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变幻没有丝毫预兆,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几片调皮的叶子还倔强的挂在枝头不肯下来,第二天起来,就已经被雪掩盖了全部,变成琼枝玉条。
益宁从厚厚的皮毛褥子里钻出来,迷糊的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柴火被火焰灼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旁边的火塘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起了火,欢快的烧的正旺。
上头有一个锅子,盖着盖子,但是香甜的味道仍然从缝隙里钻出来,是一锅红薯粟米粥。
兽皮帘子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因为逆光的关系,看不清面容,益宁却弯了嘴角,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将手里冷硬的冻肉放到火边烤着,搓了搓双手,在火塘边烤去了一身冷气,才走到他跟前。
“小懒猪,起床了。”木坤俯□来亲他的额头,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
“我才不懒。”益宁不满的抗议,乖乖的让他亲了一下。天气越来越冷,益宁起床越来越困难,本来就贪睡的他,要不是还要维持一个祭司的脸面,并且要应付接连不断前来找他的族人,他都不想起来!
唉,想当一个好祭司,他也蛮不容易的~
好在屋子里并不冷,纠结了一会儿,益宁还是起来了,木坤盛了粥给他,益宁吃了两口,问他要小菜。
前几天益宁在时空交易器上买了一些蔬菜,因为到了冬天的原因,绿色植物和水果几乎看不到了。
木坤拿出一碟酸黄瓜,一碟萝卜条放在益宁面前,自己却不吃,只喝粥,又从火塘边上拿了几块烤好的地瓜吃了。
“你怎么不吃?”益宁把菜碟往他面前推了推,笑道:“吃点吧,补充点维生素,不然营养太单一了,容易得病。”
“你吃,我身体好。”木坤给他推回去:“你不是说很贵?”
“也不是很贵,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以后大家肯定需要更多,再加上咱们族有一千多人,需求量会很大,所以既便不贵,也需要很多时空交易币才行。”益宁无奈耸肩:“说到这个,那个玉石,你不是说给我弄吗?什么时候能弄来啊?那个很值钱的,这个冬天要是不够吃,都靠它了。”
木坤现在已经知道,益宁其实不是能凭空变出食物和其他东西,他想得到什么,也是需要东西去换的,比如说五色彩莲,比如说这些好看的石头。
想到石头所在的地方,木坤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跟益宁解释,虚掩的木门被一下子推开,一个人挟裹着冰雪和冷气,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
益宁被这股子凉意激了一下子,打了个喷嚏,木坤沉下脸,喝道:“关门!”
来人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转身把门关上,再转脸就跪在了地上。
益宁吓了一跳,木族人虽然对他非常尊敬,但是绝对没有跪拜的礼节和习惯,这是怎么回事?
木坤也是一愣,但是他当惯了族长,沉稳的气度是不缺的,跟益宁对视了一眼,待看清了这人的脸,立刻站起来去拉那人:“阿噶大叔,您快起来。”
木坤力气很大,可是一下竟然也没有拉动,男人膝盖刚刚离开地面寸许,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祭司,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吧!”男人脸上胡子拉杂的,本来刚毅的面容上此刻充满了愁哭,是木噶,木香的阿爹。
益宁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木香,那不是木坤的前情儿?
“她怎么了?”益宁问。
“木香、木香她快死了……我求求您,祭司,您去看看她吧……”
“是生病了吗?生病了应该去找巫阿?我不会看病。”话虽然这么说,益宁还是开始拽过厚实的皮毛裤子往上套。人家都跪下了,即便不会也得去看一眼,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木坤使劲儿将阿噶大叔拽了起来,拿过皮毛披风给益宁裹上,顺便问阿噶大叔到底怎么回事。
“巫已经看过了,说没有办法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祭司的……我就这一个女儿……”木噶感激的站在哪里等着,想起病重的女儿就心如刀绞。
外面风雪未停,棉絮一样的雪团乘着风扑面而来,益宁露在外面的耳朵和脸颊迅速失去了温度。
木坤将披风帽子给他戴好,又用一块围脖缠住了领口,将人捂得严严实实,就这样,穿过几条街道来到木香家里的时候,还是觉得快要被冻僵了。
木香是木族第一美人儿,绝对是标准的软妹子一枚,人又坚强,要是没有木坤这档子事儿,益宁在心底其实很是欣赏木香这种女孩儿的。
可是眼前的木香却让益宁吓了一大跳,苍白消瘦了足足有一圈儿,本来就不丰腴的身材只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鼻子、眼角、嘴角都有血迹,嘴唇干裂了好几道口子,蜷缩在兽皮褥子里,呼吸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
嚓,这是要歇菜了吗?
