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定山庄在整个临夏国都有秘密联系的据点,这封信就是被放在青华郡的一个据点中的,我们的人看到这封信之后便把它送了过来,我也没想到会是主上的信。”一直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这下真有了消息,倒是有些难以置信了。
在炎暝说话的时候,苏慕凡已经把信递到了殷泽沛的手中,殷泽沛看完了信,微皱着眉头,“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也不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哪里?”
南宫夫人轻声开口:“或许他现在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告诉我们他的行踪,不过既然已经有消息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开心才对。”
苏慕凡松开已经被攥得发皱的衣袖,“是啊,只要能确定容疏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暂时不能相见,只要还活着就总能有相见的时候,此时的苏慕凡就像是在黑夜泥泞中行走的人,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光亮,容疏说让自己等着他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苏慕凡抱过南宫夫人怀里的澈儿,轻捏了一下他的小手,“澈儿,爹爹就要回来了,你开心吗?澈儿终于要有大名了呢。”随即又是看向炎暝,“等会儿你把这封信拿回去让桐定山庄的弟子看看这封信上有没有什么线索,看看能否查到容疏现在到底在哪里,还有,等会儿我会回一封信给容疏,你就把这封信放到收到容疏信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取走。”
“是,炎暝明白。”其实不用夫人吩咐,自己已经派人去严密守着那个地方了。
可是苏慕凡回给殷容疏的那封信却一直躺在那个秘密据点里,再也没有人来取,也再没有其他人出现,如果不是殷容疏亲手写的那封信还在他手中的话,这一切仿佛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尽管没有任何消息,苏慕凡也不着急,这么长时间自己都等过来了,难道还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吗?
夷陵郡重新恢复往日的繁华,安和药铺也重新开张了,因为这次瘟疫的事情,夷陵郡的这几个大夫都被邀请进京接受皇上的嘉奖封赏,只有苏慕凡一人称病未去,为此事,郡守大人多次前去安和药铺苦心劝说。
安和药铺的后院中,苏慕凡正在认真地配药,郡守大人又来上门劝说,“苏大夫,你这身体明明就是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进京面圣呢?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很可能就会被皇上留在御医署里了,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啦。”郡守大人很是不解,这个苏大夫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但是到了这关键的时刻,怎么就这么看不清楚呢,这临夏国有几个大夫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既然机会来了,就要紧紧地抓住啊,若是错失了,哪会那么容易还有下次。
苏慕凡终于抬起头来,轻笑着看向郡守大人:“大人,我知道你跟我说这番话是为我好,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进御医署的意思,而且我学医并不是为了去医治那些达官贵人、后宫嫔妃的。”如果,自己真的进京面圣的话,那就遭了,皇上肯定一眼就把自己给认出来了,自己当然是不能去的。
“我说,父亲大人,人各有志,既然苏公子不想去,你就别再劝他了,留在夷陵郡不是也挺好的吗?还非得进宫去做什么御医啊,要是换了我我也不愿意,在皇宫里那么拘束,连话都不敢说,有什么好的啊?好不如在夷陵郡自在。”站在郡守大人身后的贺天佑也不禁帮腔。
郡守大人看着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他是真的为苏慕凡感到可惜,或许他现在还是年轻气盛,等过几年就未必会这么想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自己再劝也是没用了。
苏慕凡轻笑,“这件事还请郡守帮我搪塞过去。”
“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劝你了,行了,你先忙吧,我回府去了。”郡守大人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却又回过头看向贺天佑,“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回去干吗?”贺天佑的语气有些怪怪的,郡守大人的脸色暗了一下,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是转身离开了。
苏慕凡看着郡守大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便是看向贺天佑,轻声道:“经过这次瘟疫的事情,你跟你父亲的关系不是好很多了吗?怎么现在又是这副模样。”
贺天佑在院子里树荫下的躺椅上躺下,他微闭上眼睛,茂密的树叶为他遮去了刺目的阳光,只听得他的声音里有些低落,“我只是不想回那个家而已。”
苏慕凡一边细心挑拣这簸箕里的药材,一边轻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家里,有我极其讨厌的四个姨娘,看到她们我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好。”贺天佑提起这个,眉头便是紧皱了起来。
“四个?是不少。”听贺天佑说起过,他的娘亲似乎在乡下,难怪贺天佑会讨厌那四个姨娘,连带着也讨厌自己的父亲了。
“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以后我长大了,就只娶一个妻子,绝不会让她受委屈,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她,绝不会辜负她。”在小时候看到娘亲因为父亲的移情别恋有多伤心之后,自己便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自己绝对不会做一个负心的男子,一定会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妻子。
说完这番话之后,贺天佑陡然睁开眼睛看向苏慕凡,“你不是一个好夫君。”
苏慕凡捡药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只见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却没有开口说话,一直站在她身后沉默着的幻薇眼睛里有什么情绪快速地闪过,却很快恢复平静无波,见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贺天佑有些气馁,他起身走到苏慕凡的身边,“你并不是真心对她的,我在你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丝毫的爱意。”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人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的。
苏慕凡这才抬起头看向贺天佑,声音很是平静,“我问你的问题,你已经有答案了吗?”
