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心愁文络,持笔苦走文,正道沧桑望,版正运德生。 尸天清顿时面色一变,身形一旋把拽到郝瑟一边,反身就迎了上去。
郝瑟还未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花,自己竟到了孟三石身侧,而大厅之中,尸天清和卯金刀已然战成一团。
众人惊诧目光中,卯金刀红衣胜火,蒲扇般的手掌凌空翻舞,掌风如刀,就如燃火风车一般,急旋猛攻,势道惊人。
而对战的尸天清却是脚下急走,频频避退,每一次都是擦着卯金刀的掌风险险避开,甚是惊险。
众人屏住呼吸,紧盯战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郝瑟一双死鱼眼都要蹦出来,拽着着孟三石的胳膊大叫:“三爷!这是啥子情况,为啥子打起来了?!”
孟三石目不转睛盯着对战二人,一脸凝重:“莫急,看看再说。”
“不忙个锤子!尸兄大病初愈,风大点都能吹跑了,若是大当家一个不小心,万一、万一……啊啊啊!”郝瑟抓着头大叫。
“这位尸兄弟可不是一般人,谁胜谁负还说不上呢。”一旁观战的杨二木抱着胳膊,一脸点评专家姿态。
尸兄当然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老子呕心沥血救回来如花似玉的美人!
郝瑟狠狠瞪了杨二木一眼,再回眼一看,头根都炸了。
只见那卯金刀身形骤然狂旋爆起,刹时满厅都是横溢四走的旋裂之气,宛如狂风过海,风暴骤日,携着迫人杀风向尸天清爆倾碾压——竟是卯金刀的绝技:无敌金刀旋风斩!
爆裂风啸之中,尸天清消瘦身形滑步游走,就如浪尖上的一叶残竹,颠簸飘零,危在旦夕。
“先人板板!”郝瑟面色青,“难道大当家没吃早饭?”
“哦,好像是没吃——”旁边观战的孟三石突然一拍脑门,一指卯金刀座位旁的一大桶米饭,恍然道。
“我勒个去!”
郝瑟顿时大急,急忙在怀里一阵乱掏:“老子的默写的诗册呢?老子明明贴身带着的——啊!有了!”
郝瑟死鱼眼一亮,从怀里抽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手忙脚乱翻开一页,扯着嗓门吼念道:“大当家,听好了!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抬头一看,卯金刀旋身如暴,烈风劲急,以摧拉枯朽之势旋攻狂扫,尸天清凌空转折,身子扶摇来去,躲避劲风,几乎被逼入绝境。
“呸呸呸,这句不好!换一句!”郝瑟急忙低头一阵乱翻,“对对对,这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抬眼再一瞅,卯金刀旋风激荡,飞尘震响中,所及之处桌椅被旋成碎片,漫天冲出,全场匪徒抱头鼠窜。
尸天清簪木筷早已被风压击碎,一头长狂乱舞动,随着飞退身形飘荡半空,似残柳迎风,十分凄凉。
“呸呸呸,这句不吉利!”郝瑟又是一阵乱翻,突然双眼一亮,噌一步跳上前,大叫道,“大当家!大当家,听这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大当家,手下留情啊!”
这一嗓门,简直是响彻云霄,震得屋顶噗嗤噗直掉稻草,惊得卯金刀身形一滞。
就在此时,尸天清飘零身形骤然拔高,身形在半空一个团旋,猝然飞出一脚,狠狠向卯金刀头顶压下。
卯金刀一惊,翻手旋掌冲天,环绕周身的爆裂旋风竟是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岂料就在此时,尸天清身形一晃,猝然收腿旋身一转,竟是擦着卯金刀的掌风斜斜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整座大厅倏然一静。
卯金刀保持这翻掌迎天的造型,静止不动。
尸天清单膝跪地,单臂撑身,狂舞长渐渐静落下来。
“先人板板!大当家,先吃饭啊!”郝瑟拎起饭桶就冲了上去。
卯金刀身形滞了滞,望了一眼远处的尸天清,肉缝眼中精光一闪,收势站直,接过郝瑟送上的饭桶,咧嘴一笑:“好,先吃饭!”
