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昨夜!”丫鬟当场就被吓哭了。
刑狱那是什么地方?与东厂大牢并称为人间炼狱的地方,有进无出,就算能活着出来,也得掉几层皮。
谁都不想死,自然要老老实实的招供。
“昨夜?”王夫人委实吃了一惊,“昨夜就丢了?昨夜什么时候丢的?”
叶寄北看了简鞍一眼:你所说的,因为你而不会受到苛待,显然是不怎么成立的。
“昨夜奴婢给小姐端了安神汤,小姐说,药苦,让奴婢去拿点糖过来,奴婢便去了厨房,可回来之后发现门锁了,想着……小姐大概是嫌弃奴婢太慢,所以喝了药就睡下了,便也没敢敲门。”丫鬟如实回答。
叶寄北问,“那你就没怀疑什么?真的没进去看看?”
“屋内的灯一直亮着,奴婢知道小姐睡前有点灯的习惯,但是睡下之后便一定要吹灯才行。”丫鬟解释,“所以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奴婢料想小姐已经睡熟了,便趴在还没来得及关严实的窗口,看了一下,结果……”
王夫人追问,“结果,妙琳不在房内?”
“嗯!”丫鬟点点头,“屋内没人,奴婢当时有些心慌,便从窗口爬了进去。可是找遍了屋子,也没发现小姐的踪迹。”
沈东湛眉心微凝,“你是说,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是!”丫鬟颔首,“也就是后窗还虚掩着,所以奴婢才从窗外爬进来,开的房门。”
王夫人面上挂不住,身为闺阁小姐,大半夜的离府,成何体统?若是传出去,有损王家门风,如何了得!
“既是如此,为何不早早的禀报?”王夫人气急。
丫鬟抽抽搭搭的递出一张纸条,“当时就压在药碗底下,奴婢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回到房内才发现,多半是小姐留下的。”
在纸条上,王妙琳寥寥数语,吩咐丫鬟莫要声张,只说是她身子不适,这几日不便见人,替她瞒着全府上下。
“这丫头!”王夫人气得直跺脚。
简鞍率先夺过了纸条,捏在手中细看。
“如何?”叶寄北忙问,“可是王姑娘的笔迹?”
简鞍仔细的看了几遍,很肯定的点头,“确实是妙琳的笔迹。”
那就是说,人是自个走的,不是被强行带走?
否则这从容淡定的笔迹,又是从何而来!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沈东湛率先离开了房间,众人才醒过神来,鱼贯而出。
屋子内外的门窗都是完好的,整个王家的奴才,都说没见过王妙琳出去,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之中,叶寄北把简鞍送回简家,沈东湛并未相随,而是又悄悄的……爬了苏宅的墙头。
守了一夜,苏幕回来之后便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用了点饭,吃过药之后便躺在了床榻上。
年修亦回房去收拾了一下,稍作歇息。
门外,虽有守卫,却守不住沈东湛的神出鬼没。
“你一天不走窗户,就觉得皮痒是吗?”苏幕翻身坐起,拢了拢身上的被褥,靠在软垫上,目光微沉的盯着他,“简家的事情查清楚了?王家那边搞明白了?这么闲得慌?”
沈东湛瞧着她面带倦容,眸色依旧犀利,不由的扯了一下唇角,松了口气。想了想,他上前为她掖好被角,拂袖坐在了桌案旁,尽量背对着她,“这样会不会自在些?”
苏幕:“……”
“简家肯定有细作,否则凶手不会这么清楚简家的事情。”沈东湛顾自倒了杯水,拿在手中稍稍一顿,“你……要喝水吗?”
苏幕揉着眉心,“说话的又不是我,我不渴!”
“年修带来的香囊消息很重要,但是王家给的消息很少,我现在怀疑这王妙琳定然知道内情,否则不会连夜出逃。”沈东湛道,“就算不是出逃,也算是暂避,因为走得很是突然。”
苏幕想了想,“什么时候走的?”
“昨夜。”沈东湛回答。
苏幕愣怔,“昨夜?也就是,蛇咬之前?”