贺天佑一滞,眼神却是暗了下去,沉默了良久,他也给不出苏慕凡答案。
苏慕凡抬头看了看天色,“我要回去了,贺公子请自便吧。”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自己还要跟炎暝、琉亦狂一起去见自安山庄现任的庄主。
贺天佑看着苏慕凡跟幻薇离开的背影,心中甚是郁闷。
苏慕凡刚到家没多久,秦沉言便是前来拜访,苏慕凡接过他手里的喜帖打开看了一眼,便是面上含笑地看着他,“恭喜你了。”
“多谢,成亲的那天,希望你能来。”秦沉言面上含着轻笑,也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只是装装样子,一双眼睛里淡淡的,也看不出有丝毫的喜悦。
苏慕凡把喜帖捏在手里,“当然,我一定会去的。”秦沉言帮了自己这么多,他的大婚自己当然要去的。
“请坐吧。”苏慕凡示意秦沉言先坐下,侍女已经端了茶水上来。
两人刚坐下,南宫夫人便抱着澈儿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南宫夏菡,秦沉言连忙起身行礼,南宫夫人示意他坐下,南宫夫人怀里的澈儿此时一反常态地哭个不停,南宫夫人没有办法,听侍女说凡儿已经回来了,便是把澈儿抱到这里来了。
苏慕凡接过南宫夫人怀里的澈儿轻声哄着,“这是怎么了?平常都很乖的,今天怎么还哭个没完了?”可是苏慕凡的话刚说完,她怀里的澈儿便是不哭了,南宫夏菡在一旁只叹神奇,颇为感慨道:“原来这小家伙是想自己的娘亲了啊。”
苏慕凡把澈儿搂在怀里轻哄着,一边看着秦沉言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南宫夏菡。”
秦沉言起身拱手道:“见过泽王妃。”他知道南宫夏菡已经嫁给当今的泽王了,这次夷陵郡只所以能安然地度过这次难关,泽王也是功不可没,如果不是泽王拖着时间,夷陵郡给早就化为灰烬了。
“哎,你可别这么客气,在京城的时候整天就够累的了,好不容易回到夷陵郡,就别再这么多礼了,我可是受不了。”
秦沉言轻笑着坐下,苏慕凡轻声道:“看吧,我就说小蝶跟她很像。”
“原来你就是秦沉言,小蝶就是捏妹妹啊,凡儿跟我说过,说她见你妹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两个很像,我还一直想要见见呢。”
“小蝶对泽王妃也是很好奇,只不过这段时间家里有点忙,她也没有顾得上过来,等改天我一定带她来登门拜访。”秦沉言轻声道。
“对了,我明天要出远门一趟,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再夷陵郡了,不过,你的大婚我还是能赶得上的。”苏慕凡看着秦沉言道。
“你要成亲了?”南宫夏菡笑着看向秦沉言,“恭喜啊。”
“多谢,到时候还希望你们都能来,在下一定恭候大驾。”
南宫夏菡轻笑着摇头,“好啊,我也是很久都没凑过什么热闹了,沾沾你的喜气也好。”回到夷陵郡之后,南宫夏菡才觉得自己整个人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能提起劲儿来了。
秦沉言离开以后,南宫夏菡陪着苏慕凡一起回了房间,苏慕凡把小澈儿放在摇椅上,轻轻哄着他睡觉,南宫夏菡正欲开口说话,却是被苏慕凡打断,“停,你还是别说了,我光是看的你眼睛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怎么?欠人家情债,你心虚了啊?”南宫夏菡仰面躺在苏慕凡的床上,半开玩笑道。
“我把他当做朋友,希望他能幸福。”不管是秦沉言也好、独孤介也好,还是琉亦狂也好,自己都不是他们命定的人,希望他们最后都能得到幸福。
南宫夏菡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向苏慕凡,“你这样的就叫做红颜祸水,你想想看,你祸害了多少个男人的心啊,个个还都是那么出色,你说我怎么就没你那么好命呢?”
