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过河带着方留过来签约合同的那一天，林大伟哥仨也在各村转站着。
他们开着车，带着林国忠塞过来的两个同村小伙子，打从离开围县地界，就开始了沿村售卖。
有大车在，他们也不需要特意去找集市，只停靠在村口，凭声叫卖就能吸引很多人过来。
这一次他们的车上只有炸酱，所以围凑过来的人不是很多。
起码林大伟哥仨不太满意。
这跟以往他们背着南方的货回来的场面相比，简直凄凉太多了。
然而同村的两个小伙子却是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等到从一个地方离开，往一个村子走的路上，其中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还不敢直接找林大伟说，而是凑到林双杰的耳边，低声道：
“二杰哥，这也太热闹了，简直就跟捡钱一样！”
林双杰淡笑，“这还热闹？等你到了南边，就知道真正的卖货是啥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林大伟正开着车，也听见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个小伙一眼，“多看着吧，等走完这一趟，你俩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到了下一个村子，照例是一样的流程。
停车、叫卖、等人、谈价收钱、收摊走人。
几乎是每个村子，都能卖出去二三十瓶。
然而这个数字别说是林桂兰了，就连林双杰都不满意。
“按照这个速度，怕是宝荣的想法不能实现了。”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不然，还是咱们拉到南边去卖吧？”
林双杰想到那些一到地方，就被全部包圆的山货，深信他家的炸酱也能有一样的待遇。
林二江却有不同的想法，“先别急，老妹儿不是说了么，要咱们再联系联系小商店，没准能有好结果。”
“不现实，”林双杰有些悲观地摇摇头，“就算他们一次性进购十天的量，也就一百瓶左右吧？
咱家现在作坊的日产量就快上千了！”
“所以，咱们这次的行程很有必要，”林大伟总结道：“这决定了作坊日后的生产规模。”
三兄弟虽然对市场的看法各有不同，但是对于林桂兰的话都是百分百执行的。
因此在各村摆摊卖酱的过程中，他们也都在寻找着稳定客源。
不过前两天都没有什么成效，好多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商店。
有商店的，也很少会愿意自己去进货。
要是林家给送货，他们还有些心思。
只是短期内，这件事都是不能实现的，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虑。
说实话，三兄弟都有些沮丧。
自打他们跟着林桂兰在南边来回倒货之后，尽管很是折腾，但买卖却很好。
可以说，这一路过来，都进行的很顺。
主要也是他们赶上了好时机。
这个年代，只要你有想法，并且有敢于尝试的胆量，几乎干啥都能挣到钱。
因此，这三兄弟，或多或少都有些飘。
林桂兰看在眼里，却没有直接指出来。
这一次让他们开车出来找合作商，其实就是对他们一次历练。
相比于经济飞速发展的南方，老家这边的各方面发展都相对落后。
所以这些开商店的店主，虽然比常人有一些突破，但保守的观念却都是根深蒂固的。
林大伟他们推销受挫，可以说都在林桂兰的预料之内。
真要是想让这门生意谈成，她本人出面不是更好？
再或者，开出来的条件再多给客户点便宜占，也能增大谈成的机会。
而这些她都没有去做，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哥仨历练历练。
现在的情况是，与人打交道方面，他们比以往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对各地风土人情的了解，甚至比林桂兰还要知道的多（年代优势）。
但是创业的一些基本的心理素质，还需要继续打磨。
以前他们忙着在两地往返赚钱，林桂兰想打磨也抓不着人。
趁着这次农忙，他们留在家里帮忙，她可不就得抓紧时机去锻炼他们了么。
接连吃瘪，哥仨的心态也是一路直降，最后就连最稳重的林二江都有些受不了。
“你们说，咱们要是一单都没谈成？宝荣不会生气吧？”
“唉，生气倒还好，”林大伟叹了口气，“我只怕她会对咱们失望。”
说完，哥仨更郁闷了。
这边他们郁闷着，那边的林父林母则是进入了震惊三连。
“什么？你说那个方留可能是来抓走私犯的？”
“什么？他来咱家买炸酱，背后有其他目的？”
“什么？咱家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接连的三问，足以表明这两口子的震撼程度。
随着林桂兰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这两人的惊叹就没停过。
最后，林桂兰说完后，鞠秀青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林过河告诉你的吗？”
林桂兰摇头，“一半一半吧。”
“那...”林国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带，“咱们现在咋办？还卖给他炸酱不？”
“炸酱肯定是要卖的，”林桂兰给了憨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他肯定会全价支付的。”
“俺担心的是这个嘛，”林国义急了，“万一他赖上咱家了咋整？”
走私犯啊，一听就是些暴徒，哪是他家能招惹的哟！
鞠秀青这时反倒反应了过来，她皱眉看向老闺女。
“宝荣，你跟我们说这些，是已经有打算了吧？”
林桂兰没有开口，她还在计算里面的利弊。
林国义却没耐心等下去了，他突地站起身，“不行，俺得去把林过河那小子薅回来！
他这不是带个地雷来咱家了么！”
林桂兰连忙抬头制止，“爹，您等等，先听我说。”
林国义闻言止步，转身直勾勾地看向她，“好，你说。”
林桂兰：......
差点被憨爹搞破功，林桂兰抿了抿唇角，才继续道：
“这里面肯定是有风险的，但是风险也伴随着机遇。
虽然我不清楚方留具体要跟咱家怎么合作，但这要是成了，那很有可能咱家就能一举铺货到政府大院里。
到那时，咱家这点产量就能被轻松消化，没准用不到年底就能盖个食品厂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