“大当家,请!”郝瑟忙殷勤为卯金刀送上大饭勺。
卯金刀盘膝就地一坐,舀起一勺米饭填进嘴里,望着尸天清一笑:“尸兄弟,身手不错啊!”
尸天清抬眼,眸光在卯金刀怀里的饭桶上扫了一眼,顿了顿,慢慢起身,垂向卯金刀一抱拳。
“尸兄弟还是不能说话?”卯金刀向郝瑟问道。
“可不是嘛!伤得太重了。”郝瑟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道。
“恩。”卯金刀嚼着大米饭,点了点头,“伤势未愈就有这等身手——果然是个人才!”说着,又转头朝郝瑟一笑,“郝军师,你果然是我们寨子的福星啊!哈哈哈哈!”
喷泉般的米饭吐沫星子喷到了郝瑟的脸上。
“过奖过奖。”郝瑟干笑,不着痕迹后退两步,胡乱在脸上一抹。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郝瑟手腕,郝瑟一怔,抬眼一看,竟是前一刻还在十步外的尸天清不知何时竟到了身侧,皱眉望着自己,然后用袖口给郝瑟轻轻擦去了米粒。
“还有吗?”郝瑟指了指脸上。
尸天清眸子在郝瑟脸上定望片刻,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轻轻摇头。
“嘶……”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音。
“呃?咋了?”郝瑟纳闷转头一看,但见厅内所有匪众都是耳红脖粗,呼吸急促,好似见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画面一般。
切!这些人的定力也太差了吧!尸兄不过是眼睛笑了笑,就撑不住了。
郝瑟暗暗鄙夷。
“咳,郝军师。”卯金刀抄着饭勺站起身,一拍郝瑟肩膀,“我有个事儿想拜托郝军师。”
“大当家有话尽管吩咐!”郝瑟连忙抱拳道。
卯金刀瞥了尸天清一眼,清了清嗓子:“半月之后就是聚义门分舵大考,我们越啬寨三年都未能入选,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寨子里的兄弟们的基本功不扎实,所以想拜托郝军师,请尸兄弟做个教头,给寨子的兄弟们教几手拳脚功夫。”
“啥子?”郝瑟一愣,“让尸兄做教头?不是还有二爷和三爷吗?”
“老二和老三这些年疏于练功,我想着让他俩这几日和我一起好好练练。”卯金刀定定看着郝瑟,“郝军师,如何?”
“这个……”郝瑟挠了挠脸皮,“大当家,这事儿你应该跟尸兄商量,为啥子跟我说?”
卯金刀脸上露出一抹迷之微笑:“你若同意,尸兄弟肯定同意。”
“哈?”郝瑟一脸莫名其妙望向尸天清,“大当家啥子意思?”
尸天清双眸弯起,凝目望着郝瑟,好似真的在等郝瑟拿主意一般。
“唔——”郝瑟抓了抓脑袋,“尸兄,当初若不是大当家话,仅凭小弟一人肯定是救不活你。所以……要不……你就勉为其难帮个忙……”
尸天清点了一下头。
郝瑟死鱼眼一弯:“行,大当家,尸兄答应了。”
“好!”卯金刀击掌一笑,提声向众人宣布道,“从今日起,尸兄弟就是我们越啬寨的教头,教授大家拳脚功夫!”
此言一出,众匪顿时沸腾了。
“太好了!”
“每天都能见到尸兄弟啦!”
“闭嘴,要叫尸教头。”
“对对对,每天都能见到尸教头啦!
“哈哈哈哈,终于不用晚上去爬墙偷看了。”
“对啊对啊,我昨晚爬墙的时候好像着凉了,阿嚏!”
喂喂!
感情这帮家伙还真敢做爬墙头的好事啊!
