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都知道,天族长老口中的“一人”是什么人,只是事发突然,一时间所有人都没能极是反应过来,恍惚间有些愣怔。
“皇上,清理门户这种事情,想必还是交给咱们比较妥当。”天族长老伏跪在地,“断脉可续,薄命可接,若是用寻常办法,万一杀他不死,必定徒留后患。”
一开始的时候,丞相是想开口反驳的,可听到后面便犹豫了。
所有人都想杀栾胜,无一例外的,想让栾胜五马分尸,想把栾胜千刀万剐,可他们为什么这样?因为惧怕,万一栾胜卷土重来,万一再让他跑了……
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苏幕,可以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齐侯府亦是受到重创,还有南都的人都已经走了。
说白了,如果这个时候栾胜再来闹腾一下,谁都扛不住,谁也受不了。
李珝看明白了,都是一帮怂货,想杀栾胜的时候群情激奋,一听到可能杀不死栾胜,便又心生退缩,担虑自身周全。
果然,权力场上浸淫了太久,哪儿还有大义凛然可说。
“长老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李珝开口,插着腰扫了一眼底下众人,“栾胜此前被斩断了手筋脚筋,却还是能自我续接,可见这厮是有些邪术在身上的,加上先帝之事……”
说到这个,李珝故意顿了顿,幽然轻叹,“罢了,不提先帝,就说眼前的事儿吧!如果栾胜死而复生,不知道诸位能不能承第二次殷都之乱?”
众人哗然,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能站出来。
“皇上!”叶尚书行礼,“臣以为,靖亲王所言不无道理,栾胜之所以如此得宠,多少与他这一身邪术有关,所谓从何处来,归于何处去,想必天族的灭族之恨,足以让栾胜死无全尸。”
天族长老磕头,“灭族之恨,不共戴天,咱们只会让他死得透透的,绝对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逃出,请皇上和诸位大人放心。”
“本王觉得,栾胜的根就在天族,虽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可若杀不死栾胜,这交代只怕是要把所有人都给套进去。栾胜若然逃脱,必定更加丧心病狂,变本加厉。”李珝面色凝重,“当然,如果诸位有更好的办法,本王不介意让你们试试。”
可谁敢呢?
即便是五马分尸,万一不死呢?
先帝那样的身子,靠着别人续命,竟是活到了这般年岁,此等手段怎不让人汗毛直立?
谁也不能保证,栾胜没有后招,万一东厂还有人在外头,会这样的术法,等栾胜死后又给收拢尸身,又或者以其他的法子让他复生。
那么,当日行刑之人,必定会受到疯狂的报复……
谁敢?!
谁都不敢。
见着众人沉默,小皇帝稍稍变了脸色,“所以你们都觉得,靖王兄这话有道理,是吗?”
“皇上圣明,臣等谨遵皇上圣谕。”叶尚书行礼。
言外之意,皇帝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可傻子都知道,小皇帝如今只听李珝一人的,李珝说什么,小皇帝就会答应什么,叶尚书此举等同于赞同李珝,同意天族的人带走栾胜。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丞相的身上,丞相还能说什么?自己都这般年岁了,在某些方面的反应还真是不如李珝。
且,谁不怕死?
都是拖家带口的,都是经历过了栾胜之乱,谁的心里不是怵得慌?
“臣,附议!”丞相终是低了头。
生死面前,权力就成了虚无。
若还想手握大权,拿住此刻的荣华富贵,就得先活着。
活着的先提条件是,栾胜必须死!
“皇上圣明,臣等附议!”
金殿内,文武百官齐刷刷下跪,毕恭毕敬的磕头行礼。
小皇帝松了口气,小手一拍案,“朕,准奏!”
一声准奏,所有人其实也松了半口气,另外这半口气还得多悬着几年,直到栾胜真的死了,真的不会再回来,才能真的放下。
出了殿门,行至僻静处,天族长老毕恭毕敬的行礼,“多谢靖亲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