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神色镇定,从白爽手里拿走信,再次看了她一眼,“你真没事?”
她依然穿着那身非常醒目的红裙,刚才赵良泽把燕尾服给她搭上,但已经在奔跑和打斗之中掉在墙边的地上了。
红裙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但也显得瞳仁格外的闪亮,像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
白爽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低沉,但还有力,“……没事。”
“白爽!”赵良泽这时终于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拨开霍绍恒,冲到白爽面前,紧张地问:“白爽,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刚才万一……万一……”
万一里德希眼疾手快,拉响了腰间手雷的引信,离他最近的白爽肯定是尸骨无存啊!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赵良泽紧张地连肩膀都不觉得痛了。
他不顾一切拉起白爽的手,上下打量她。
还好,除了裙子有些皱,绾成发髻的头发有些凌乱,别的地方都没有受伤的迹象。
就是脸色太苍白了,而且手非常地凉,跟寒冰一样。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赵良泽下意识问了一句。
白爽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大哥,这里零度啊,我只穿了一条裙子,能不冷吗?”
“我的燕尾服呢?”赵良泽想起自己刚才披在白爽身上的燕尾服,四下看了看,在墙角看见了,忙走过去捡起来,重新披在白爽身上,“冷就穿衣服啊!傻!你怎么这么傻呢!”
赵良泽怜惜地再次拉起她的手。
霍绍恒又看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头,视线在这地库六层里淡淡一扫,“关上保险箱的门,擦干净指纹。里德希和他手下的尸体摆在地库,等他的人来认领。”
下了命令,跟着霍绍恒来的外勤人员迅速进行战场扫尾工作。
五分钟后,任务完成。
霍绍恒淡定打了个手势,“撤!”
大家一起往大门口走去。
顾念之走了几步,回头看见白爽还是孤零零站在灯下,一动不动地看着赵良泽。
赵良泽拉着她的手,纳闷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白爽看着他,勾了勾唇角,歪着头俏皮地说:“走不动了,要你抱我我才走。”
赵良泽被白爽的惫懒样儿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和暖暖的好,在他胸中不断震荡、扩大,让他的呼吸都带着她的气息。
“好。”赵良泽的肩膀刚才被子弹打中过,虽然有防弹衣,但还是受了伤。
不过现在白爽说什么是什么,赵良泽完全不想跟她计较。
只要她还活着,只有她还在他身边,让他做什么都行。
何况只是要抱她而已?
他双臂一振,将白爽打横抱起,快步往大门走去。
将白爽抱在怀里,赵良泽才有些意外。
原来她这么轻……
顾念之:“……”
抬眸看了看霍绍恒,眼里的神情明明白白: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
霍绍恒一拽顾念之,“我们比他们走得快。”
说着,拉着顾念之的手,大步超过了抱着白爽的赵良泽。
经过他们俩身边的时候,霍绍恒回头飞快地打量赵良泽一眼,说:“时间不多了,不要节外生枝。”
“没事,我抱得动。”
赵良泽小心翼翼地抱着白爽,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一路将白爽打横抱在怀里,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上升到停车场那层,他抱着白爽出了电梯。
此时已经是夜晚十点了。
从潜进地库,到找到数据资料,再到快速结束战斗出来,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除了两个外勤人员被子弹擦伤臂膀,赵良泽肩膀淤青以外,没有别的伤亡。
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顾念之虽然也想让霍绍恒公主抱她,但看霍绍恒一脸肃然冷峻的样子,她还是不敢和白爽一样放肆。
只是脸上一直笑眯眯地,紧紧拉着霍绍恒的手,一刻不离地跟着他。
……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
“你们上车,先回港口,准备好开船。”霍绍恒做了个手势,先让那些外勤人员上车。
这里的案子,到天亮的时候估计会传遍整个开普城。
他们必须在这里的警察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前离开开普城。
“念之,上车。”霍绍恒拉开赵良泽那辆吉普车,让顾念之坐到副驾驶上。
赵良泽抱着白爽从电梯门里出来,忙说:“等等我们。”
顾念之趴在车窗里,看着赵良泽公主抱白爽,还能奔跑,瞪大眼睛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小泽哥这么强壮?!”
霍绍恒看着越来越近的这两个人,没有理她,但是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霍少,我来开车。”赵良泽拉开车门,将白爽放到后座,然后要去坐到驾驶的位置上。
霍绍恒一把将他推开,“你坐后座,我来开车。”
他再一次看了一眼白爽。
夜晚的星空下,白爽还在笑。
她双唇丰润,并不像东方女子,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动人。
她就一直看着赵良泽,朝他招手说:“小泽,坐到我这里,我们说说话。”
赵良泽着魔般上了后车座,坐在白爽身边,关上后车门,说:“回去再说吧,现在我们要急着回驻地。”
白爽笑着将脑袋放在他肩膀上,喃喃地说:“可是我想听你说话。”
霍绍恒坐到驾驶座上,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瞥见白爽的嘴角似乎有血丝,猛地回头凌厉地说:“白爽,你到底是不是受伤了?”
