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香娘说,她那日原本是约了一位公子的,不能被那人发现,我们只能偷偷的从后面离开,但是我丝毫不介意这种偷摸,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感觉,更是刺激,试想,她都愿意为了我,放弃之前约见的那个人,可想而知我在她心里是多么看重。”
沈平双眼没有聚焦,像是在望着天空中的一点虚无,又像是在回味他自认为美好的那段过往。
钱双双不由打断他,“你说她当时约了一位公子?谁?”
沈平摇头,显然他是不知的。
更何况,那日的香娘,分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里只是约了一人。
“说下去,你们出去之后呢,都去了哪里?”
接下来就是沈平对那日的回味无穷的讲述,先是去了郊外游山玩水,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与他当初在衙门说的话别无二致。
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当日,香娘整日都在录香坊中。
“怕是你做梦吧?”钱双双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不止是她,就连许多人都认为事实是如此。
“我们分别的时候,是在傍晚,我依稀记得,是在太阳下山一半的时候,她袅娜着走了,我说要送她回去,但她坚持不肯,她见我也固执,就说往后再来见我。”沈平继续自顾自说着,纵使他说出来的话没人相信,但他仍然坚信,那天的相遇,绝对不是一个幻梦。
但说到后来,他的神色又暗淡下去,因为他没能等到香娘,反而等到了官兵,告诉他,他杀害了他的长嫂。
钱双双眉头微微皱起,且不去谈论沈平到底是不是在说胡话,单凭有一点,她转头问聂尌,“既然他说是他由希娘引荐的么,想必定是问过希娘的,那她是如何说的?”
聂尌摇头,“没见过。”
很显然,会是这个答案。
所以……她微眯着眼睛,故作恐吓道:“所以是你在做梦吧,这些全都是你的臆想。”
“没有啊,钦差大老爷,您可千万明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啊,定是不敢欺瞒您的啊!”沈平被钱双双那带着点威胁的神色弄的一时慌乱,竟然又重新栽回了他身后那把靠椅上。
那椅子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大的重量,木枝间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口中连连哀嚎着,一如他在大牢里一样,就差跪地叩拜了。
但钱双双一时也管不了这些,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句“钦差大老爷”中。
她现在连个小打杂的都算不上,更何况是被人称之为钦差大老爷。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她装腔作势的将手背在身后,不由的又抬头挺胸了几分,她清咳了一声,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说:“不必如此惊慌,你若是冤枉的,本大人定会给你洗清冤屈,若你敢有半句不实,我定是要将你捉拿归案的!”
沈平倒还真被她这一副气势给唬住了,也忘记自己是被大理寺放出来的,大理寺都放了人,他的冤屈定然是早就洗刷了的,但他现在听了钱双双的话,却只有对她的万分感激。
“还请钦差大老爷明察啊!”
……
从沈平家出来的时候,钱双双的脚步甚至还有些飘忽,她感觉,她飘了。
聂尌看着走在前面的钱双双,她的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露出两行洁白的贝齿,眉眼笑的更是弯如月牙,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很能感染人的快乐。
“就这么高兴?”他问出话来。
“当然啦。”钱双双转头,脸上的笑意加深,“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被别人叫成钦差大人,哈哈哈。”
聂尌被她的笑意感染,不由的也勾了嘴角,“你就这么喜欢当钦差大人?”
钱双双看到他那勾起的唇角,虽然不明显,但是比起他往常一直板着的脸,这样的变化就太明显了。
她没去回去他的问题,而像是又抓到了什么般,凑到他身前,指着他的嘴角,绽放出越发明媚的笑容,“你又笑了。”
她的骤然靠近,和在阳光下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灿烂笑容,一时让聂尌觉得有些晃眼,他不自在的微微别过脑袋,又以手握拳抵在唇边。
钱双双见他像是要逃开似的,好不容易又见他笑了,她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念头,一手穿过他那抬起的手弯,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就要强硬的将他的脸掰过来,嘴上还说着:“可被我抓住了,你这回可别想抵赖。”
聂尌也没想到,钱双双竟然会捧住他的脸,温柔的一双小手覆在自己的脸庞上,她细腻光滑的指尖覆着的地方,像是有阵阵蚂蚁爬过,带来酥痒之感。
聂尌定格住了,所以钱双双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将聂尌的脸给掰了过来。
四目相对,钱双双垫着脚,他们二人此时相隔极近,近的能看见彼此眼中那个自己。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只有头顶的烈阳,经过层叠的林荫,斑斑点点的撒了下来。
带着山间微微清凉的风从两人间穿过,带起了钱双双的碎发,将她的碎发吹到她的脸颊上。
麻麻的,痒痒的,想伸手去挠。
但钱双双甚至忘了动作,她的一双手,还捧着聂尌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脸颊。
她踮起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地上,也因此,她仰着脑袋,但手上却还未动。
他的脸颊有些凉,但要比他千年寒霜般的脸颊暖上许多,他的皮肤并不粗糙,但他细细的胡茬在她的掌心,掌心下一片刺痒感。
她就这么怔怔的望着他,几乎忘了动作。
他微微低着头,眼中有着不明的情愫,但都被掩藏在他深邃的瞳孔之中,那瞳孔之中,此时也只有她一人。
他将原本放在唇边握成拳的手松开,缓缓地,缓缓地,靠近她。
最后也覆上了她的脸颊,她没有闪躲,只是一直呆呆的。
他伸手,捻起她那缕随风摇摆的发丝,将它轻轻的别至她的耳后,露出她纤细的脖颈。
她的耳垂小巧精致,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了她的耳垂,捏在手中。
钱双双就那样睁着眼睛,她眨巴了两下,感受到耳朵上的酥麻之感,猛然间回过神来。
她的手闪电般的从他的脸上撤回,却没有打开他的手,只低着脑袋,交握的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