郝瑟脸皮乱抽,望了一眼身侧的“寨花”尸天清,突然觉得自己的护花之路当真是任重道远。
晨光飒爽,空蔚雾散。
越啬寨大厅前草场之上,一道人影挺胸直立,一手横叉腰间,一手抓着一根树枝,面朝朝阳,背影雄壮,一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黄大壮黄二壮率领众匪们抵达草场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造型。
“郝军师,你这是干嘛呢?”黄二壮一头雾水。
“为何不见尸教头?”黄大壮也问道。
“嗯咳!”郝瑟转过身,双眉倒竖,死鱼眼凌厉,浑身匪气汹涌澎湃,“兄弟们,今日乃是尸教头次给诸位授课,咱们自然要先立个规矩!”
“立规矩?”
“啥规矩?”
众匪你瞅我我瞅你,皆是一脸不解。
“咳!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尸教头今日教你们,那就是你们的长辈、你们的父兄!你们一定要尊师重教,不可造次!”郝瑟瞪眼强调。
“啊呀!郝军师这文绉绉的话俺们可听不懂。”黄二壮嚷嚷道,“俺们都是粗人,你就直接告诉俺们是啥规矩吧!”
“好!”郝瑟一挥手里的小树枝,“简单!就是三不准!不准乱摸尸教头!不准乱碰尸教头!不准调戏尸教头!!”
诡异沉默中,一阵小风嗖嗖刮过众人僵硬身形。
“噗!”
不知道是谁喷笑出声,紧接着,众匪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
“感情是郝军师怕我们兄弟对尸教头动手动脚啊!”
“哎呦,我的天哪!”
“郝军师,就算俺们兄弟很少见女人,那也不至于把尸教头认成女人啊!”
“就是就是,还不准乱碰乱摸……”
“俺的乖乖,都是大男人,有啥可摸的?”
“郝军师,你也想太多了吧!”
一阵哄笑声中,僵在原地的郝瑟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身气势早就跌到了爪哇国。
“好啦好啦,郝军师是读书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总归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多些,大家都别笑他了。”黄大壮出来打圆场,“郝军师,你放心,大家都当尸教头是兄弟,不会乱来的。”
“咳,那就好、那就好。”郝瑟默默把树枝插到后腰,干笑向众人一一抱拳。
“啊,尸教头来了。”黄二壮向山坡上一指。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山坡上一道黑色人影宛若一阵疾风,激起一溜飞尘急掠至郝瑟面前。
“尸兄,你跑这么急做啥子?”郝瑟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尸天清,一脸疑惑。
尸天清眉头紧蹙,眸光猝闪,急急在郝瑟周身一扫,又望了一眼那边集合的匪众,似乎明白了什么,垂眼慢慢平复呼吸,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郝瑟。
“呃……”郝瑟愣愣接过馒头,看着眼前似乎大概也许有些不大高兴的尸天清,抠了抠脸皮,“咳,我走得着急了些,忘了跟你打招呼,下次一定告诉尸兄你再出门……”
面前青年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
“咳,尸教头,可以开始了吗?”黄大壮打断二人。
“行行行,开始吧。”郝瑟忙望向尸天清,“尸兄,今天教啥?”
尸天清示意郝瑟让到一边,又让众人退后几步,便站定身形,长吸一口气,抖肩打手起势,行云流水般走起一套拳法来。
众人定定站在草场之上,目不转睛看着场中舞拳的消瘦身形,满面惊艳。
灿灿阳光之下,尸天清身走若流云,拳舞似流星,冲拳、飞腿、劈拳、弹腿、贯拳、连环双踢,一招一式毫无花哨之处,却透出惊天之魄,周身仿若被镀了一层金光,英气逼人。
待一套长拳舞罢,所有人都看傻了。
半晌,还是郝瑟第一个回过神来,满脸激动鼓掌叫好:“好好好!太厉害了!”
这一喊,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拍手叫好。
“尸教头厉害!”
“太厉害了!”
“教我们!”
“对对对,我们就学这个!”
尸天清直身而立,看着一脸兴奋的众匪,额头汗渍金芒点点,辉映眸中清亮水色,忽然,垂眸一瞬,转身,背对众人,亮了长拳起手式。
“快快快,赶紧跟着学!”
