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对于秦老太爷的死,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这是一幢老式四合院,位于北京城西某条胡同,这条胡同并不起眼,但放在一百多年前,却是某位王候将相的宅子,新中国成立后,这附近一带经过修缮,都维持着原貌,而能住进这条胡同的人,却同样身份特殊,一句话,住这里的人,并不仅仅是有钱,因为有钱也买不到,这符合北京城“东富西贵”的特点,住城东的,往往是有钱人,而住城西的,却大半都是官位亨通之辈。
屠强将悍马车停下来,把马六放下之后便迅速的将车开走,艾丽莎也没有同行,不过大半隐藏在附近。
其实身处眼前这普通不起眼的宅子,马六的安全倒很有保障,京城百姓都知道这条胡同不是寻常百姓能来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不能来,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凡是大家子弟公子哥儿们却都视这里为禁地,就算是宇文轩想要进这宅子,也经常吃鳖,更何况别人。
由此可见,这宅子里住着的人非比寻常。
马六其实也知道这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龙啸云。
二十年前曾经把京城搅得鸡飞狗跳的一位好汉,当年造成的风波可不小,最终这条好汉选择了隐居,常年难得出一次门,慢慢的便只能成为少数公子哥或老百姓茶前饭后的淡资,能记住的也仅仅是二十年前的那场风波。
马六左右看了看,胡同里安静无比,像东走出三百米,是一条大街,那边车来车往却少有人鸣笛,这条胡同便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像是处于闹市中的一处世外桃源,整个胡同几乎都没有行人通过,偶尔有车子进出,都很低调的缓慢行驶,露过马六身边,那车上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打开车窗看上马六一眼,眼中露出的是疑惑,是惊讶,还有的便是嘲笑,那些车无一例外都是三十万上下的车子,绝对没有一辆能划入豪车的行列,不过每一辆车的车牌却都牛b烘烘,让明眼人一看都会惊出一声冷汗,至少从这里出去,到了长安街上,就算是横冲直撞,也绝少会有交警去管上一管。
北京与上海不同,更具有历史底蕴,处处都透着古朴和玄机,而北京城的牛人,也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英雄好汉辈出,但真正的好汉们是懒得出来随意抱打不平的,也绝不会路见不平一声吼,反而是跳得越凶的,往往是二线公子哥,踩人这种事情,在北京城里天天都有发生,但像宇文轩这种层次的公子哥,并不将这等事情视若唯一的乐趣,倒是他下面那些跟班,或是以他兄弟宇文浩为核心的二线纨绔子弟们才会到处彰显王八之气。
马六蹲在门口抽了两根香烟,烟不贵,十七块钱的利群,手里把玩着那块雕着精细青龙的温玉,终于站起身来,有些忐忑不安的拉响了古朴大门上的门环。
一次.
两次。
三次.
大门终于打开半扇,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络腮胡子皱着眉头盯着马六,道:“你找谁?”
马六看了看这位跟三国时的张飞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草莽大汉,心里竟然有一丝畏惧,笑了笑,道:“我找龙啸云。”
大汉眉头皱得更深,却没有理会马六,啪的一声关上门。
马六一愣,奶奶的,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寻思了一会儿,马六再次拉响了门环。
这次足足拉了五分钟,这门才忽的被人拉开,还是先前那位大汉,不过此时大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脸上露出一丝怒容,沉声道:“如果放在二十年前,我会捏爆你的卵蛋,你可以滚蛋了,而且我警告你一句,再来敲门,就算是我大哥不让我杀人,说不得我也会要了你的小命,不要说你,就算是刀霸,最后还不是被我给直接扔出去了,哼!”
马六汗颜,刀霸果真来过了,只是让马六有些吃惊的是,难道刀霸还不是眼前这位粗旷汉子的对手?
“我找龙啸云。”马六此时反而愈加的冷静。
那大汉怒极反笑:“我不是聋子!只是,他不是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能打得过我,我就去给你通报,不过,要是你输了,就算你不死,这下半辈子也就废了!”
大汉拉开一扇门,冷笑着让马六进,见马六犹豫不决,又道:“怎么,怂了?”
