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中剩下的牌,余哲森皱眉思索。
前两局的游戏结果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拿到先手的一方必定会赢。
按这样发展下去,程赫阳要怎么胜过自己呢?
“怎么了,出牌需要考虑那么久吗?”程赫阳双手撑在虚拟的牌桌上,俯身前倾催促道。
余哲森默默将一张“国王”牌盖在了桌面上。
他在前两局用掉了叛军和骑士各一张,出于平衡手牌中牌型种类的考量,他选择在这一轮使用国王。
但最终能打出什么牌的决定权其实不在他这边,为了确保胜利,他必须根据程赫阳的出牌来做出调整。
“也就是说,先手一方的用牌是被后手一方控制的。”时心说道。
这时程赫阳也放上了自己本轮的牌,余哲森再度发动因果律预测洞察了牌面。
“不会吧……”他在看清楚程赫阳的出牌之后只觉得难以置信。
“又是国王吗……”时心同样感到惊讶。
“他前两轮用掉的牌也是国王吧。”余哲森一边用叛军牌替换掉自己场上的牌,一边在脑海中与时心交流。
“和第一轮的对局一模一样了。”时心说。
开牌的结果是叛军对国王,余哲森获得了第二场胜利。
“按照约定,于清雪的吊台高度再度下降。”程赫阳笑道,“是不是觉得还挺容易的?照这样下去,说不定你真的可以来得及救你的小女友。”
【不,我根本不担心褚月曦的安危。】余哲森在被时心保护的思维区域内如此想道。
之前在见面的对峙中他已经从程赫阳口中套出了褚月曦的处境,配合定位器他相信安何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去把褚月曦救出来。
所以他真正需要担心的只有于清雪。
现在经过三小局的游戏,他已经成功让于清雪所处的吊台高度下降了一半,距离胜利也已经十分接近。
只要于清雪安全落地,他就会立刻中止这个不知所谓的游戏,因为程赫阳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威胁他。
至于他所处吊台底板的机械锁扣,余哲森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程赫阳把四个锁扣全部打开想让他掉下去,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靠刑天重工的定制手环召唤暗夜流火装甲。
“他要怎么赢呢?”时心的声音在余哲森脑海中响起,她冷静地分析道:“前三轮他用掉的三张牌全是国王,那么他手里剩下的六张牌只有骑士和叛军了,没有能够战胜骑士的牌。”
“所以这一轮不管他出什么,我出骑士牌至少可以保平。”
“所以他整个策略显得很奇怪不是吗?而且他在宣布规则时好像没有提到,如果是平局的话下一轮的先后手如何分配。”
余哲森回过神来,看到程赫阳正在放下本轮要出的牌,于是开口问道:“喂,如果平局的话下一局的先后手关系怎么算?”
“不会有……哦,平局的话,下一局先后手关系不变。”程赫阳的手指停留在盖牌的背面,眼中流露出一丝狡猾的光芒。
余哲森将准备好的骑士牌盖在桌上推向前方。
当他的手离开盖牌时,程赫阳突然问道:“你放的牌,是骑士吗?”
余哲森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毕竟这一轮他是后手,本来就不存在赢程赫阳的可能。
但程赫阳却没有急于开牌,而是继续摆出高谈阔论的姿态:“通过计算前三局我用掉的牌,你可以推出我的手里没有能够赢骑士牌的牌型,所以你觉得自己只要出骑士牌就不会输对吗?”
“你想说什么?”
“这一轮如果你拿到平局,下一轮仍然是我先手,而我手里没有能胜过骑士的牌,所以我也只能再度使用骑士。这样第六局开始时你手里还有三张国王一张叛军,我手里还有三张叛军一张骑士。”
程赫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露出伤脑筋的神情:“如果我们都不失误的话,最后的游戏结果应该是三胜三平三负。你赢下三个小局,于清雪会下降到距离地面三四米的位置。你自己脚下的平台底板也会剩下一个锁扣,你觉得这是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
余哲森有些无语地说道:“抱歉我没有想那么远,不过你分析的好像有些道理,如果我们都不失误的话这个游戏应该就是以三胜三平三负收场。”
“那我就加一个规则吧,如果最后总分是平局,就增加第十局单局来定胜负。”
“第十局的先后手关系怎么算?”