黄大壮赶紧招呼众人。
众匪连忙排好队伍,站在尸天清身后,随着尸天清的动作,一板一眼练了起来。
郝瑟一脸激动,也在一旁同手同脚跟着比划,嘴里还哼着歌词:“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可还没唱两句,那边就冒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尸教头,我这一拳打得是不是不大对啊?”
郝瑟定眼一看,不禁额角一跳。
但见黄大壮摆着一个十分不标准的出拳姿势,要求尸天清进行单独辅导,而尸天清也正在尽职尽责扶着黄大壮的手臂纠正姿势——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
先人板板!黄大壮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荡漾啊?!
郝瑟捏紧背后的树枝。
“尸教头、尸教头,你看看我这腿踢的对不对?”黄二壮在一旁心急火燎叫着。
尸天清立即上前,扶着黄二壮的腿纠正姿势。
卧槽,黄二壮你要不要一副被圈圈叉叉的高叉表情啊!
郝瑟噌一下抽出了树枝。
“尸教头,你看看我这步法是不是不对啊?”
喂!刚刚是谁信誓旦旦说都当尸教头是兄弟的?
“尸教头,我的脖子好像扭了!”
喂喂!刚刚是谁拍着胸口说绝对不会对尸教头动手动脚的?
“尸教头!我的腰……”
腰你个锤子!
郝瑟死鱼眼一竖,一甩树枝就冲了上去:
“你们这帮臭小子!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色字头上有把刀!”
“哇!郝军师好可怕!”
“快跑!”
“哈哈哈哈哈!”
众匪哄笑一片,一哄而散。
“我就说郝军师肯定忍不过五个人就会冲上来!”
“我赢了,给钱给钱!”
跑到半场的郝瑟立时更怒:“居然拿老子打赌!赢的钱老子要分一半!”
“想都别想!”
众匪四散而逃。
“哈哈哈,尸教头,别见怪,这帮兄弟野惯了——”黄大壮在尸天清身旁就地一坐,嘿嘿乐道,“他们就是逗郝军师玩呢。”
尸天清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场上一边逃跑一边还不忘向郝瑟挑衅的山匪,又将目光移向跳脚抓头狂追不懈的郝瑟,眸中清光流转,嘴角轻勾起一弯暖暖弧度。
“俺哥说的对!尤其是我们大当家卯金刀,双刀刀法出神入化,江湖人称金刀无敌!”右边这个,敞胸露怀,满胸黑毛,头顶一个冲天髻,正给郝瑟口若悬河地安利,“可谓是顶天的大英雄——”
大英雄个锤子啊!
分明就是个土匪头子,这越啬寨就是土匪窝啊!
误入歧途的郝瑟一口老血窝在心里,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爽,整个人都胃下垂了。
老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以为这帮是普通猎户?
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明明就是打家劫舍的不法气质,老子居然还扯下脸皮抱大腿求包养……啊啊啊!老子的脑袋肯定是被那个倒霉的时间机器给夹坏了!
“不过俺黄二壮还是最佩服俺家三爷。”冲天髻夸完大当家,又开始夸那位收留郝瑟的三爷,“猎刀三爷孟三石,一把猎刀横行江湖,响当当的汉子!”
郝瑟看了前面三爷孟三石的背影一眼,按了按突突乱跳的额头:“黄二哥,您刚刚不是说寨子里有三位当家?”
“切,那老二不提也罢。”冲天髻黄二壮一脸鄙夷,“脸黄头大眼睛小,还一肚子坏水。”
“二弟,还是要给郝兄弟提个醒啊。”光头黄大壮皱眉道,“二当家名为杨二木,擅用棍术,人称黄面二爷……”说到这,黄大壮不由顿了顿,凑近郝瑟压低嗓门,“二当家一直看三爷我们这帮兄弟不顺眼,郝兄弟你若是碰到这人,可点长个心眼。”
“是是是,小弟了解!”郝瑟连连点头。
我去!感情这一个小小的土匪寨子还有派系斗争?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黄氏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和郝瑟聊着,不觉就进入了山坳之中。
“郝兄弟,我们到了!”黄大壮向前一指。
郝瑟抬头一看,但见一片绵绵山坳之间,隐隐显出一座寨子出来。
石墙围垒,塔楼高瞭,粗树扎门,高愈三丈,远远看去,还真颇有几分气势。
“三爷回来了,开——寨——门——”
随着门楼土匪哨啰一声大喝,前方寨门缓缓大开,迎三爷一队入寨。
郝瑟硬着头皮随队进入,转目望去,寨子中皆是一帮膀大腰圆的粗狂汉子,且个个武器加身,形容不善——
先人板板!老子现在说想脱团会不会被群殴致死?!