苏慕凡轻笑:“情债欠得多了也会有报应的,你说我好命,可是我宁愿从来都只遇到过容疏这一个男人,因为情债一旦欠下了,就是还不了的。”
南宫夏菡轻叹一声,“不过,你这么出色,那些男人喜欢你也没什么可以意外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是吧?”南宫夏菡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是出了声:“凡儿,你还记得以前,娘亲为我们请来的那个李夫子吗?”
“突然提起他干嘛?”
“他觊觎你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每次他来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你都是想尽办法躲着,搞得那个李夫子每次见我一个人都是长吁短叹一番,说起来那也是个青年才俊呢。”那时候自己年纪小,还曾经好一番捉弄过那个李夫子呢。
“南宫夏菡你还有完没完了,那宋至问不是也喜欢你吗?从小我们两个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讲起以前的事情,苏慕凡的嘴角也含着一丝轻笑。
“是啊,从小到大,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是话不投机。”现在长大了,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澈儿已经睡着,苏慕凡起身走到床边,在南宫夏菡的身边躺下,“夏菡。”
“嗯?”
“说实话,其实这一年以来,我真的挺累的,但是自从收到容疏的那封信,我便觉得这一切的累都是没什么了,只要他还能回到我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宫夏菡轻拍着苏慕凡的肩膀,轻声道:“傻丫头,你以为瞒着我们,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就看不出你累了吗?我们只是不忍心说破,因为我们明白你那样强装坚强都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也是装着不让你知道。”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装得不怎么成功啊,你们都看出来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容疏会回来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而秦沉言回去的时候,秦斓蝶正在他的房间等着他,秦沉言轻笑,“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都是快要嫁人的女子了,这么晚了,可不好在自己的哥哥房间里呆着。”
“你又不是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哥哥,到你的房间怎么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还有这么重的酒气?”
秦沉言抬起胳膊闻了闻,“有很重的酒气吗?我就喝了几杯而已,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是跟谁喝的?”
秦沉言轻笑着抬手掐掐自己妹妹的脸,“我说小蝶啊,你还没嫁人呢,就变得这么啰嗦啦,以后可怎么得了?”
秦斓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秦沉言认真道:“我不嫁人了。”
秦沉言听闻秦斓蝶的话,眉头紧皱,“你说什么胡话呢?日子都定下来了,你这又说不嫁了,你不是挺喜欢人家的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哥哥说。”
秦斓蝶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留了出来,到这种时候,哥哥关心的还是自己有没有被欺负,“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我就是不想嫁了。”
秦沉言抬手抹去秦斓蝶眼角的泪水,一边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了,你跟哥哥说,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说不嫁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哥哥会说服爹娘的啊。”他早就说过一定要让小蝶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能有一点点的勉强。
“哥,你别总想着我,你想想你自己好不好?你今天是不是去给苏姐姐送喜帖了?你喝酒也是因为她是不是?”秦斓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秦沉言。
秦沉言愣了一下,轻笑着拍拍秦斓蝶的脑袋,“傻丫头,原来你在意的竟然是这个。是,我刚刚是给苏慕凡送喜帖去了,但是喝酒可不是因为她,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便被他们拉去喝了几杯,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明天去问问我那几个朋友,你就知道了。”
“可是,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要成全我的婚事才答应跟青岚姐姐成亲的?要不然的话,你这次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以前爹娘跟你提了多少次,你都是敷衍过去。”她不要哥哥因为要成全自己而委屈了他自己。
“那哥哥问你,你认为青岚姐姐是个好女子吗?”
