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四下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敢再吭声,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看去。
栾胜默默的取出佛串子,不紧不慢的捻着,缓步朝着皇帝走去,每走一步,都将脚下压得微沉。
直到,站在了皇帝面前。
“子时三刻。”栾胜幽幽的开口,慢慢的蹲下来,瞧着眼前的皇帝,眉眼间凝着复杂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栾胜转头望着小太子。
那孩子被栾胜这眼神给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磕头!”栾胜说。
小太子赶紧磕头,哪儿还敢多说什么?
栾胜伸手,合上了皇帝的眼,继而将皇帝抱上了床榻,仔细的掖了掖被角,仿佛皇帝只是睡着了一般。
“皇上,驾崩!”好半晌,栾胜才低着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皇帝,驾崩……
蕃子和死士快速退出寝殿,栾胜则站起身,面色惨白的跟着往外走,及至寝殿外头,栾胜眼眶微红,忽然间嗓音洪亮的喊了声,“皇上,驾崩了!”
属于帝王的丧钟,响彻整个皇宫,惊起了满宫上方的夜鸟,哗啦啦的肆意飞起,齐刷刷的飞离皇宫。
钟声传出去甚远,整个殷都城忽然间就安寂了下来,紧接着又开始沸腾。
这是宫里的钟声,尤其是大半夜的,更是瘆得厉害。
叶尚书边走边穿着衣裳,冲出了房门站在檐下,确定是宫里传出来的丧钟,整个人瞬时都不好了。
“大人,这是什么情况?”底下人心惊胆战。
烛光下,叶尚书白了一张脸,“宫里唯有两种情况下,才会敲钟,红白之事,要么新帝登基,要么帝王驾崩!”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新帝登基是不可能的,皇帝驾崩倒是……
“官服,快,官服!更衣!”叶尚书回过神来,再也不敢犹豫。
儿子虽然没个下落,但朝还是得上,公私分明,不敢耽搁。
一同连夜上朝的,不只是叶尚书,满朝文武都跟着连夜穿官服,连夜进宫,连夜上朝,只要不是傻子,都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丞相大人!”叶尚书拱手。
宫道上,所有人都走得着急忙慌的。
“尚书大人。”丞相面容焦灼,“是丧钟。”
叶尚书点点头,“家中如何?”
丞相叹口气,一副有苦难言之态。
见状,各自心知肚明。
沈东湛倒也不着急,捻着帕子擦着手中剑。
东厂那边来的消息,让他不要急着,等着栾胜搞定了文武百官,让众人承认并且愿意扶太子登基之后,再让沈东湛进宫不迟。
“爷?”周南乔装易容,跟在沈东湛身边,“让您猜中了,皇帝驾崩了。”
沈东湛瞧着手中剑,锋芒毕露,光亮的剑身上,都能倒映出人影,“若不是皇帝不行了,栾胜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暴露自己的野心。”
“如此,他什么时候会把靖王放出来?”周南有些担虑,生怕栾胜会对李珝下手,“该不会偷偷的去杀人吧?”
沈东湛反手将剑归鞘,“现在杀了李珝,无益于是与南疆开战,皇位都没坐稳,就想掀起战乱,栾胜没这么蠢,也没这个胆子!”
“爷,那边什么时候动手?”周南低声问。
沈东湛持剑起身,“等新帝登基,就可以动手!”
“是!”周南颔首,略有些摩拳擦掌之意,早已磨刀霍霍,恨不能早点解决了栾胜。
在所有人眼里,栾胜便是宦贼误国,理该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这会,满朝文武聚集金銮殿,栾胜应该已经站在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上。”沈东湛目色幽沉,几乎可以想象,栾胜此时此刻,目中无人,倨傲在上的模样。
若生杀在握,必定生灵涂炭……
金殿之上,栾胜牵着小太子的手,缓缓穿过众臣,走上白玉石阶,走到了赤金龙椅之前,转身面对着底下的文武百官。
那一瞬,栾胜终于扬眉吐气,将这些素来瞧不起阉人的官吏,一个个都踩在了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