一路数次尿遁屎遁都无疾而终的郝瑟一脸晦暗,更显得一双死鱼眼匪气森森,看得身旁黄氏兄弟同时一个哆嗦,忙寻了个新话题,指向前方道:
“郝兄弟,前面就是咱们寨子的大厅了!”
大厅?
郝瑟抬眼一看,不由瞠目。
拜托,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大一点的茅草房好伐。
没错,眼前所谓的议事大厅,不过就是一间看起来规格大一点的草房,黄泥砌墙,原木为柱,稻草铺顶,甚是穷酸。
待走进去,更是凄凉,屋内又阴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厅中间摆着的一个火盆;房屋尽头置有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半张已经看不出种类颜色的毛皮;在太师椅两侧,齐齐排着两行座位——呃,依次为木椅、板凳,马扎子,最后就剩几块砖头……
我勒个去,这土匪窝也太穷了吧!
郝瑟顿感一阵眼晕。
“呦,老三回来啦?怎么样,今天打到鹞子了吗?”
突然,一个尖锐嗓音从后方传来。
郝瑟顺声扭头一看,立时眼皮一抖。
只见前方走来十几个汉子,穿戴打扮和三爷这一队十分相似,可身形却是大相径庭,皆是精瘦细长,远远行来,就像一队豆芽菜似的,个个摆头晃脑,摇曳生姿。
为一个汉子,手里提了一个黑黝黝的粗棒,头大脖细,面黄肌瘦,小眼小鼻,整个人往这一戳,就是三根筋挑个头的圆规造型。
“是二爷。他肯定是听到消息,来抢咱们的鹞子了!”黄大壮一脸不忿道。
哦,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一肚子坏水的二当家杨二木啊。
郝瑟了然。
“老二,我们有没有打到鹞子,和你没啥关系吧?”三爷孟三石抱着猎刀,沉脸瞪着杨二木道。
杨二木挑了挑眉,探着脑袋向众人身后一望,噗嗤一声乐出声:
“呦,老三你出门一整天,就抓了这么三只小鸡仔啊!”
说着,身形一缩,竟好似一个泥鳅一般噌一下就钻了过来,窜到郝瑟身后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面前,两下一扫,口中啧啧有声:
“哎呦呦,就这等货色,还不如我二爷的脚趾头好看呐!”
“哈哈哈哈哈!”
杨二木身后一帮豆芽菜顿时哄笑一片。
孟三石脸色一沉,顺手抄起手边的柴刀反手飙出,但见寒光猝闪,扫过郝瑟左侧耳边,直冲杨二木而去。
杨二木冷哼一声,手中木棒顺势一挡,就听“叮”一声,那柴刀立时转了个方向,又险险擦着郝瑟右侧耳边返回,被孟三石稳稳抓在了手中。
刚刚是啥子情况?
是不是有两把柴刀贴着老子的耳朵飞过去了?!
郝瑟全身僵硬,三白眼慢慢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最后变成双眼画圈。
“郝兄弟,好胆魄!”黄大壮一旁竖起大拇指。
“这柴刀嗖嗖飞过去,又嗖嗖飞过来,你居然动都不动,厉害、实在是厉害!”黄二状啧啧赞叹。
先人板板!
老子差点吓尿了好伐!
腿肚子都转筋了好伐!