我尊滴不会看病阿,益宁被这垂死的气息惊了一下,有点欲哭无泪的对上阿噶大叔满含期待的眼睛,他连望闻问切都不会,草药更是只认识有限的几种,就让他救人?
臣妾做不到阿!QAQ!
益宁压力山大,抖着手摸了摸木香的手腕,幸好,还有脉搏。
\"那啥,木香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巫看过了吗?他怎么说?\"益宁无计可施,只好先问下病情,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办法,好歹他是从地球上穿过来的,眼界毕竟不同,希望可以帮得上忙。
\"本来是我得了风寒,阿香去巫那里给我抓药,回来后还很好,可是第二天就开始呕吐,吃不下饭,这才三天,就变成这样了......\"木噶爱怜的抚摸了一下木香的小脸,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可是没用,刚擦完,就有一行新的血迹顺着流下来,蜿蜒而过的痕迹跟之前都一模一样,像是几条红色蚯蚓,爬到了先前的痕迹处,停下了。
竟然一分不长一分不短,跟先前的形状、大小都是一模一样!
益宁突然觉得心里发凉,这是什么诡异的病症?贞子、午夜凶铃、女高中生、笔仙......一幕幕惊悚恐怖片在脑海中快速闪过,益宁后退一步,抓住了木坤的手。
木坤稳稳的扶住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怎么了?\"
益宁总不能说自己害怕吧?人家老爹那边还眼巴巴的等着他救人呢,他说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益宁故作无事,一脸沉重的摇头:\"没事。\"
刚准备再问两句,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听分量就知道这人的分量不轻,地板被震的咚咚响。
益宁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木坤轻声说道:\"巫来了。\"
分开里外的帘子被挑开,巫正拿他心爱的树根拐杖敲木头的屁股:\"臭小子,跟你说了要轻点、轻点!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晃散了。\"
木头傻呵呵的笑着,将巫放下来,蒲扇一样巴掌摸了摸脑袋,站在那里堵住了门。
益宁见到巫,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了过去:“巫,您可来了!木香她怎么了?您快看看吧,我真的不会治病阿!”
巫轻咳了一声,不慌不忙的掸去身上的落雪:“没事,一会儿两会儿死不了。”
“您都没看呢,怎么就知道了?”益宁拉他过来看,木香真的不太对劲儿啊。
“咳,我已经看过了,是我让木噶去请你的。”巫将冻僵的手指伸到火上面烤热。
益宁:“……可是我真的不会治病。”
“我知道,你听我慢慢讲嘛,年轻人性子不要太急啊。”巫烤热了双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头是几颗乌黑发亮的种子。
“这是龙骨藤的种子,木香去我哪儿拿药的时候,我正在忙,就让她自己去找,罐子里放着腌制的蛇媚果,看她现在的症状,估计是忍不住偷吃里两个。\"
\"蛇媚果!\"木噶惊呼一声:\"她怎么会吃那种东西?她知道那是不能吃的呀!\"
去年的冬天,木族就有人误食了蛇媚果,因为冬天没有解药的原因,凄惨的死去了,他们都是见证者,他还特意告诫过木香,他的女儿一向乖巧,怎么还会去吃那个!
巫冷哼一声:\"我用蜜和树心水来浸泡蛇媚果,蛇媚果就涨大到两倍大小,形状跟青梅相似,还会散发出常人难以抵挡的香味儿。\"
\"蛇媚果的毒,只有龙骨藤的花瓣能够解开,现在是冬天,去哪儿找龙骨藤的花瓣啊......\"木噶一脸绝望,颤抖着手指抓住木坤的胳膊:\"族长,阿香她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救救她吧......我求求你了......\"
木坤连声安抚:\"没事,木噶大叔,我们有祭司了。\"说着微笑着看了益宁一眼。
木噶立刻用看救命稻草的眼光看向了益宁。巫脸色仍旧不好,神情却很轻松:\"是啊,有了祭司,我们才能在大冬天得到龙骨藤的花。\"
看着被递到面前的种子,益宁眨眨眼,他好像忘记跟木坤说他完全不会使用神力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他有神壤。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这几天出差,破地方没有网,只能用手机码字,作者君尽量做到不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