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途绕了趟太外婆的坟,算是做了最后的道别,等到达城区所租的公寓时,已经太阳下山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漆面斑驳的新家院门上,不仅不觉得颓废,反而让人心生安宁。
到了!
属于她和母亲两人的新家——舒馨小区6幢1单元102室。
但愿住在这里,日子能和小区名一样过得温馨又舒逸。
罗伊人下了车,扒着院墙往里看了又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没钥匙。钥匙还在骆婷那儿。
袁爱华扶了扶眼镜,面露无奈。这孩子,之前还觉得她处事老道,终究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罗秀珍脸颊微红,心里暗暗自责。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走神,压根没想起来问女儿有关房子的事。这个妈,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保镖君不声不响地摸出一个半块板砖大小的手机,罗伊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忙道了声谢,接过手机拨通了骆婷家的座机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骆婷,听说她今天就来县城了,而且人已经在租房门口了,兴奋之余,略带责备地问:“怎么不早点说呀?我也能让我妈去买点菜带过来,这会儿都傍晚了,不知道菜场里还有没有好菜,估计都是挑剩下的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妈妈带着菜呢,中午还做了卤味,我记得你喜欢吃鸭脖的……”
不等罗伊人说完,骆婷丢了句“那好,我这就过来”就想挂电话,罗伊人赶忙提醒她:“别忘了钥匙!”这丫头,可别惦记着卤味忘了钥匙。
“知道知道!”骆婷一挂电话,就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回卧室,找出那串租房的钥匙,又踢踢踏踏地跑到客厅,扶着门框换鞋子,同时朝厨房里做晚饭的骆母喊道:“妈——我出去一下!迟了你们就先吃,甭等我啦!”
“都这会儿了还要出去?”陈月芬听到喊声,持着汤勺从厨房追出来。
“是呀!伊人刚刚和我打电话,说是已经搬出来了,这会儿就在租房门口呢,我给她送钥匙去!”
一听是这个原因,陈月芬也不阻止了,总不好让人家在门外等吧。想了想,转回厨房,拿了盘糖醋小排和一小碟白切牛肚,覆上保鲜膜,叠放进菜篮,又从橱柜里拿了罐自制的肉酱,旋紧了盖子,也放到菜篮子里,让骆婷带去。
“都到饭点了,怕是来不及做菜,这个你带去。人家刚搬来,应该有不少东西要归整,你这丫头粗手笨脚的,可别帮不上忙还搞破坏……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吧,两家离得这么近,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玩……”
“得令!”骆婷接过菜篮,调皮地向骆母行了军礼,揣着钥匙欢快地出门了。
陈月芬不放心,追到门口,再三叮咛:“下楼慢点,别把菜给晃出来了,穿马路当心点,看清楚来往车辆,没事早点回来,别晃到太晚……”
“知道了知道了……”说话间,骆婷已从四楼下到一楼了。
骆母失笑地摇摇头,退回屋里关上门,刚要回厨房炒菜,门又开了,闺女她爹下班回来了。
“没碰上你闺女吗?”她笑着接过公文包,搁到了门边的矮柜上。
“不止碰上,还差点撞上。”骆文远无奈地笑叹:“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毛病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改过来。对了,她说去给同学送钥匙,还说你知道?”
“你不也知道?就是上回小叔出面租的房子,你闺女还拉着我去搞了两天卫生呢,她自己那间房都没见收拾得这么干净……”陈月芬忍不住嘀咕。
“哦,就是那个父母准备离婚的同学吧?已经搬出来了?”骆文远跟在妻子身后进了厨房,洗了手,抓了片牛肚丢到嘴里,边嚼边问:“怎么就买了这么点?”下酒不过瘾啊。
陈月芬睨了他一眼,嗔道:“还不是你女儿,这个点去人家家里,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我就让她带了点菜去……对了,你女儿这几天老嚷着要转学,想转去文兰和她同学一个班,你怎么看?”
依她说,读文兰也不错,离家多近啊,走走也就一会儿工夫,不像向阳中学,坐公交得转半个余县,骑自行车又怕不安全,中途要穿好几条马路呢。照这行程,早上六点就必须得出门,夏天还好,冬天的早上六点,天还黑着呢。而且还不提供宿舍,这要是遇到恶劣天气可怎么办?她总觉得读书是靠自己的,只要肯上进,无论在哪个学校,照样能出彩。
可这话她说了没用,骆家那么多亲戚,全都投票向阳中学,说什么接连几届中考状元,全都出自这所学校,多少学生、家长在眼红啊,要不是骆小叔在教育系统能说上点话,凭骆婷的户口,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向阳。还有那啥,梅花香自苦寒来,想考出个好成绩,不经历点磨难怎么成啊……巴拉巴拉……
于是,骆家的一家之主——骆婷爷爷,大手一挥,给她家闺女指定了小升初的方向——向阳中学。
“这不还有文清吗?就让他看着定好了。教育专业出身的,怎么的也比我们这些在工厂打杂的有远见吧。”
骆文清,也就是骆婷的小叔叔,高考恢复后的第二届大学生,毕业后分配进了余县教育局。因为是骆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因此,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你闺女早跑去问过小叔了,小叔也去找人打听过了,说是文兰这阵子正在换校董,转学的事,都放到了下个月。你闺女不就是担心我们不同意嘛,所以整天把她那个同学挂在嘴上……”
说到这里,陈月芬拿着锅铲的手蓦地顿了顿,有些担心地问:“你说,她要是真转到了文兰,离家是近了,可成天和她那个同学处一块儿,会不会被带坏呀?我听说,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多数比较古怪……”
骆文远端着白切牛肚吃得正欢,听妻子这么说,差点噎到,不过想想也有道理,沉吟了一会儿,说:“改天请她那个同学来家里吃顿饭吧,看看她人怎么样再说,要真不行,就别转学了。”
陈月芬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虽然那孩子也着实可怜,可总归不如自个儿闺女重要。闺女心无城府,待人热忱,他们做父母的,总得把好关,免得日后出点啥事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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