虽然心里哀嚎一片,但表面看起来,郝瑟一双死鱼眼却是是死死瞪着杨二木,颇有一副不死不休之魄力。
杨二木转目一扫郝瑟,眼皮不禁跳,可下一刻,立即换上一脸鄙夷:“老三,这个也是你们今天打的鹞子?皮相差了些吧!”
“这位是三爷我新收的兄弟!”孟三石将郝瑟向身后一挡,怒目回瞪。
“新收的兄弟?!”杨二木冷笑一声,“就这小子,双眼无神,一头晦气,老三你居然还收他入寨,也不怕坏了我们越啬寨的风水?”
“我孟三爷收什么样的兄弟,还轮不到你杨二木插手。”杨三石声音骤沉。
“孟三石,你瞒着大当家私自收人,难道是想反了不成!”杨二木眯眼冷笑。
“笑话!你二当家这今年私自收的人还少吗?”黄大壮蹭一下窜上前,大声叫道。
“就是就是,凭啥你能收人,俺们三爷就不行?”黄二壮也冲了上去。
“干啥干啥,想造反啊?!”杨二木身后一帮豆芽菜一看也不让了,立马也冲了上来。
“杨老二,你莫要欺人太甚!”
“孟老三,你就是心怀不轨!”
“敢骂我们二爷?!”
“骂你怎么了,我们还要打呢!”
诶呦我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老子先避避……
被遗忘一边的郝瑟急忙弯腰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脱离战圈之际,突然,整座屋子毫无预兆震了一下。
厮打一片的众匪同时一静。
“咚!”一声闷响随着震动传来。
众匪徒面色一变,立刻退回原位。
地震?郝瑟面色一变。
“咚、咚!”又是两声地鸣震颤。
郝瑟死鱼眼豁然绷圆:“地震!快出屋子避难——呜呜呜……”
可一句话没喊完,就被身边的二壮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
地震啊!逃命要紧啊!你抓着老子作甚?
郝瑟死鱼眼暴突,拼命向身边的二壮打眼色。
再看黄二壮,面色白,满脸冒汗,压低嗓门在郝瑟耳边道:“莫乱说,是大当家到了!”
啥子?
大当家?!
这大当家难道是大象级吨位吗?!
郝瑟震惊。
“咚!咚!咚!”那地震之音越来越近,不过片刻就逼到了门外,就听有人高喝一声:“大当家到——”
门板砰一声大开,一道人影率着一队汉子逆光走了进来。
门外光线耀得郝瑟眼前一暗,待恢复视力看清来人之后——郝瑟险些给跪了。
先人板板!
这是什么生物啊?!
但见这领头之人,身形魁梧如山岳,四肢粗壮似老树,头顶一个油腻髻,满脸横肉,面皮冒油,五官都挤在脸蛋的肥油之中,实在看不清长相,只能勉强从分布位置上辨认出上边两道细缝是眼睛、中间一个凸起是鼻子、下面一张开口是嘴巴;两只耳朵倒是甚是精神,竖在脑袋两边奕奕招风。
每走一步,腰上四层肥油肉圈就在一身甚是不合体的红裙之内忽悠悠乱颤……
是的,重点就是——这个大当家卯金刀穿的是一身红!裙!子!
所以,这个卯金刀是个女的?!
最终从服饰辨认出这位大当家性别的郝瑟,再一次懵逼了。
“见过大当家!”众土匪抱拳弯腰,高声齐喝。
震惊过度的郝瑟也顺着众人动作施了一礼。
“老二、老三,我刚刚好像又听到你们两个在吵架?”
卯金刀噗嗤一声坐入毛皮太师椅,提声问道,那声音,简直就好像从烟囱里出一般,自带混响音效。
“没有、没有!我和老三兄弟情深,怎么会吵架?”杨二木忙讪笑道。
杨三石扫了一眼杨二木,也抱拳道:“大当家,我只是和老二切磋切磋。”
“嗯——”座上的卯金刀长长拉了一声鼻音,“这样才对,都是自家兄弟,伤了和气就不好了。下个月,聚义门四十八分舵的入门大考就到了,咱们越啬寨能否加入聚义门分舵,成败在此一举,如此紧要关头,寨子里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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