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连剑都没有出鞘,就结果了看守崖壁的四名守卫,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听得闷响过后,周南和年修这才翻上了崖壁,麻利的将守卫的尸体靠在一旁的石壁上。
夜色中,仿佛四人犹在看守崖壁。
“走!”沈东湛与苏幕,一前一后的前行。
之前,江利安说此处甚少有人行走,然则山顶上却有着偌大的,如同“闽越”一带土楼般的建筑,只不过这不是土楼,而是木质结构。
“这样子看来,根本不是临时起意,相反的,这是蓄谋已久!”别说是苏幕,饶是沈东湛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竹楼里三层外三层,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人把手,若不熟识路线,恐怕会迷失在其中,进去容易出来难。
“这地方可真是稀罕。”苏幕勾唇轻呵,“我倒是头一回见,造得这样稀奇。”
沈东湛默默的系好遮脸布,“我幼时随爹娘去过闽越一带,见过那边的楼,大致与这个相仿,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这木质粗糙,虽然仿得相似,但终究差了太远,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闽越?”苏幕皱了皱眉,亦覆好了遮脸布,“倒也不远,只是甚少接触。”
沈东湛点头,“一会你们且跟着我,千万不要走丢了,这楼内四通八达的,可能暗藏机关也不一定,咱们务必要小心谨慎。”
四个人行事,倒是容易得多。
沈东湛与苏幕行事谨慎,周南与年修小心翼翼的跟着,谁也不敢行差踏错,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来探过路,还不知道会对太子殿下做出什么事来!
眼下的关键是,先找到太子的位置。
然则,他们绕了一圈,也没找到太子李璟被关在哪儿,倒是瞧见了一帮人在正厅里议论着什么,叽叽喳喳的,吵得很凶。
四人悄无声息的伏在了屋脊上,听着底下的动静。
这里的人,不乏武艺高强之人,否则也做不了趁火打劫的勾当,杀了顾西辞的人,劫走太子,所以四人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留着那祸害干什么?杀了算了!”
“那可是咱们的保命符!”
“保命符?我看都成催命符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包围了山脚,咱们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些王八羔子把咱们丢在这儿不闻不问的,现如今连个屁都不放,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里吗?”
苏幕和沈东湛对视一眼,听这些人的口吻,似乎还有幕后黑手?
“都给我闭嘴!”为首的男人徐徐起身,黑衣蒙面,即便是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亦没有露出本来面目,“你们急什么?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早,只管吃好的喝好的,这楼里的鸡鸭鱼肉和粮食美酒,足够咱们在这儿好好的过上小半年,若是真的闲着没事干,可以去林子里打打猎。”
这人一开口,底下的议论便小了很多。
“现如今,慌解决不了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子就在咱的手里,这等于是跟朝廷开战了。”为首的男子若有所思的望着众人,“想走的,我不拦着;想留下的,咱还是兄弟!”
闻言,众人不敢言语。
“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发牢骚,好好看住那道护身符,不得有任何的闪失,否则到时候死的还是咱们。”男子幽然叹口气,“莫要放松警惕,那沈东湛和东厂阉狗,可不是吃干饭的。”
音落,众人面面相觑。
“好了,都去休息吧!”男人抬步往外走,“好好休息,各司其职,只有这样才能活得长久,都听明白了吗?”
“是,老大!”众人齐声迎合。
老大?
苏幕皱了皱眉头,居然拉帮结派?
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相对而言,沈东湛更想知道的是,他们要等的人是谁?这幕后黑手什么时候来?若是错过了,岂非遗憾?
为首的黑衣人离开了正厅,然后在一帮人的簇拥之下,回了他自个的院子。
他这一走,厅内的众水寇当即散了去。
“现在该去哪儿找太子殿下?”苏幕问。
沈东湛深吸一口气,“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什么意思?”苏幕不解。
沈东湛勾唇,“周南是怎么追踪到山脚下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年修没告诉你?”
“说什么传家宝?”苏幕低语,“什么东西?”
沈东湛伸手,周南便从随身囊肿,取出了一样东西递上。
如同一口小碗,搁在掌心里就那么一点点。
“沈家的传家宝!”沈东湛眉眼含笑,“地听!这玩意能近距离的用,尤其是针对地底下那些腌臜事情,能听到地面底下的动静。”
苏幕的眉心皱起,“真的假的额?”
“你可以试试!”沈东湛将地听递给她,“这东西除了周南,我倒是不曾出借过。”
苏幕的手都伸了出去,听得这话,当即缩了回来。
“拿着!”沈东湛早就瞧出来了她的意思,直接将地听塞进她的手中,“于你而言,不是借,是任你把玩。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苏幕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周南和年修,这二人当即别开头,权当是聋子瞎子,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谁稀罕你这东西!”苏幕丢回他怀中,抬步就走。
沈东湛笑了笑,“这可是沈家的传家宝,确定不要?”
