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中,坐在小榻前的丫鬟妙儿,当听小姐如此一说,眼眶些许红润,脸上满是担忧。
在童清湫睡着之时,她已打听了,沐王受刺之后,官府全城戒严,可谓是都在搜查左臂有伤的女子,城门守卫更是防范森严,要想出京城,又谈何容易。
现在京城满大街都是官兵巡逻,严谨不已。
当听妙儿将这些情况说来之后,躺在小榻上的童清湫,她美丽地面孔上,尽是绝望。
“我睡着之际,那杨公子没来过吧?”
“没来!”妙儿摇了摇头后,忽地脸上一红:“小姐,几天前,他亲……”她脸上红了:“亲你的手,你打了他,他会不会生气了?”
妙儿这般一说,童清湫双颊浮上一抹红色,没想到被妙儿看见了,她答非所问,她盈泪的眸子看着丫鬟,急急道:“妙儿,你赶紧走,我是走不掉了,你不能受我连累,否则我们俩都得被抓起来。”
“不!”妙儿哭泣道:“小姐,我不走,妙儿生死相随——小姐,铺门已经被我关上了,即使有官兵,他们也进不来,我们都会没事的!”
妙儿的话,让童清湫甚是感动,躺在小榻上的她,眼角晶莹的泪水,滑落在绣花枕头上。
当听妙儿后面之言,童清湫无奈道:“官兵定会挨家挨户的搜查,你大门紧闭,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惹人怀疑?快去打开,装作正常开门,若是官兵来搜查,给些银子,打发一下,兴许有救。”
“是!”
尽管朝廷会悬赏抓捕女刺客,但若给足了银子,正如小姐所说,兴许能躲过一劫,妙儿言听计从,匆匆跑去前铺。
可刚刚走进铺中,刚刚打开一个门板,就见一身飞鱼袍,手拿绣春刀的‘杨过’带着锦衣卫队伍,刚好在门前停下脚步。
他将绣春刀抱在怀中,微微一笑:“妙儿姑娘,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若说李燕云之前几次前来花剑坊,那可都是穿着便衣袍子,就连他的随从,也都是穿着便衣。
如此当口,当见这些人皆是穿着锦衣卫的衣袍,且各个手拿兵器,妙儿心中一提,花容失色,慌张之下思路有些紊乱:“杨公子,你,你找谁?”
“这还用问?本公子来此自然是找小姐……”忽感自己话中略显别扭,李燕云忙纠正:“哦,找你家小姐——我可以进来么?”
本想拒绝,但联想到童清湫之言,要装作开门正常做生意的模样,妙儿将几个门板取下,忙忙给李燕云让开一条道。
瞅着李燕云那张剑眉星眸英气逼人的脸庞,妙儿芳心急跳,脸上浮现几分红霜,低头道:“那杨公子,你在铺中等候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嗯了一声后,李燕云侧身走了进来,大方在铺中竹椅上一坐:“去吧!”
妙儿朝李燕云微微弯了一下柳腰施礼,旋即扭着小屁股跑了去,画面如此熟悉,上次来,这小丫鬟也是如此扭着,李燕云目光自小丫鬟的小臀上移开,有些疑惑,为何这小丫鬟每次见到自己,脸都红个甚。
而童清湫的闺房中,当听丫鬟来报,杨公子前来,她眸子中绽放出刹那的异彩,很快,她有些迟疑,若他发现个什么,那当如何是好。
“怎么办,小姐,见还是不见呢?”看着躺在小榻上的童清湫迟疑,妙儿略显慌张,怎地说锦衣卫也是朝廷的人。
倘若锦衣卫不来,怕是官兵也会前来搜捕,既然如此,倒不如见上一见,怎地说他也是个老熟人了,总比面对那些陌生的官兵强。
前铺中李燕云跟完颜林小声吩咐了几句之后,完颜林会意,派人去指派什么事去了,站在铺中的李燕云,透过门框,瞅着院中的花圃,嗅了一下这里弥漫的花香之味,顿感神清气爽。
蓦然间,一阵脚步声入耳,一个靓丽着百褶粉色红裙,长发及腰,面孔俏丽的女子,出现在门前,后面则是跟着丫鬟妙儿,妙儿红着脸偷瞧了一下李燕云,小妮子便低头不语,俨然就是一个怀春少女。
颇为端庄的童清湫,走近铺中,脸上浮笑:“不知杨公子此次前来是来看心病的么?”
“心病?”李燕云叹道:“我心病尚未解,怕是多看几次也无用!此次来,乃是有其他事!”
“其他事?”
童清湫脸上茫然,眨巴了几下眸子,显得很是无辜,当李燕云目光落在她手臂上,她一怔,下意识地将花袖朝雪白的皓腕处拉了拉,娇嫩的樱唇抿了抿,眼神有几分飘忽,心里却是极为忐忑不安。
这些细节尽数落在李燕云眼帘,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我们受命搜查刺客,不放过一家一铺,各位锦衣卫大哥,烦请让开!”