“呵呵呵,让你先手便是了,但你真的以为有第十局吗?”程赫阳说罢,悍然翻开了桌面上的盖牌。
余哲森和时心在看到牌面的瞬间俱是心神一震。
牌桌上出现了他们认知中不可能存在的牌,程赫阳的这一轮的出牌仍然是“国王”,第四张国王牌。
“你耍诈是吧?”余哲森大声指责道,“你已经用过三张国王牌了!”
“我有说过我的手牌和你一样吗?”程赫阳笑眯眯地欣赏着余哲森脸上愤怒到破防的表情。
真是太享受了,这是程赫阳从开局到现在最为享受的时刻。虽然只是一个小局的胜利,但却让他得到了戏耍对方的快感。
他的牌堆从一开始就不是和余哲森一样的三种牌型均衡的卡牌,而是由五张国王、一张骑士和三张叛军组成。
现在进行了四局游戏,双方比分2比2,程赫阳知道余哲森手中还剩下三张国王一张骑士一张叛军,而他这边还有一张国王和四张叛军。
下一轮是余哲森先手,程赫阳打算用一张国王去消耗掉余哲森手中最后一张叛军,这样他在比分上虽然会2比3暂时落后,但双方的余牌就会变成他以三张叛军一张骑士对余哲森三张国王一张骑士。
在牌型上他将会更有优势。
况且到了那个时候,预测异能的副作用也该显现出来了吧?程赫阳在心中盘算着。
他料定余哲森的预测能力坚持不到九局游戏完成,普通人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承受如此频繁的异能发动消耗,最终他将依靠赢面更大的手牌和单方面的读心术完成逆转胜利。
在心中复盘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的程赫阳越发充满信心,迫不及待地催促对面正在思考的余哲森:“好了,让我们继续吧,轮到你放牌了。”
“我姑且问一下,你的手牌应该不是单一种类的吧?比如九张国王什么的。”余哲森抬头看向一脸嚣张的程赫阳。
“当然不是,我也持有三种牌,只是组成比例和你不同。”程赫阳轻松地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
余哲森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游戏对自己还不算特别不公平,他本来在担心程赫阳的手牌会缺少某一种类型的卡牌。
根据之前的对局记录来看,如果程赫阳的九张牌是由五张国王和四张叛军组成,那么他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因为自己三国王一骑士一叛军的牌型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程赫阳一国王四叛军的牌型,不管采用何种出牌策略程赫阳都至少会比自己多赢一局。
既然程赫阳敢说他手中的牌也包扩三种类型,那么这种最恶劣的情况就可以排除了。
余哲森的目光在自己剩下的手牌上来回游移,他现在想的并不是自己这一轮的出牌策略,而是在猜测程赫阳持有的牌型。
根据时心给出的分析,在这个游戏的框架下只要程赫阳持有九张牌的前提不变,那么无论他手里的九张牌是以何种形式构成的,理论上都不存在必胜的策略。
“你想怎么办?要从现在开始彻底屏蔽他的读心术吗?”时心问。
“不,不用。”余哲森需要让程赫阳继续拥有能够对自己使用读心术的错觉,这样才好在关键时刻将计就计给他致命一击。
他将一张牌盖在了桌面上,程赫阳那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也盖上了一张牌。
余哲森用手撑着额头作思考状,实则是在掩饰自己已经产生的头疼症状。
本来以他经过锻炼的能力,是不至于仅仅发动两次预测就开始遭受副作用反噬的,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在见到程赫阳之前就已经处于过度使用异能的状态。
而且擒拿王旭时意外吸入的异能基因抑制剂结晶粉末也所造成的不良反应还没有完全消退。
两次因果律预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所谓“双方都不失误将是平局”的话语,既是在向程赫阳展现对游戏规则的理解,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虚张声势罢了。
“他的牌,极有可能还是国王。”时心帮忙分析道,“他的牌型很可能是根据策略特别构筑的,以较多的国王牌先消耗你的牌,最后形成牌型上的优势。”
“用国王和我最后一张叛军做交换,然后形成牌型优势……我手里剩下最多的是三张国王牌,那么他剩下的四张牌很可能是三张叛军加一张骑士。”余哲森也想到了。
“倒也不是不能打,还是有机会的,就是赢面比较小。”时心苦笑,“在没法预测的情况下,好像你还挺吃亏的。”
“我已经想到赢法了,如果我们对他的牌型猜测没错的话。”
牌桌对面的程赫阳用拳头敲了敲桌子:“喂,你想好没有?可以开牌了吗?”
