二掌门,而掌门,自然便是铸剑山庄的庄主。
贾平明放在山庄中,是二十八代弟子,但是在叶慈身下,他是叶慈最欣赏的徒弟。
有些人虽能靠天赋吃饭,但是若没有贾平明这样一颗执着的心,终归难以成大道。
听到小语说收到贾平明的来信时,叶慈是喜上梢眉的,若无两小童在身边,他便要高兴得失态了,但最终在他们眼巴巴盯着的情况下,叶慈终归没有外露太多情绪,他慢慢地拆了信笺,一点一点地看了起来。
贾平明哪里都好,但是就是过于木讷,以往在铸剑山庄他声名不显毫不起眼的时候,就因为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而常常被欺负,而贾平明的字就和他的整个人一样,看起来呆板,一笔一划,没有丝毫多余。
这自然也包括信笺内容,没有丝毫赘叙。
叶慈的须眉,越皱越紧,最后,干脆运气一把将信笺碾成了碎片。
“师叔,你怎么把贾师兄的信笺给毁了啊?”小语一脸懵懂地问着,难道师叔收到贾师兄的信,一点也不开心吗?
“好了,小语,”叶慈摇了摇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恢复以往的平和,“我有些事要同你大师兄说一下,小清,你和小语先出去罢。”
“爹爹,贾师兄的信笺里到底说了什么呀?”小清全名叶羡清,是叶慈的独女,今年五月末恰满八岁,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她不由得拉着叶慈的手摇了摇,“贾师兄是不是今年又回不来啦?”
“出去和小语玩罢。”叶慈揉了揉自己女儿的头,“是啊,平明今年,怕是又回不了铸剑山庄了。”
“唉,那个皇子,怎么这样啊!”叶羡清噘起了嘴巴,一脸不满地来回转着身子,抓着叶慈的手,“怎么都不让贾师兄回来和我们聚一聚呢?”
“平明受四皇子器重,这是好事。”叶慈朝着小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小清出去。
小语在叶慈身边呆惯了,倒也熟悉叶慈的肢体语言,于是默默地催促着叶羡清出去和大家一起玩。
说到玩,叶羡清很快就忘了贾平明了,她朝叶慈做了个鬼脸,便和小童一起出了门。
叶慈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徒弟的来信,本该是一件好事,按照贾平明那个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有信来,有话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是,消息,却并不是好消息。
“师父。”
突然大堂门口处,站了一人。
“是师弟来信了吗?”
来人身材修长,谈吐举止温文尔雅,一身古朴的青色长袍,除了腰间的一枚玉佩和长剑上的剑穗,便没有过多的修饰,长发束冠,俊颜方露。
“是。”叶慈点点头,复问,“小清未说,你如何知?”
“适才练剑,听见小清大喊,神情激动,”方始走了进来,朝着叶慈行了个礼,这才继续道,“小清最爱看师父开怀的模样,而每年收到师弟的信时,便是您开怀的时候。”
叶慈微微愕然,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摸了下自己的胡须,声音里颇有几分怪异,“怪我偏心吗?”
“师父言重。”方始恭敬道。
“山庄自几年前起,师兄便开始闭关,遂不见客,”叶慈无奈地摆了摆手,让方始坐下说,“这山庄事务便也大部分经由我手,事情繁杂,我心烦意乱难免不了,你贾师弟那个呆瓜,师父挂念不已,每每想到他,难免偷闲可乐。”
“师弟确实许久未归了。”方始撩袍坐下,闻言叹道,额头面上还挂着汗水。
“但,你师弟他……”叶慈突然阴沉下了脸来,“处境却不是太好。”
“此话怎讲?”方始微愣,贾平明不是受人看重,找了个好差事吗?谈何处境不好?
“他的执念,断了。”
“什么!?”方始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不错,他的剑断了。”叶慈道,“剑断人损,他必是受了重伤。”
“贾师弟可有大碍?”方始问道。
“大碍不知,还能写信,怕只怕那个呆瓜暗自强撑……”
“何人所为?”方始追问。
“不知。”叶慈面沉如水,“那个呆瓜,至少是上了江湖排行榜的,而且还是我铸剑山庄的弟子,能欺他者,怕也是有点来头。”
“那贾师弟?”方始蹙眉思考,突然站了起来,“那人既不怕铸剑山庄,那怕是还会对贾师弟下手,我去接他回来。”
“我也正有此意。”叶慈抬头看着方始点了点头,“辛苦你一趟。”
方始点点头,干脆利落道,“我午后启程。”
“去罢。”叶慈点点头,看着方始走出大堂的背影。
“执念怎么会碎?”叶慈皱起了眉头,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执念是剑冢最不起眼的剑,而它的主人也不过多,包含贾平明在内,从铸造出的那一天起,它的一生里,只有过三位执剑者。
虽不起眼,但它却名列铸剑山庄兵器里的第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贾平明在信里也未曾多说,只问了个问题。
除了铸剑山庄的前三的剑,还有有什么剑,能让执念断裂。
叶慈便知道,这呆瓜受伤了。
……
夏芩和春鸥是从来也没有想过,再遇到白晓辛的。
今天,她们在距离长乐县颇为偏远的一小镇客栈里,再次遇到了二人,不,连同那个孩子算在内,应该是三个人。
清水坊已经接到了消息,派了一位班主过来接二人,而那位班主,今天托了消息说还有七日便会到这小镇上,让她们住在客栈内,减少外出,安心等候。
夏芩自然不敢随处乱跑,于是便在客栈二层随处走走,略微透气。
直到在客栈二层走动时,无意间见到了那个大千的妻子,从客栈的一间房内出来。
“你……”
那大千的妻子看过来,顿时也吃了一惊。
随后二人相视无言。
“那个,抱歉。”
在二人交错而过时,苏灵本欲无意搭理她的,只是夏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该说抱歉的,不是你的姐妹冬韬么?”苏灵闻言,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她,她手里拿着湿透的裹布,正欲拿去洗净。
“……我只能说抱歉。”夏芩垂首,却是无言。
苏灵心道这人奇怪,联想起冬韬的行为,突然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还是赶紧洗好裹布,回去和小辛在一起,比较安全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