很显然,外面乃是官兵,妙儿吓的低着头小手不断在小腹前扣着指甲,童清湫更是眼睛一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必了!”李燕云大吼一声,转过身来,目光透过列队在门外锦衣卫之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甲胄官兵:“我等也是受命搜查,这家我们已经搜查过了,就不劳烦诸位大哥了!”
“是!”外面一个领头的官兵抱拳道:“叨扰了——走,另一家!”
很快领头的官兵,手一挥将一群官兵领走,童清湫和妙儿,主仆二人登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担心,被锦衣卫看出什么来,而且此次眼前的他,来此目的不明,她们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
微微转过身来,李燕云微微一笑,盯着童清湫,被他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她脸蛋发烫,眸子躲避他的目光,心里跳的甚快。
“童姑娘气色不错。”李燕云开口道。
她点了点头,垂首轻道:“甚好……”
将绣春刀怀抱在胸前,李燕云笑道:“我听闻沐王前来,有两个女刺客,相信不是童姑娘干的吧?”
一听这话,妙儿吓了一跳,瞅了一眼童清湫。
“沐王被刺?”她清丽的模样有几分迷茫,微微摇了摇头:“竟然发生这种事,小女子不知,小女子……”
“出去走走?”李燕云打断了她的话。
她眉头一蹙,不知李燕云是何意思。
见她迟疑,李燕云笑道:“童姑娘不敢么?”
如若不敢那岂不是做贼心虚?而且适才还是他摆脱了那些官兵的搜捕,短暂思量后,童清湫唇瓣轻弯一笑。
“杨公子哪里的话,我能怕个什么?”
“那就好——请!”李燕云朝铺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吩咐了几句妙儿之后,让她在铺中看着铺子,便与李燕云在一众锦衣卫簇拥下,离开了此处。
京城乃是大宗经济大城,来往的商客贩卒,自是多如牛毛,西长安街上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来往的老少妇孺不由给一行有一男一女带头的锦衣卫队伍,让开道路。
毕竟连官府都忌惮不已的锦衣卫,百姓也是敬避。
“我有一点很欣慰!”李燕云瞅着来往的人群,面带微笑朝前走着,见她不解,他笑道:“欣慰的是,你没告诉我假名。”
童清湫跟随着他身旁走着,她袅娜的身段,和清丽的模样惹来不少路过男子的目光,当听李燕云之言,她一脸正色道:“行的端,立的正,名字何须作假?”
她此言貌似是在讽刺自己,只因自己曾跟她说自己姓周名朗,李燕云脸皮厚,直装作没听懂。
俩人缓缓朝前走着,手拿绣春刀的李燕云目视前方道:“你还打算瞒着我真相么?”
她脸上恁地薄怒:“杨公子,小女子不解你的意思。”
“嗯,好一个不解我的意思!”
此话之后,李燕云没在说话,与她缓缓的朝前走着,她略微疑惑侧眸瞧他一眼,见他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的路,她抿了抿唇瓣,倔强之色立显于面,一幅你不说话,我也不会说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盏茶的功夫,锦衣卫队伍行至诏狱不远处,李燕云指着不远处笑道:“瞧,那乃是我们锦衣卫关押钦犯之地!锦衣卫,乃是皇上亲卫,被锦衣卫抓的人,自然也都是钦犯——童姑娘可有胆量,与我进去瞧瞧?”
童清湫些许迷茫了,花容略微失色:“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敢?”李燕云好笑道:“还是怕我将你抓起来?”
“小女子又没犯法,怕你抓我作甚?”
“说得好!”李燕云嗯了一声笑道:“既然如此,童姑娘,那就走!”
瞧着他的侧脸,童清湫不知怎地,有种感觉他不会害自己,当下她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诏狱周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有锦衣卫把守,在李燕云来时,曾让完颜林通报过,至此这里的人,哪怕又见过李燕云的,也不会太过声张,只需抱拳行礼即可。
很快随行锦衣卫在诏狱前停下,只有完颜林与富察尔琮跟在李燕云和童清湫身后,看着四处的青砖高墙,和把守甚严之地,童清湫忽地有一种自投罗网之感。
偏偏这个时候,李燕云笑道:“你知道么,凡是进诏狱的钦犯,没有不说实话的!否则,啧啧啧——”他苦着脸摇头:“那百余种酷刑,滋味,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真不是人受的——”
当如如此,凄厉的嚎叫自诏狱深处传入耳中,环目四顾之下,入眼的尽是些靠在墙根站着的锦衣卫,声音找不到来源,童清湫吓了一跳,清丽的玉颜有几分煞白,下意识地朝李燕云身前依偎着。
登时一道铁栅栏的门被锦衣卫打开,她与李燕云沿着台阶进入了如隧道般的墙门,里面黑咕隆咚,挂在墙上的火把摇曳着,待视觉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她注意到里面皆是牢房。
“这是地牢,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李燕云走至一个牢门前停下脚步,侧身望着她惊魂未定美丽的面孔,笑道:“可敢与我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