“等等!这一轮我要换牌!”余哲森说着将一张盖牌推上牌桌,替换掉了本轮自己的出牌。
“你……”程赫阳在读到余哲森换上的牌之后表情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怎么了?我的牌有什么问题吗?”余哲森轻笑。
开牌揭晓结果,两张国王在牌桌上形成了平局。
程赫阳用无法相信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你明明还有一张叛军可以用来确保这一局的胜利,为什么不用?”
“首先,我没有预测你这一轮的出牌,但是我猜到了你出的多半是国王。”余哲森回答道,“其次,促成平局先后手次序不变,下一轮依然是我先出牌,我的手里还有三种牌,而你应该已经没有国王了。”
程赫阳的眉毛不断颤抖,这一轮的平局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而且,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牌型构筑被余哲森看穿了。按照这个先后手轮次,自己手中仅有两种牌,剩下的四局基本已经没有悬念……
“怎么样?还要继续下去吗?我猜你还剩下一张骑士三张叛军。”余哲森举起了一张牌,“你唯一的赢面是用骑士和我的骑士再次形成平局或者吃掉我的叛军,才能扭转牌型上的劣势。”
换言之,只要程赫阳的骑士被自己这边的国王干掉,他就彻底失去胜利可能了。
【我的手中还有两张国王,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程赫阳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道:“是吗?你真那么自信?”
“不妨让你知道,我已经做不了预测了。”余哲森把一直挡在前额上的手拿开,撩起刘海露出自己发青冒汗的额头。
在程赫阳不解的目光下,余哲森勉强露出微笑,把牌盖在了牌桌上:“这一张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你没看过就把牌放上来?”
“对,我随机从四张牌里选了一张。”余哲森扬起嘴角。“之前的局都太无聊了,建立在彼此异能上的毫无悬念的对局有什么意思?”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冲对面发愣的程赫阳吼道:“赌局就要有赌局的样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把一切交给运气!来吧!看看你能不能抓到我的骑士!”
妈的,疯……疯子……
程赫阳下意识地后仰,心底不由自主地冒出对余哲森的恐惧。
这场游戏本来是他心血来潮临时编排出来想要用来戏弄余哲森的,在翻出第四张国王牌的那一刻他也确实收获了满足和愉悦。
但仅仅过了一轮,这份满足和愉悦的心情就已经荡然无存。
为什么?为什么第五轮会是平局?程赫阳直到此时仍然无法相信这一点。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当面质问余哲森,为何会在第五局主动选择平局,为何你能够忍住取得一局唾手可得的胜利的诱惑?
难道余哲森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计谋和牌型吗?不,这怎么可能?拥有读心术的人是自己才对!
程赫阳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在焦虑和反思之中,他忽然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为什么余哲森第五轮的出牌策略没有被自己的读心术读到?程赫阳恍然睁大了眼睛望向对面的余哲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