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父亲虽还是那副凌肃模样,鬓角的风霜在此时却还并未袭向他,相比前世她在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前所见父亲最好一面,如今的父亲不知有精神多少。
苏先兄长还是那般俊朗,如今十七八岁的年纪虽比前世略显稚嫩些,却那双与父亲极相似的亮晶晶的瞳眸,此时极其有风采。
但想起前世父兄的惨死,苏华月的眼泪当即便涌了上来:“爹,哥哥……”
一声叫唤,一切的深情、悔恨、喜悦,尽在不言中。
苏候与苏先见得苏华月这般先是一震,后只当苏华月是一年未见他们、加之病痛致她痛苦才会如此,也未多想。
只心疼地为她擦了擦眼泪。
苏先道:“华月妹妹,你别怕,有莫大夫在,你的病假以时日便会治好的。”
苏华月此时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含蓄地点点头。
为了整治岑秋兰,她先前除了将已中招的痴魂散余毒放在体内未清外,知道按上世的发展,今日她的爹与哥哥会提前回府。
这两日她便照常服用一定剂量的毒药,以应付爹与哥哥必会重新给她找的大夫。方才的昏迷,是真的。
只是与岑秋兰给她下的毒不同,若是真真按照岑秋兰给她的剂量服药,在此时她只怕早已是一具尸体。
如今仅仅服用处理过的药量,除了有该有的病症,其实并不会有大恙。
但如今到底也有些不舒服。
但,岑秋兰,接下来的一切,你准备好面对了么?
苏华月将幽冷的目光投向岑秋兰。
岑秋兰正巧在此时凑上前来假惺惺抹了几滴眼泪道:“华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其实岑秋兰眼中满满隐着厌恶,恨不得苏华月立即去死。
苏华月听言淡漠地扫了她一眼,隐隐冷笑。
岑秋兰被这眼神看得有一瞬发毛,但很快,她便恢复正常。
床榻上的,也不过是被她整得半死不活的贱蹄子,能吓到她什么?估计现在都不知道毒是她下的!
苏候沉声道:“好端端的,华月怎么会中毒了!”
岑秋兰听言正想说些什么。
春雨在这时从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装着苏华月的药与饭菜的盘子,入内向苏候与众人行了一礼,便将药与饭菜呈给苏华月道:“小姐,您今日的饭菜与药该用了。”
却苏华月还未对此回应什么,一旁的莫大夫看着饭菜与药面色不好地道:“这是苏大小姐的饭菜与药?”
春雨点点头。
莫大夫再细瞧了瞧托盘里的饭菜与药,面色愈发不好道:“这饭菜里有苏大小姐中的痴魂散,吃不得!”
又道:“这药里一味芥黄与羊参更是会加重痴魂散的毒性!更吃不得!小丫头,你给苏大小姐端的哪是饭菜与药,分明是害人的毒药!”
什么!
莫大夫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苏候与苏先等愣的是苏华月所中的毒竟在这丫头送给苏华月的饭菜里。
岑秋兰等人愣的是,一得知苏候提前回府,她不是已经通知如意院的眼线解决道院中所有的毒药与严大夫开的药么?怎春雨还全端了上来?
苏候道:“莫老,您此话是何意?”
他也察觉出其中必有什么不对劲。
莫大夫道:“老夫方才便想与侯爷说,痴魂散之毒与一般毒药不同,它必须一段时日持续服用才可使人中毒,中毒症状从最初的日益昏沉,渐渐转变为昏迷,最终使人死去。”
“苏大小姐能中此毒,且发展至昏迷的病状,显然已服用痴魂散数日之久。这碗药更是会加重苏大小姐的毒,让苏大小姐更快毒发身亡。”
又睨了眼那托盘中的饭菜与药道:“不出意外,苏大小姐所中的痴魂毒,应是日日从这饭食里送入的。那碗加重病情的药,更是表明下毒之人居心叵测。”
下毒。
日日下毒在饭菜中。
还以治病为由开了加重病情的药。
莫大夫此话说得这般清楚,若再有人听不出这府里是有人想害苏华月,便是真的痴傻了。
而莫大夫也是觉此人下毒害人害得太明目张胆,才如此确认地说出苏华月的毒是被人所害才致之事。
苏候一把将春雨手中的盘子打翻,春雨吓得跪了下来。
苏候怒道:“是你,害了华月!”
春雨吓得低了头,话语也吞吐:“不是、不是奴婢……”
苏候又还想说些什么,苏华月忽然唤出声道:“爹,竟是有人要害华月的命么?”
语罢她害怕地向床榻内里缩了缩。
苏候见此心疼不已,又向春雨要说些什么。
苏华月又道:“爹,春雨从小跟在华月身边,此事断然不是她所为。但竟在苏候府出了这等事,甚至连府外的大夫都要一同来害华月,求爹爹一定要彻查此事,否则华月心难安……”
苏候仍是盛怒,依了苏华月的话道:“本候自是要彻查,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害本候的女儿!”
天知道他一回府便见到苏华月这般憔悴模样,心中有多痛!
又道:“去!派人将府里彻查一遍!今日还有人在华月的饭菜里下药,下药之人必定还留了药在!还有那个给华月开药单的大夫,苏先,你亲自去将他带来!”
苏候雷厉风行,此时盛怒,自然无人敢违背他的话,一应人皆去按他的话做了。
岑秋兰对突然发生之事也愣了,彻查府中她倒是不怕,哪怕是查到了什么,所有的证据也只会指向夏吟给苏华月下毒,是夏吟一时气不过苏华月将她贬为三等丫鬟,才给她下毒。这也是她早已准备好的退路。
但是严大夫……
虽说他们早已说好此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出,但苏候回来得突然,她没想到苏候那么快便会去找严大夫,所以跟严大夫的口径也还未完全对好,不知是否会出什么事。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在严大夫来了后悄悄敲打他,让他必不要将她供出了。
岑秋兰贴向苏候道:“老爷,您消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