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泽强夜里八点多还没看到郭宝强回屋睡觉,放下手里的课本,端着茶缸下楼去添热水,顺道放松放松因学习而紧张起来的情绪。
堂屋碰到郭平安,家里那扇大门紧闭,郭泽强就将郭宝强没回屋的事问郭爸打听,才得知郭宝强陪安小福上叶明理家过夜。
还保证回来以后好好读书。
郭泽强没再多问,添了开水,回答了郭平安几句闲话,上楼回屋。
叶明理那边,安小福私下里许过好处,才帮忙出这份力。
晚上八点二十分。
安小福跟郭宝强偷偷溜出叶家,叶明理打掩护,将屋门从内插上门栓,双方约定了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回来,让叶明理在那个时间段开门。
几人在唐家碰面。
唐元诚嘱咐唐春生留家里关好门窗,然后才带着安小福跟郭宝强一块离开,去了村口一处杂货铺子,那铺子白天外边摆了桌椅,几个闲汉坐那闲聊喝茶,夜里就成了一众人消遣的好地方。
唐元诚领着两人到了杂货铺,跟那店家老汉打了招呼,轻车熟路的领着安小福跟唐宝强进到杂货铺后边一间屋子,屋门虚掩,从门窗处有灯光倾泻出来。
还没有走进去,都能听到从里边传来的吆喝声,大笑声,咒骂声,烟酒味从门边飘出来,刚走进去屋里待着会让人很不舒服。
唐元诚先一个进去,安小福最后一个进去,从心底里不喜欢这地方的味道,想走的念头刚冒出芽又因为瞥见有边上有几个人往兜里藏钱,跟着心动起来。
屋内摆了三张大桌子,四周围几张条凳,三张桌子边上各自都聚集了七八个人,地上掉落不少烟蒂,唐元诚走过去跟中间那个光头男子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光头男顺着视线看了一眼郭宝强跟安小福。
光头男并不满意他们的年纪,才十几岁出头有个屁钱,但也没有出声评论什么,只是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待在边上自己看着玩。
光头男人叫刘贺,大概四十来岁,长相因为一双犀利的大眼睛而显得凶神恶煞的,身上套着白色无袖背心,蓝色短布裤,翘着二郎腿,脚指头晃动着一只崭新的拖鞋。
他此刻瞪着眼,满脸晦气相,一手夹着快燃尽的烟头,一手看着手里的烂牌,嘴里骂咧咧的,桌上一同打牌的其中一人赢得笑嘻嘻,任由着刘贺骂脏话。
光头男丢了牌,将输的那一份钱推了过去。其余几人照着光头男,将输的那一份钱给了那赢得一人。接下来又打了三局,光头男每回都输,同打牌的其他三人都是有输有赢。
“狗娘养的,老子还就不信了,今天能一直输到底。”刘贺恶狠狠骂了一句,同桌三人只是笑,先前赢得次数最多的干瘦秃顶男,出声嘲讽了光头男几句。
“往常都是你赢,财神爷都看不过眼,该你走衰运了。”
“那老子得破破这衰运了,这一局要是再输,就当老子花钱消灾辟邪呗。”说着,刘贺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往桌上一摆,又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扫了同桌几人,“你们也别磨磨唧唧了,一个个有胆子就跟老子一样把钱全掏出来,没胆子就换下一个人来。老子今晚就得破了这晦气!”
干瘦秃顶男哂笑一声,平日里刘贺一直赢,今儿瞧他连着摸到几手烂牌,也不相信刘贺最后一局能赢,伸手将赢来的钱全部推了出去。
“看看老贺这都要输疯了。”干瘦秃顶男说道。
一胖人道:“时候也不早了,最后玩一把吧。”说着,也推出了一大半的钱。
另一瘦人跟对边刘贺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将面前全部的钱推了出去,又跟边上那瘦人说道:
“今晚好不容易寻到老贺走衰运,你就出这点钱?好意思么?”说着伸出手,将那胖人面前剩余的一部分钱代胖人笑嘻嘻的推了出去。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把那胖人说的无言以对,任由着瘦人将他的钱推出去。
结果最后一局,刘贺摸了一手好牌,大赢了一场,不过这人厚道,从赢得钱里面分出几张小钱递给三人,说了几句俏皮话,也不再理那三人,而是跟边上唐元诚、安小福、郭宝强随意的聊了起来。
那三人自认晦气,各自埋怨臭骂了刘贺几句,见时候不早起身散了。
等他们离开以后,刘贺又跟其它几个围观的牌友玩了几局,接下来几场输的次数比赢的次数多,但是输的钱仔细算下来却只占了赢得总钱的一小半。
纵使这样,跟他玩的几人瞧着赢得次数多了,也是乐呵呵的离场了,不忘跟一脸衰相的刘贺约定下一回再玩。
“玩这牌都是看运气,输赢谁也搞不准。”刘贺说这话的时候,临近一桌的两个牌友出声挤兑了他几句,刘贺只管笑,也认了那两个牌友笑他运气衰,人却精明的厉害,财神爷都要让他三分。
刘贺转了头,接着跟唐元诚三人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正是头脑好用的时候,要真想学这个,那只管待在边上看两三天就保准会玩了。”
回去的路上,唐元诚三人一路无话。
唐元诚目送着安小福跟郭宝强偷偷溜进了叶家,才独自摸黑朝着距离不远的唐家方向走去。
屋门开了。
夜露重,唐元诚一身凉气走进屋,唐春生一晚没睡,盯着唐元诚沉闷的脸庞,她迷糊的脑子顿时跟着清醒过来,担忧问道:“元诚哥,事情不顺利么?还是刘叔反悔了?”
唐元诚没说话,走过去坐在床沿边,双手捂着脸颊闷了好一会儿。
直到心累地重重叹了一口气,人才渐渐放松下来了,唐元诚淡淡说道:“刘叔嫌安小福两个年龄小,不太待见我们。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的,要不然就算了吧。”唐春生道,“元诚哥,我觉得刘叔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跟他待久了,以后名声也会被传臭的。”
唐元诚眼神阴鹜,“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只负责闭嘴就行了。”
唐元诚性子被唐父影响的有些暴躁,不过不打人,只是惹恼了会扇自己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唐春生不愿意他伤害自身,抿了唇不敢说话。
唐元诚起身,蹲坐在屋子角落的地上,埋头双臂、膝盖上,闭着眼沉浸在暗夜中想心事。
唐春生坐在床上,借着蜡烛微弱的光芒,心疼的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