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珝原以为,叶寄北也会跟沈东湛或者云朵他们一般,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没成想,这小子居然是自个这边的,心里颇为欣慰。
总算还有人,懂得自己,理解自己,明白自己的苦衷,也不枉费这些年的君臣一场。
“莲妃之事,朕事后想想,的确是有些过了。”李珝自己也承认,对于妃妾的纵容,的确是有违宫规。
但这毕竟是宫里的事情,即便是有违宫规,也不该外人插手或者置喙。
“皇上,其实皇后娘娘跟您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不是说散就能散的,她心里攒着一口怨气,可骨子里还是最爱您的。”叶寄北叹口气,“至于宫里那个沈家的儿郎,臣未曾接触,自不知他的秉性,不好多说什么,但毕竟是故人之子。”
一句故人之子,将所有的情分都搁在了其中。
“寄北。”李珝缓了缓口吻,“你说,朕这些年是不是变了很多?”
叶寄北想说,你自己变没变,心里没点数吗?
高高在上,听不得半句实话。
这点变数,傻子都看出来,只是自欺欺人的,始终不肯承认,倒是像极了先帝,那时候的先帝诚然也是个刚愎自用的。
如今李珝正值壮年,许是到老糊涂的时候,这毛病或许更甚,等到了先帝那个年岁,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疯魔的王?
先帝后来杀了多少人,叶寄北都是亲身经历过,亲眼所见过,当年的沈东湛和苏幕,东厂和锦衣卫,何等厮杀不断。
“皇上励精图治,外头人人夸赞您是个明君是个圣君。”叶寄北只能转移话题,朝廷人堆里扎久了,有些冠冕堂皇的话,几乎是信手拈来,“臣效忠皇上,只要皇上行仁政,为的是黎明百姓,其他的便可以忽略不计。”
明君?
李珝很受用。
这两个字,让人心里舒畅,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发泄口。
“朕自问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下。”李珝叹口气,“只是,又有几人能明白呢?”
叶寄北忙道,“皇上,功过自有他人评说,圣人尚且被人诟病!”
“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沈家那小子?”李珝问。
叶寄北想了想,“这得看皇上您的意思,是天下为重,还是故人念旧?是把人留下当质子,还是让他回到华云洲,放虎归山?”
“你这倒是提醒了朕。”李珝皱眉。
叶寄北又道,“皇上,当初先帝对于沈东湛,不就是用的这个法子吗?以沈东湛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以至于齐侯府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年纵然先帝忌惮,却也无需再分心对付沈丘。”
“诚然!”李珝点头。
叶寄北往前凑了凑,“南都那位,至今没有子嗣,咱可以熬死他,到时候一盘散沙,收拾起来极为方便。但华云洲就不那么舒坦了,沈东麟虽然成了世子,但其实是个怂包,软包无能,关键还是在沈东湛身上!”
“朕……还真没想那么多。”李珝来了兴致,“你继续说。”
叶寄北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皇上,沈丘和沐飞花老了,闭眼是早晚的事,所以咱得牢牢地抓住沈东湛。咱们都是称兄道弟多年的人,对于沈东湛的为人,还不了解吗?这人重情义,只要您不动手,他绝对不会先动手。”
“这点,朕倒也清楚。”李珝点头。
叶寄北长叹,“臣知道,说这些话有点、有点小人行径,但臣效忠皇上,为了天下……不得不做一回小人。臣愚见,若是能留下沈无疆,对于沈东湛来说,绝对是一种挟制。沈东湛是绝对不敢留在殷都,所以……皇上可以在日后,慢慢的拉拢沈无疆。”
“沈无疆还年轻,诚也是个可塑之才。”李珝对于那小子,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的。
比起殷都城内,那些贵家子弟,沈无疆着实出类拔萃,不管是相貌还是出身,不管是学识还是功夫,甚至于连见地……都远胜于那些纨绔子弟。
拉拢了沈无疆,等于拉拢了齐侯府,顺便收回云朵与李懿的心……
这么一想,李珝忽然觉得,天都变得晴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