秦斓蝶点头。
“你喜欢她做你的嫂子吗?”
秦斓蝶又是点头,“不过,要哥哥喜欢才行啊。”
秦沉言在凳子上坐下,目光温柔地看着秦斓蝶,“是,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过苏慕凡,或许现在还在喜欢着,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次成亲的事情也的确是有些唐突,但是小蝶,其实我们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到最后我的妻子一定都会是青岚,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拖下去呢?继续拖着,就是伤害了所有人,我现在已经放下对苏慕凡的感情,我跟青岚也有可能日久生情,就算不是男女之前,是亲情也好啊。”这些事情,秦沉言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没想到自己的傻妹妹还在这里纠结着。
秦斓蝶看着烛光下英俊非常的秦沉言,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会对秦岚姐姐日久生情的,哥哥跟青岚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能生情的话,早就生了,何必等到现在,秦斓蝶突然很同情起自己的哥哥来,哥哥从小都是万众瞩目,被人赞为天才,没什么事情是能难得倒他的,他就是众人口中的天子骄子,可是他却注定得不到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子,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吧。
次日一早,苏慕凡便跟炎暝、仓逍还有琉亦狂一起往自安山庄而去,南宫夏菡跟殷泽沛则是留下来陪着南宫霖夫妇。
自安山庄的前任庄主已经死在了一年前桐定山庄那场劫难里,而当时自安山庄的少庄主是谢江秋,这个谢江秋就是皇上在江湖中的眼线,他跟飞龙门门主的女儿崔白霜暗杀了许多江湖人士,把这一切都推到桐定山庄的身上,从而把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引到桐定山庄,他们里应外合,把桐定山庄里所有人的人一网打尽,虽然容疏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皇上的大军在不知不觉中就包围了整个桐定山庄,所有的人也是因此而死,但是身为皇上选定的傀儡,谢江秋也没能活下来,深爱着他的崔白霜大概也跟他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皇上处心积虑的计划终于实现,现在的江湖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江湖盟主也是他选定的傀儡,可是遭受重创的武林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时间久了,未必就是一个傀儡能控制得住的了,皇上势必已经在想新的办法控制整个武林了,而自己得在他之前取得各大门派的信任。
马车在自安山庄门前停下,一身男子装束的苏慕凡跳下马车,青衫玉冠看起来格外地眉清目秀。
“你们是什么人?”守门的侍卫看向来人。
苏慕凡从袖中拿出拜帖,“我们有要事要拜见你们庄主,还请通融。”
那守卫接过苏慕凡手里的拜帖看了一眼,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传。”
在等待的间隙,苏慕凡静静打量着这自安山庄的大门,轻笑道:“这自安山庄倒也气派。”
仓逍应声道:“这自安山庄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气势自然是不差的。”
几人等了一会儿之后,那守卫便是匆忙而出,“庄主有请,各位跟我来吧。”
苏慕凡几人跟着那守卫一起进了自安山庄,这山庄里面也是一番青翠可人,空气中都有一种青草的味道,苏慕凡轻声道:“你们庄主倒也是个雅致的人。”
“这位公子说得倒是不错,我们庄主向来好雅意,只是……”那守卫说着却是没有再说下去,语气中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庄主他不喜欢参与江湖上的事情。”那守卫轻声道,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郁闷,想来他们自安山庄一起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可是自从这新庄主进了自安山庄以来,却从来不过问江湖之事,自安山庄就像是退隐江湖了一般。
苏慕凡轻笑,“以后你就会明白,你们庄主这么做是对的。”
那守卫虽然没有听明白苏慕凡话里的意思,但是还是朦胧地点了一下头,“我们庄主就在里面恭候着,几位请进吧。”这是一间竹屋,盖于整个竹林之中,苏慕凡心中暗道:看来这个自安山庄的新任庄主很喜欢竹子啊。
苏慕凡几人走进竹屋,只见里面有一白衣墨发的男子在耐心地煮着清茶,听到几人的脚步声,便是抬起头来,“几位请坐吧。”苏慕凡心中暗叹:好一个清新脱俗的男子,竟像是不沾染一点烟火气息。
那男子说着便是在木桌上摆好了茶杯,一一倒上清茶,茶的香味和竹子的清香混在一起,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苏慕凡轻叹,这自安山庄的庄主倒是颇有些意思。
“你就是给我写拜帖的人?”白衣男子看向苏慕凡。
“正是在下。”苏慕凡沉声应道。
“姑娘乃是女子就无须再费力掩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白衣男子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
苏慕凡轻笑,“庄主的眼力还真好,我扮男装这么多年,很少有能一眼就识破的,佩服!”
