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郡。
茶药乡。
按照年长的大叔所言,这乡寨中的确有过姓宁的,可早已经搬到元阳郡城居住,好像是在军中立下战功,提成六品镇威校尉。
乡寨中宁挽香所说的那个宁家宅子,早已不见踪影,取之代之的乃是几户人家的木屋,毕竟经历百年,正如她所说,早已经物是人非。
暂时丢下特种锦衣卫,和般若她们,让她们和锦衣卫在村口等着,五世孙和老婆婆二人在乡间小路漫步,逛着这个她曾经的故乡。
三人才可环抱,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下,宁挽香玉手轻抚如蛤蟆外表般的树皮,脑子中涌现出无尽的回忆。
宁挽香淡淡道:“这棵樟树,百年前,只有大腿粗细,如今竟然如此之大,如此之粗了。”
“是啊,都超过我了……”见老婆婆目光诧异地看着自己,李燕云笑了几声,改口道:“那可不,一年一轮,很快地,跟人一样。”
本来他没想到好去处,可见一身暗黄色纱裙的宁挽香表情凝重,他深感自己脑子是怎生回事,老是想到那些不纯洁的地方去,干脆也跟着她一样板着脸。
宁挽香叹道:“那会我经常,在这棵树下,比对着自己的身高,在做个记号,隔断时间就会来瞧瞧,是否长高了,只是那记号早已没影了。”
她脸色黯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尤其不间断的微风,将她青丝吹起,裙裾和发丝飞舞间,背着地冥刀的她,当真李燕云曾经在电视剧上看到的那种女侠的模样。
茶药乡,家家户户都彼此熟悉不已。
和李燕云说起百年前的同年往事时,宁挽香惹来不少路过的庄稼人侧目看来。
终是有背着背篓的大妈,在路边停住脚步,伸着脖子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是仙女嘛?”
仙女?这话李燕云都深以为同,连当时尚未登基为帝的藩王李武德,都能看上,自然是美貌过人。
毕竟藩王们哪个不是阅女无数。
她本来没想搭理大妈,可在李燕云看来,这有些不礼貌,他嘿嘿笑道:“人家问你是不是仙女呢。”
“我不是!”宁挽香侧眸看向大妈道。
腰背直拔的宁挽香语气很冰冷,对宁挽香来说,这样跟大妈说话,并无不妥,毕竟这些都只是后辈,在她生活的年代,这些人根本都还没出生,甚至他们的爷爷都没出生。
自己没让他们尊称自己是前辈,已经是礼让三分了。
大妈咧嘴笑道:“那姑娘你也太俊了!”
“是嘛?”宁挽香仰着小脸傲人十足道:“天生的。”
她一本正经的‘自恋’,偏偏一副舍我其谁的神色,惹地大妈一阵大笑,李燕云跟着朗声一笑,娘地,幸甚大妈不是那种计较的人,老婆婆可是在自己这些人中出了名的爱得罪人。
得罪人不怕,关键李燕云怕麻烦。
他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但也不怕事。
毕竟实力在这呢。
元阳郡城距离此处并不远,车马行进一个时辰不到,穿过熙攘的集市,经过元阳郡的百姓打听,终于在一大片民居处,寻到了那宁宅,毕竟离马关还有些路程要走。
眼见天色渐晚,只能在宁宅留宿一晚了。
稍一让特种锦衣卫亮出锦衣卫的腰牌,宁宅的人一看是朝廷的人,故此李燕云进宅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带着宁挽香等人,在宅中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宅院。
而李燕云带的人太多了,当即被安排到各个厢房。
会客的正堂中,一年逾古稀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看样子年以近百,然而气色却极好,红光满面的。
坐在上座的老者,他自称叫宁翦,他目视坐在太师椅上的李燕云和宁挽香,当听宁挽香问出的问题,宁翦捋须一笑。
“这位女侠,你所言甚是——”宁翦笑道:“宁家祖上确实曾做草药生意为生,只不过后来,从老朽这一辈开始,便弃商从军。”
“老朽几十年前,曾在鞑靼国一战中,当过部将,还立过战功,犬子宁韫,不慎在交战之中为国捐躯,得朝廷垂帘,得些奖赏。”
“如今老朽已卸甲享清闲,倒是老朽的孙子——宁浈,他还在军中做着校尉之职,当下正在马关一带的军营中,听朝廷差遣。”
看来也是一门忠良。
而看这老者已经年近百岁,李燕云暗感其孙子也应有四十五岁了吧。
宁挽香道:“宁翦,我问你,宁仲你听过没有?”
宁家祖上的名字少有人能记得,吃惊于她能一口说出宁仲这个名字的同时,宁翦也丝毫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姑娘,竟然直呼自己名字,这让他微微吃惊其不讲礼数。
奈何他年长,全当是小辈不懂事了。
“这位姑娘,你是怎地知道我爷爷的名字的?”宁翦奇怪。
“宁仲是你爷爷?”宁挽香俏脸一惊,急急问道:“不知你父亲姓甚名谁,是宁挽博,还是宁挽浩?”