“是!”沈东湛握着杯盏的手稍稍一紧,“蛇咬之前……她是料定了简鞍不会死,自己会露馅?否则,她这么早就开溜作甚?这么精心安排,不等一等消息,不觉得可惜吗?”
苏幕瞧着他的背影,这人不管在什么情况,都将腰杆挺得笔直,宽肩窄腰,穿什么都是衣服架子,好看人……连背影都好看。
这点,苏幕不得不承认。
“若是有人提前带她走呢?”苏幕道。
沈东湛想起了那张纸条,“她是留书离开,应该是主动跟人走的。”
“若非熟稔,怎么会走得这般轻易?闺阁小姐,体统为先,礼数为上,自小就灌输了端正之风,按理说是不太可能随便跟人走的。”苏幕道,“若是女子倒也罢了,若是跟男子走了……”
沈东湛猛地站起身来,“安神汤……你且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苏幕:“??”
乍见着沈东湛从房内出来,门外的守卫瞬时面色铁青。
守卫一:“……”
守卫二:“……”
难怪百户长说,日防夜防,锦衣难防。
这何止是难防啊,简直是防不胜防!
不过,沈东湛的动作倒也快,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回来了,这回倒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接越过两个守卫进了门。
屋内,没动静。
守卫:“??”
还来?
可爷没开口,他们看到了也不敢往里冲,只能在外头继续等着,要是百户长歇够了,尚且能与屋内的人搏一搏。
沈东湛回来的时候,苏幕早已更衣完毕,就坐在床边,瞧着他捧着空碗回来,额头渗着薄汗,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一副邀功的模样。
空碗?
苏幕:“……”
要饭呢?
“你饿了?”苏幕问。
沈东湛摇摇头,“王妙琳近来一直在吃安神汤,原本我倒是不作他想,可你一句话提醒我了,若是有男子带她离开,那说明什么问题?她跟简鞍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在简老太师过世之后,对简鞍痛下杀手,为什么?”
“肯定是有她,不得不杀人的理由。”苏幕明白了,这是一口药碗。
碗底有一点褐色,内壁上亦是略显斑驳。
“如果是跟男人约好的,这里面的事儿可就多了!”沈东湛将药碗捧到她面前。
苏幕伸手接过,款步坐在窗边位置,凝眉凑近了轻嗅。
“这好像,不是什么安神汤吧?”苏幕顿了顿,“来人,去把李大夫叫来!”
外头喘口气,还好,爷没事,听这口气似乎也没有恼怒。
守卫马不停蹄的去喊了李忠过来,一听沈东湛也在屋内,李忠吓得魂都飞了,别是打起来才好!这两人都是高手,若是真的交手,必定两败俱伤。
“没打架!”守卫低声说。
李忠紧了紧肩头的箱带子,“没打?”
“真的没有,沈指挥使是捧着碗进去的。”守卫急忙解释。
李忠以为自己听错了,“捧着什么进去?”
“碗!”守卫做了个扒饭的动作,“空碗。”
李忠这就有些不明白了,“锦衣卫的人,跑咱们家要饭来了?”
“可能是!”守卫点头。
李忠推门而入,进去的时候可劲儿闻了闻空气里的味儿,没嗅着什么饭菜香气,倒是嗅到了些许药味。
“爷?”李忠近前,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的东西。
空的,碗!
“忠叔,你看看这碗,一口药碗。”苏幕道,“也不求你能说出药名,大致说一说就好,是安神汤吗?我不相信别人,只信你。”
李忠小声嘀咕,“我又不是狗。”
这闻来闻去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忠还是拿起了药碗,凑到了鼻尖轻嗅,反复嗅了数次之后,他往药碗里倒了点水,用指尖将碗底的褐色融开,然后沾了点在指腹,以舌尖舔了一下。
“呸,哪个庸医说这是安神汤?”李忠一脸愤愤,“这分明就是十三太保。”
沈东湛不解,“什么是十三太保?”
“安胎药!”李忠嫌弃的放下药碗,“给妇人保胎用的。”
沈东湛:“……”
苏幕:“……”
下一刻,李忠狐疑的望着二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