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灿若莲花,“你的拜帖上说你这次拜访的缘由跟一年前桐定山庄的事情有关,既然如此,就说明你的来意吧。”
“我想请你帮帮我,不,应该说是帮帮整个武林。”
白衣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握着茶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我甚至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还有这几位,又是何方神圣呢?”白衣男子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眸中有若有所思的神色闪过。
“我也是经历过桐定山庄劫难的人,我是桐定山庄的庄主夫人,这位是仓逍仓神医,这位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苏慕凡又是看向身后的炎暝和幻薇,“这两位是桐定山庄的弟子,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庄主出事那天所有事情的真相,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桐定山庄的庄主夫人?你竟然还活着,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我的亲生父亲就是被你们桐定山庄给害死的,我应该找你们报仇才对啊。”白衣男子说话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仿佛他们现在说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我知道江湖中传言,当年的那场劫难,就是桐定山庄所为,可是你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是桐定山庄做的,那为什么我们就把那些掌门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烧了桐定山庄,让桐定山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如果真的像是传言中那样,桐定山庄这么做是想要一统江湖,那现在为什么坐在武林盟主位置上的是一个跟桐定山庄毫不相干的人,庄主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吗?”苏慕凡看着那白衣男子,语气十分认真。
那白衣男子轻笑着看向苏慕凡,“那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苏慕凡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那白衣男子,“我是当朝容王妃,容王就是桐定山庄的庄主,桐定山庄前任庄主是我夫君的外公,这样子,庄主应该明白了吧?”
那白衣男子听闻苏慕凡的话,眼睛里明显闪过惊讶的神色,手中的茶杯也是又握紧了几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其实关于这件事我想过很多可能,总是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现在总算是有了答案,你还真是带给我一个有趣的消息,桐定山庄的庄主竟然就是当朝容王爷,这应该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吧?”难怪自己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这件事是桐定山庄做的,为什么到头来控制武林的会是皇上,他还一直以为这桐定山庄跟皇上有什么关系,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苏慕凡看着那白衣男子,唇畔浮起笑意,“看来庄主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果然如炎暝所说,这自安山庄的信任庄主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他要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聪明,这个人非池中之物。
“这个不难想象,整个临夏国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容王,而你告诉我容王就是桐定山庄的庄主,那皇上一定是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解决了容王,又如愿以偿地控制了整个武林,不过为了向世人隐瞒这件事,他一定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安全离开,我在想,夫人你还真是命大,竟然能活到现在,真是不简单。”
“这么说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苏慕凡诧异地看着那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轻笑:“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吗?”