马六笑了笑,将口袋里的青龙玉佩拿出来递给大汉,笑道:“麻烦你将这块玉佩交给龙啸云。”
一见到这块玉,大汉的脸色一变,接过那温玉左右看了几眼,这才盯着马六恶狠狠的道:“这是什么东西?与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你从哪里得来的,速速从实招来!”
我招你妈你一脸!马六在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却淡定的笑道:“我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而是有人让我带来找他的,你在这里跟我扯这么久,还不如早点将这块玉佩送去给你大哥,他一看岂不一切都就明白了?”
那大汉点点头,好像深以为然,然后砰的一声再次将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院子后面居然还有院子,一共穿过了两扇圆形的拱门,大汉终于到了正堂,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白色中山服,此时正坐在红木椅上看一卷书,书是线装本的,男人病殃殃的,长得倒是儒雅,却是不停的咳嗽,面前放着一盆炭火,映红了他那病态的脸,不算帅,却胜在气质内敛,一看就是历经沧桑,极有故事的男人,这等男人若是放在酒吧中,对少妇简直就是杀器,绝对的秒杀。
这男人自然就是龙啸云了,抬头见大汉急步进来,龙啸云微微皱眉道:“张猛,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打扰我吗?”
原来这个长得颇像电视剧中张飞的络腮大汉叫张猛,此时张猛将手中的玉佩捧出,道:“大哥,外面有人拿着这个东西要求见你。”
龙啸云一见那雕龙玉佩,也是一惊,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苦笑道:“没想到,这块玉佩遗失了这么多年,居然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上!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
张猛巨目一睁,道:“大哥,这玉佩是你的?”
摇了摇头,龙啸云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师父的,也是咱们龙帮帮主的信物,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曾经从我师父手上看到过,师父他老人家也告诉过我,这是咱们龙帮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信物,只是后来师傅他老人家却将这块信物交给了另外一位好友,他临死的时候告诉我说,将来谁要是拿着这信物来找我,就算倾尽龙帮之力,也要护着那个人!”
张猛脸色立变:“这么严重?知道龙帮存在的人,可是屈指可数,难道他也知道这么一回事?”
龙啸云咳嗽几声,见张猛将火盆往他面前移近了一些,摇了摇头道:“不一定,不过无论如何,我现在能得到这块玉佩也算是天意吧,你就请他进来吧!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谁了,说不定这个人会很有趣!”
张猛点头称是,蹬蹬蹬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对正蹲在地上抽烟的马六道:“我大哥叫你进去见他。”
马六嘿嘿一笑,扔了烟屁股,闪身进门,张猛复又把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一边往里走,张猛一边嘀咕:“你算是例外了,我大哥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外人了,就算是宇文家那小子过来,这些年也没再进过这扇大门了。”
马六一愣,宇文家那小子?谁?宇文轩?还是宇文浩?他们跟这龙啸云难道关系非浅?
“你说的宇文家那小子是谁啊?”马六随口问道。
张猛跟本就不加理会,带着马六穿过两道大门,径直朝正堂行去,马六乖乖的闭口不言,一边暗自观察四周的情况,出乎他意料的是,好像这宅子里根本就没有暗暗埋伏着什么高手,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子冷清。
到了正厅,看到龙啸云居然还在用炭盆取暖,又见龙啸云不停的咳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马六有些失望,却又不敢小瞧,心里反倒有些同情龙啸云,二十年前的京城第一好汉,如今却病成这样,原来人的生命竟是如此的碎弱。
马六这次过来什么礼物都没带,在门口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因为龙啸云一直低着头在看那枚玉佩,待走得近了,龙啸云一抬头,那眼神似乎可以洞穿任何人的内心世界,马六的心里一震,禁不住有些心怯,却又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正了正身子,有些恭敬的道:“你好。”
龙啸云眉头微微一皱:“居然是你!”
马六一怔,道:“你认识我?”
龙啸云露出一丝笑意,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搓了搓手,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对马六道:“坐吧!”
坐下来,马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玉佩他是送来了,秦老太爷说,这龙啸云以后可以护着他,马六倒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气氛一下子就有些疑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