这下宁翦身子一抖,他并未急着回答宁挽香的问题,拄着拐杖的他艰难地起身。
颤抖道:“你,你是何人,为何能知道老朽大伯和我父亲的名字。”
“如此算来,宁挽浩是你父亲?”宁挽香问。
之前老婆婆就曾说,她有两个哥哥,按她与宁翦这个年近半白的老头对话来看,李燕云便猜出一二,那宁挽博,定是她大哥,宁挽浩乃是她二哥,而她二哥,是这个老头的父亲。
宁翦点了点头,没否认。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
还真得找对了。
宁挽香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激动之色,与以前一样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平淡如水。
似乎她早就释然,对她来说根本不打紧,她只是想来瞧瞧,仅此而已。
李燕云一拍大腿,起身笑道:“宁翦前辈,这个姑娘不是旁人,而是你的姑姑宁挽香。”
我姑姑?听闻李燕云的话,宁翦浑浊地老目凝视宁挽香,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摇头道:“不可能,宁挽香姑姑十岁离家出走,早已失踪。再说了,又怎会活到现在?”
别说这老头不信,一开始李燕云也感觉很是诡异。
后被幽冥门的紫仙带去幽冥门,亲眼所见,才渐渐接受。
这个世界的江湖中武功,博大精深,奇异万分,根本无法与前世那些相对论,量子纠缠之类的相提并论,只不过是大同小异而已。
宁挽香将自己后来所经历假死的事,花了半盏茶的时辰与宁翦诉说,宁翦听后久久未曾回过神来,宁挽香生怕这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特让宁翦保密。
也难怪她对自己没有礼数,合着自己竟是她的晚辈。
还别说,这个貌美的姑姑,长相竟然还真有几分与自己的宁家人相似,联想到她的经历,宁翦终于是相信了。
老泪纵横的宁翦,激动道:“老朽九十七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自己的姑姑——姑姑!”
他扔掉拐杖,跪在了美貌过人,坐在太师椅上的宁挽香面前,轻声唤着。
宁挽香淡淡地嗯了一声,应着。
一个将近百岁的老者,给一个姑娘跪下,看似颇为滑稽,可辈分可是实打实的,若是不知前因后果,李燕云也定会觉得别扭,当下他却觉得很正常。
此刻,宁翦眼泪哗啦的。
与一脸冷淡的姑姑宁挽香,形成鲜明的对比。
“都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哭!”宁挽香像是训斥孩子般,唇瓣张兮着,冷道:“五世孙,将我侄子扶起来——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我有些饿了,记得少放点盐。”
她以长辈的身份发号施令,连李燕云都得礼让她几分,宁翦自是听从,忙不迭地吩咐宁家人好生招待这个亲戚。
然而宁翦提到的那个在马关服役的孙子宁浈,宁挽香倒是清晰地记在脑海里了,按辈分来说,自己可是他姑太。
见宁翦吩咐好宁家人好生做些饭菜,当宁家人离开后,宁挽香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宁浈多大年岁了。”
“哦,侄儿那孙子已经四十有五了!”宁翦恭敬的回答宁挽香道。
“不瞒你说,也是巧了——”宁挽香道:“我正要与杨公子这个锦衣卫前去马关一带,有没有话需要我给他带的?”
本想留姑姑多住些日子,奈何姑姑与杨公子有要事在身,似乎是关于南越国和大宗国对峙的事,对此宁翦也不好挽留。
只能烦请姑姑,将一些琐事告诉宁浈。
南越国,顺化城。
皇宫大殿中,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的陈向,怀中抱着丽皇后,对大殿中跪在地上的官吏呵斥道:“朕,十来万兵马,屯于马关,就是让你们见机行事,好为南越开疆辟土,你们倒好,竟然还谈判了。”
昏君!陈将军,为何你要将皇位传给如此之人。
大臣心里万分痛哉,顿感江山非要毁于陈向手中不可。
“皇上!”官吏一脸坚毅道:“若是开疆辟土,也得有个由头,否则师出无名,不得民心呐!如今南越国经历过改朝换代前的大战,百姓怨声载道,赋税更是一加再加,如今民间已经有传言说,还不如阮氏一朝!”
“放屁!”陈向怒急:“朕若开疆辟土成功,哪里会愁银子,没银子肯定跟他们要啊,朕的举措还不是为了他们好,他们竟然如此评价朕的?”
怀里的丽皇后道:“皇上息怒。”
丽皇后细眉大眼,瑶鼻小嘴的,容颜甚好,玉手微微在陈向胸口抚了抚,陈向深感心情也好了些许。
“美人啊,幸亏有你!”陈向道。
丽皇后笑道:“马关一带那个大宗安南将军乃是女流之辈,大宗看样子是无大将了,竟派个女流之辈,南越国何须怕他们!”
丽皇后之言听得跪着的官吏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了:“都是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若不是因为你,皇上怎会如此轻视大宗国?哼——女流之辈?她可是前金的格格公主,是大宗皇帝的妃子,聪明绝顶,领军有方,岂是你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子可比拟的——”
官吏开口训责丽皇后,实属僭越礼数。
丽皇后楚楚可怜的依偎在陈向怀里,故作泫然欲泣之色:“皇上,臣妾可都是为了我们南越国好,才如此说的,郝大人,适才是冤枉臣妾了呢。”
“你放肆!”陈向勃然大怒瞪向官吏:“来人,将他拉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