苏慕凡一滞,这个自安山庄的庄主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之外,她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想要来说服这个庄主的,可是没想到自己准备的很多都还没说出口,他便说相信自己所说的。
“所以,你现在可以跟我仔细地说说这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白衣男子轻声道,这一年以来自己想不通的所有事情,今天终于都可以弄明白了。
苏慕凡点头,“当然可以,事情只这样的,当时我跟我夫君在京城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桐定山庄……”苏慕凡就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这白衣男子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期间白衣男子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仿佛苏慕凡讲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一样,知道苏慕凡把整件事说完,白衣男子才轻然开口:“原来是这样,其实事后我也去桐定山庄看过,不过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了,幸好你们能死里逃生,不然,事情的真相就会永远被掩盖了。”这一切都是皇上的野心所致,他想让整个武林都沦为皇权下的傀儡。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跟谢江秋有关。”白衣男子的语气有些复杂,自己虽然回到了自安山庄,却没能看到自己亲生父亲一眼,想来还真是……
“说吧,你们想让我怎么帮你们?”
苏慕凡他们几人在自安山庄住了一天之后,便动身返回了夷陵郡,马车上仓逍轻笑道:“没想到这个自安山庄的庄主这么好说服,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呢。”
苏慕凡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道:“他是一个聪明人,我把我容王妃的身份跟他说了以后,他就猜出大概发生什么了,他的心思很是通透,比起谢江秋,他实在是很出色,难怪谢江秋得知谢庄主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时,那般恐惧,其实我想,他不用想得那么极端的,就算谢庄主的亲生儿子回来了,谢庄主也不会弃他于不顾的,毕竟还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在,相处了这么久,这份感情怎么能轻易割舍掉呢?就像是我跟伯父伯母一样,我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跟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可是他们对我还是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我无法想象当谢江秋把剑插进谢庄主胸口的时候,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亲手杀死养育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他真是足够地冷血。”
琉亦狂看着苏慕凡沉声道:“这世间的人并不是都像你一样的,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这天下也不乏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爹娘,所以这世间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要想别人伤不了你,你就要变得足够地强大,没有别的办法。”
苏慕凡静静地看着微微垂眸的琉亦狂,她总觉得琉亦狂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他的过往或许藏着自己无法想象的上伤痛,狂妄、嗜血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利器。
回到夷陵郡没过几日便是秦沉言的大婚了,苏慕凡如约前去,南宫夏菡自然是要凑这份热闹的,南宫夏菡执意要去,殷泽沛自然也是要跟着了,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他们是跟着苏大夫一起来的,是苏大夫的朋友,自从瘟疫这件事过去之后,苏慕凡在整个夷陵郡的地位迅速上升,她现在简直就被整个夷陵郡的百姓视为他们的救命恩人,到哪里都是受到百姓们的礼遇。
苏慕凡刚到秦府的大门口,就有不少的人上前来问好,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凡儿,这下你算是出名了啊,你看看这一个个的,见了你都是笑脸相迎,以后我就靠你罩着了啊。”
苏慕凡一边笑着跟众人打招呼,一边在南宫夏菡的耳边小声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不知道吗?”
“苏哥哥,夏菡姐姐。”小蝶一身粉色的衣裙看起来格外地伶俐可人,一脸喜色地跑到苏慕凡的面前,“你们终于来了。”
苏慕凡想要抬手抚上小蝶凌乱的秀发,却猛然醒悟现在自己穿的是男装,连忙收回了手,苏慕凡轻笑道:“你未来的夫君呢?他今天一定也来了吧?”
秦斓蝶指了指院中凉亭旁的一个声音,“就是他。”
在苏慕凡的位置就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不过看他的气质倒是不错,能被秦沉言称赞的男子必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正说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秦沉言便是向他们走了过来。
苏慕凡满脸笑意,“恭喜啊,新郎官。”
南宫夏菡也是一脸的喜色,“恭喜,恭喜。”
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愈发衬得秦沉言俊朗挺拔,众人只道,这秦家少爷跟向家小姐的这场姻缘啊,真是上天注定,一对金童玉女。
“多谢,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自己这场婚礼也拖得够久的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话,秦向两家的父母大概都是要向自己问罪了,拖了这么久,自己已经很对不起青岚了,这一次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好了,你去招呼其他宾客吧。”苏慕凡扫了一眼热闹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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