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阳将那女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起来吧,为了孩子,这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等你家人回来后,你们可以在附近租一间民房住,也不会有安全隐患,住在工地上,很容易出现山体滑坡,占小便宜会吃大亏,马上就是暴雨天气来临,真的很不安全。”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出去租房要另外给钱,水电和烧的也得另外给钱。”女人为难地说。“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那条件谁住这地方啊?”
“别找错口了!”夏初阳厉声说。“你们不是没那个条件租房子,你们是占公家便宜占习惯了,用自已的钱心疼,用公家的就不心疼,那么多民工,人家还不是一样在外面租房子住,能占公家这种便宜的人都不是真正的穷人,真正的穷人没关系能住到工地来享受这些免费待遇吗?”
女人不啃声了,和别的民工比起来,他们确实占了优势,要不是因队长是他们的亲戚,哪里能享受这待遇?
他们也不是租不起房,就是想着占公家的便宜,顺便偷拿一些公家的材料来卖钱。
“带着孩子进屋吧!”胡蓉拍了拍孩子的脸。“都晒得跟印度人一样黑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们得送他去上学,租了民房,也方便孩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成天跟你们住在工地上跟个野人似的,以后让他怎么融入社会?”
那女人似乎对孩子的话听得进去,她也觉得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别的孩子这么大早就上学了,她这孩子跟着工地一直流浪,幼儿园都没有读过一天,再这样混下去真是没有出路,她不再哭泣,牵起孩子的手进了棚子。
胡蓉在转身的时候还抹了一把眼泪,她是想起自已小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和妈妈一起随爸爸到处流浪,那可真是居无定所,食无三餐,条件比这个还要艰苦,那时候的工地都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道路建设也越来越好,尤其是修地铁,有些工地还会在市区。
“怎么啦?”夏初阳悄悄地勾了下她的下巴。“你哭什么哭?是觉得我们这样做有些过分吗?”
“不是。”她泪眼蒙蒙地说。“我只是触景生情,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从小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回老家后直接上小学,成了所有同学的笑话,什么也不懂,经常被同学们欺负。”
“筑路工的孩子就是这样。”夏初阳替她擦掉眼泪。“没办法,他们不修路,也不会有现在的发达交通,其实,他们真的很伟大,是他们牺牲了家人的团聚才能修好一条一条四通八达的道路,他们是一群值得我们尊敬的人。”
“走吧!”胡蓉见远处的人看过来,她躲过夏初阳再次伸过来的手不好意思地说。“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你现在是五队的队长,一定要好好干,不能出什么差错。”
夏初阳切了声。“代理队长而已,出了错也没什么要紧。”
“你可别消极对待这个代理队长的职务,干得好就成真的队长了。”胡蓉警告他。“不管在什么位置,你都不能马虎对待,如果你对工作不严谨,那同样,你在生活上也会一团乱。”
“好,我会干好这个代理队长的工作。”夏初阳认真地说。“一定不会让你和王局失望。”
“那你现在要住到队里去吗?”胡蓉问他。
“不用那么急,我还是住工地吧,如果我这么急着住到队里,那不是摆明要夺人家的队长职位吗?”夏初阳摸着脑袋对胡蓉说。“做人还是要低调一点的好,再说,领导的红头文件要明天才能下达到队里来,我这要是住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这是陈海昌的地盘,自然有他很多亲信,你说那些人会放过我吗?”
“也行。”胡蓉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那你时间安排好,你得来回在工地和队里两边跑,来得及吗?”
“放心,我有电动单车,不会耽搁每天的例会和正常工作。”夏初阳现在觉得自已花几百块买的二手车真的特别有用,以后就靠那单车来回跑了。
在他们要上车离开的时候,朱涵亮坐着队里的双排座车来了,车还没停稳,他就从车窗伸出头来打着招呼。“王局,胡部长,你们好!”
一看就知道他是急急忙忙从医院赶回来的,身上的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夏初阳小声说。“王局,果然是人家的地盘,这刚出事赶回来了,恐怕又有好戏要唱了。”
“来得正好。”王柏言冷哼。“正要找他算账呢?”
朱涵亮不等车子停稳,他一个健步跳了下来,几乎是扑到王柏言面前。
王柏言身体往后一退,差点就让朱涵亮摔了个狗啃泥,是夏初阳及时伸手扶住了他。“朱书记,你慢点!有话慢慢说,别激动!领导又没有走,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谢谢!”朱涵亮居然十分客气地对夏初阳说了声谢谢。
夏初阳以为对方会狠狠地推开自已,没想到他转变这样快,看样子,他已经得知自已当代理队长的消息了,要不然,也不会对自已这么客气。
“你可真是敬业啊?”王柏言讥讽道。“受伤住院还要跑回来操心工地的事?”
“王局,我听说陈队长被警察带走了,他犯了什么罪啊?”朱涵亮询问道。
“他涉嫌教唆罪,如果你想替他说情也没用,证据确凿,这不是我们私下能解决的事了,幸好没出人命,要是出了人命,你俩一个也跑不掉,都等着去牢里待着吧!”王柏言完全没给他一点好脸色,怒指着他。
“怎么会这样啊?”朱涵亮极尽他的表演天赋,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惊叫连连。“老陈这是怎么回事?如此自作主张,他也太胆大妄为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王柏言逼视着他。
“不……不知道……”朱涵亮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你不知道为什么说陈海昌胆大妄为?”王柏言抓着他刚才说的话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