白爽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说:“一点轻伤,不碍事。”
赵良泽这时似乎也明白过来,立刻变了脸色,“轻伤?哪里?在哪里?”
“就是胳膊啦,擦伤一点皮,你叫什么叫?!”白爽嗔道,还推赵良泽一把,但是她没有什么力气了,一推之下,差一点从座位上跌下来。
赵良泽拉着白爽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比在地库里还要冰冷,
心里顿时恐惧起来。
好像是这辈子最害怕的事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但又不敢面对,潜意识里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的吼了出来:“开车!快开车!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霍绍恒眼神黯了黯,猛地一脚踩上油门,冲出停车场,一边说:“我给领事馆先打电话,那边的医生比这里当地的医生靠谱。”
顾念之怔怔地看着赵良泽和霍绍恒两个人紧张焦急的样子,也好像明白了什么,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人缩在座位上。
“白爽,白爽,你不是要跟我说话吗?说啊……”赵良泽小心翼翼把白爽抱在怀里,“你说话啊!”
“说什么啊?小泽,你不是很会找话题吗?可你每次跟我出去约会,都是我找话题。我今天罚你,要你找话题。”
白爽笑颜如丝,将赵良泽紧紧圈在她的情网里。
赵良泽忍不住笑了,见她还能开玩笑,心里轻松了一些,拉了拉自己的迷彩服领口,心有余悸地说:“这几天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真以为你……”
“真以为我叛国了?”白爽慢悠悠地说,似乎一点都不忌讳这个话题。
顾念之这时回头跟着插话,笑着说:“我早就知道白姐姐不会啦!因为你的表现太奇怪了,好像就差在你脑门上写上‘我有问题’四个大字。”
“我虽然对白姐姐了解不多,但这么明显的差异,还是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表现出来,让人不想多都不行啦……”
“还好我没有看错你!”
“你真厉害!把里德希都骗过啦!”
白爽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看着霍绍恒开车的背影,淡淡地说:“其实,我没那么伟大。里徳希刚刚拿出我父亲死亡的真实原因的时候,我确实恨过怨过,也想过要报仇,让你们付出代价。”
顾念之闭紧了嘴。
赵良泽抱紧了白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白爽叹了口气,继续说:“可但当里徳希向我展示我父亲对他们立下的功劳,看到那些因他而死的外勤们,我才知道我父亲……真的是死不足惜……”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跟人意见不同,才遭到打压。
后来特勤部北美分部出的事,又是绝密,她脱离了国家发言人的位置后,就再也接触不到这些消息。
因此这个误会一直埋在她心底。
直到里德希出现,先用父亲的真实死因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挑起她所有的不甘和愤恨。
然后又用她父亲为外国情报机关立下的“功劳”,将她的怒火和愤怒全数浇熄。
她再也没法昧着良心说父亲罪不至死……
这些日子她都是怎么过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我只是想做点什么,为我父亲赎罪……”白爽的眼神渐渐发直了,她看着虚空,好像那里有她的父亲母亲,“父亲做错了事,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为他偿还。”
“你做得很好……”赵良泽紧紧搂着她,将脸贴在她越来越凉的额头,虽然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哽咽:“白爽,我为你骄傲!”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你帮我们抢回重要数据资料,还杀了里德希这个贱人!我回国会为你请功!”他嘶哑着嗓子大声说。
白爽悠悠吁了一口气,声音越发飘忽:“不,不要请功……我没这个脸……代我向他们说声对不起……”
她抬起手,颤颤巍巍地触摸着赵良泽的下颌,小声说:“小泽,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赵良泽重重点头。
“你真的爱我吗?不骗我,不要同情我,不要感激我,不要因为我追过你就说客套话。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过我?”
“不爱也没关系,我就要听真话。”白爽瞪着大眼睛看着赵良泽,其实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快要看不清了……
赵良泽抱着越来越冰冷的白爽,双唇激烈地哆嗦着,说的话却斩钉截铁:“我爱你,我当然爱你,我一直爱的是你,从来没有别人!”
“我就是个笨蛋!连自己真心喜欢谁都能搞错。”
“白爽,你再坚持一下,不要睡!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等你伤好了,我们马上结婚!我退伍,你什么都不要做,守着我就行。”
“我开公司赚钱给你花,咱们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哥哥一定要疼妹妹,不疼就打断他的腿。”
“我们一起去买学区房,再贵也买。也许会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吵架,但不许不理我,就算吵架,吵完也要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