“不要!”苏幕懒得理他。
沈东湛也不恼,嘴皮子斗得欢乐,脚下也不敢停着,悄然闪避躲藏,离开了竹楼到了后山附近。
“倒是藏了不少眼睛。”苏幕纵身一跃,匿于树上。
沈东湛飞身而起,立在她身侧,“竹楼里没有重兵防守的迹象,这儿倒是藏了不少暗哨,可见此处不同寻常,可以试试。”
音落,他已翩然落在了树下。
地听罩在地面上,能隐约听到些许脚步声。
苏幕有些诧异,低眉瞧着伏在地上的人,也不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瞧着小小一口碗,居然是沈家的传家宝?
莫非,他这是诓她?
思及此处,苏幕落地,然则下一刻,沈东湛忽然伸手,直接将她拉伏在了地面上,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
附耳在地听之上,她听到了来自于底下的脚步声,还有些人说话的声音,可见下面是有足够的空间,便于行走和藏匿。
只是这东西能听到下面的动静,却查不出入口在哪?
“真的能听到。”苏幕低语。
沈东湛点头,“那是自然!”
娘说了,这好东西乃是她一好友相赠,举世无双,天底下独一份。
“太子应该在下面。”苏幕道。
沈东湛也表示赞同,可他们现在找不到入口,并且此处有太多暗哨盯着,若是轻举妄动,非但救不了太子,反而打草惊蛇。
既是寻着了位置,更该稍安勿躁,回去之后再作论断,毕竟,没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最忌讳贸然出手。 “先等等!”沈东湛道,“崖边那头,肯定会被人发现的,所以周南,你知道该怎么做!”
周南颔首,“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
在崖边留点,他们已经撤退的痕迹,才能暂时迷惑这帮贼人。
“年修,去帮忙!”苏幕下令,“你们二人不要分开,相互有个照应!”
年修点头,“奴才明白!”
待二人离去之后,苏幕和沈东湛便蛰伏在树梢上,静悄悄的等着契机。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竹楼里忽然闹腾起来了,刹那间灯火通明,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在竹楼的回廊里奔走。
那“嗒嗒嗒”的响声,震耳欲聋,惹得夜鸟齐飞,惊出哗啦啦的动静。
“等着看吧,好戏来了!”沈东湛低语。
苏幕点点头,低眉瞧着不远处的动静,只瞧着有人急急忙忙的从竹楼里跑出来,直奔后山而来,其后鬼鬼祟祟的拨开了石壁上的青苔,启动了机关。
石门轰然打开,那人快速进了入口。
可见,太子殿下就在里面。
“你猜,他们会不会转移?”苏幕问。
沈东湛摇头,“你看看这一带,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藏身之处了。若是把太子殿下带出来,谁能保证,他还能牢牢的捏在他们手里?何况,他们不是要等人吗?太子是保命符,在那人赶到之前,他们必须得保证太子活着。”
“那人,会是谁呢?”苏幕很是不解。
沈东湛亦说不好,毕竟要抓太子的人……太多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人从地道里出来,快速合上了密门,疾步离开。
“时间很短,可见底下不大。”沈东湛道。
苏幕点头。
二人还是待在树上不动,约莫过了半晌,底下有人活动,多半是已经证实,闯入山上的人,真的已经离开,且没有发现太子的踪迹。
“你眯一会,咱们轮着来。”沈东湛道。
苏幕也不跟他矫情,必须有一人保持体力,当即靠坐在树梢上,安安心心的眯眼小憩,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对沈东湛没来由的放心,戒心亦不再那么重。
尤其是……
江府门前那一跪,几乎撞进了她的心里。
沈东湛知道,就算闭上眼,她也只能是浅眠小憩,多年来养成的警惕性,不允许她肆无忌惮,但这样也好,夜里眯一眯绝对胜过白日里小憩。
在天亮之前,沈东湛领着苏幕进了后山的密林。
夜里倒是能随便找个地方,天亮了却容易暴露身份,得赶紧换个更隐蔽之处。 “你且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沈东湛动作够快,手里已经拎了一只山兔。
苏幕白了他一眼,顺手打下了树上的野鸡。
沿溪坐定,双双松了口气。
“江利安可能会回来。”苏幕道。
沈东湛麻利的剥了兔子皮,在溪水中洗干净了兔肉,“不是可能,是肯定!但你别忘了,还有个顾西辞,他要插手江府的事情,就得确保江利安不会搅局。你我都看出来,江利安这老小子,在遮掩什么,顾西辞城府极深,不可能瞧不出来。”
“江利安!”苏幕神色凝重,“保不齐江府的事情,他也有份参与。”
沈东湛顿了顿,犹豫着问她,“你之前是不是怀疑,他便是你弟弟?”
仿佛被戳中了心思,苏幕面上有些窘迫,“你瞧着像吗?”
“长得不像,秉性也不像!”沈东湛如实回答,“一个雷厉风行,一个阴气沉沉;你是个办实事的,他却是个……能借刀杀人的主!城府太深,太过聪慧。”
苏幕扯了唇角,“很难得,你还会夸人!”
“万一真的是你弟弟,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沈东湛意味深长的开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不留神得罪了小舅子,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