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座位交换的余哲森将自己的手机用数据线连接到了车的中枢控制台上。
安全局金边蓝底的盾牌图案在屏幕上旋转，夷光的虚拟形象随后出现。
“你要靠她和黑客争夺控制权？”吴小洺的语气明显透露出她对夷光能力的不看好。
作为神隐的一员，她对安全局的网络防护也素有了解。
在被路游攻击之后，安全局修复了漏洞升级了防火墙，很大程度地提升了夷光在面对黑客攻击时的防御能力，但在进攻性防火墙这一块的能力却仍然是有所不足的。
依赖自身系统的完整支持，作为防护盾夷光足以履行职责，但作为进攻的矛还不够锋利。
这是吴小洺不看好她的原因，此时整部车的中枢控制系统已经被对方掌握，夷光在这个时候介入相当于要夺回已经失去的阵地，考验的正是她进攻端的能力。
“我没指望她能短时间夺回控制权，只要能干扰对方即可。”余哲森对吴小洺撒了个谎。
让夷光和对方斗法只是幌子，他真正的武器是时心。
从那一次被符兆海带入虚拟空间开始余哲森就意识到，时心有着不借助实体数据连接介入网络的能力。
原理是什么他并不知晓，只知道这种能力也不是无限制的。因为时心没有实体，所以需要依靠他来实现对虚拟空间的入侵，比如现在他就必须待在正驾驶位上，准备迎接一次无媒介的虚拟潜入。
“做好准备了吗？”
余哲森听到时心在脑海中询问，他很快回答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配合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意识跟着我进入虚拟空间就行，我会展开攻击型防火墙。”
倒数三个数之后，他的意识进入了一道白光闪耀的漩涡。
和那一次与符兆海在虚拟空间中面对面交谈时一样，这种穿越会给他带来一定的精神负担，具体表现就是轻微的头疼。
“这是……”余哲森眼前呈现出一个由数据代码构成的虚幻世界，而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因为这只是车的中枢控制网络，并不是一个为了接纳用户而设计的虚拟空间，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视觉特效，而是把虚拟空间本来的模样呈现给你了。”时心说。
他们在卓艺锋那里看到的虚拟空间和超梦世界都是程序员在这种底层架构上搭建润色的产物，是设计师们通过还原逼真的视觉效果来实现提高用户体验的目的。
不会有人想要进入一辆车的ai领域，所以这里只有最原始的代码数据。
“和我之前经历过的黑客对抗不一样……”
余哲森望着周围看似无序但却保持着复杂规律逻辑运动的数据流，顿时感觉自己如同陷入了浩瀚汪洋的一叶扁舟。
根本无从下手……
他只能寄希望于时心可以解决这里的问题。
“这一带的入侵控制已经被解除了，那个小姑娘干得不错，比之前有进步。”时心伸手一挥，隔空将一道数据流引向自己，她以这种方式迅速了解了所处虚拟网络的情况。
“那个小姑娘……”余哲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夷光。
他左顾右盼，眼中只有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之海，根本看不到夷光的身影。
“她在哪儿呢？”
“她本来就是数据构成的ai，那个虚拟偶像的外表只是给你们看的皮囊而已，在这里自然是以她原本的样子存在的。”
时心伸手朝一个方向遥遥指去：“她就在那边战斗，不过战斗的形式你是看不懂的。”
“这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你可以看明白。”时心张开双臂，开始招引附近的数据流。
无数的数据流从时心的掌心涌入她
的身体，很快她的体表开始发光，而后万千闪光的线条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放射，迅速结成一张巨网。
这张发光的网仿佛无穷无尽没有极限，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扩张，所到之处所有的数据流都被纳入网中，在时心的调度下以新的规则逻辑进行排列运行。
“这就是我所拥有的攻击型防火墙的第一形态，闪耀天网。”她将双手收拢成拳，巨网也随即收拢，一瞬间将大片的数据流截断、绞碎。
余哲森看到被粉碎的数据流中有一部分彻底地被消灭，其余的则在被时心所控制的网穿透之后重新组合复生，就像过滤筛除杂质一样。
被巨网筛过的网络空间发生了变化，脱离了最初混乱破碎的状态开始恢复秩序，而那湮灭的数据流中则是蹿出了一枚不起眼的光球，以惊人的速度向远处逃离。
时心单手高举，将构成巨网的万千闪光的丝线重新收拢汇聚。
起初余哲森眼中这些丝线在她手中螺旋纠缠凝聚成了一股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些丝线拧成的不是绳而是一支枪矛。
枪矛的尖端射出一根细线，钉刺在那枚拼命逃离的光球上，而后便如影随形再也无法被甩脱。
那枚光球似乎想尽了一切办法，无论是遁入大批数据流藏身还是将自己伪装成网络空间冗余的碎片垃圾，那根连缀着时心手中闪光枪矛的细线始终黏在它身上。
“第二形态，冈格尼尔流星。”
如同念咒一般的低语从时心口中发出，她将手中的闪光枪矛掷出，循着丝线相连的轨迹射向逃跑的光球。
掷出枪矛之后，她便不再看那光球所在的方向，抓住了余哲森的手说：“对车辆的遥控驾驶马上就会结束，我们回现实去吧。”
“结束了？”余哲森还在凝望那支射向远方的枪矛。
“如果你问的是消灭对方对控制中枢的入侵的话，第一形态收网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时心拉着他向上漂浮，一道白光闪耀的漩涡在他们头顶打开。
“至于第二形态嘛，是我对他的溯源反击。只要被我锁定，他的服务器终端就是一堆废品了。区别只在于他使出浑身解数能坚持多久而已，所以不用看结果了。”
“对了，我顺手把这车的自动驾驶功能给破坏了，必须得有人手动驾驶。”
“顺手？”余哲森汗颜，“这可不是我的车啊……”
“嘿嘿，所以我不心疼啊。”
眼前的光晕倏然消失，余哲森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经历梦中的下坠，他的心高高悬起。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入脑海，意识回归的他不小心将一只手压在了方向盘中央。
与此同时，车体明显发生了偏转。
“余哲森！”坐在副驾驶的吴小洺发出了惊呼。
她对发生在网络空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何况时心的反击十分迅捷，现实中的时间根本没有经过多久。
所以对吴小洺而言，她只不过刚刚和余哲森交换了位置，车辆便开始出现失控的征兆。
回过神来的余哲森想抓稳方向盘，却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他在第一时间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使不上力气的双手，惊恐地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滤镜。
旋即余哲森明白了自身的情况——他的瞳孔由于不明原因在出血。
身体的虚弱似乎也与之有所关联，余哲森以为这是时心带他侵入网络空间所带来的副作用，但脑海中瞬间响起了否定的回答。
“这不是我的缘故，是你正在被异能攻击！”
“帮帮忙……”余哲森艰难地向她传递着自己的念头，“稳住车的行进方向！”
时心的虚影和他的身体重叠，借助他的双手握住了方向盘。
车的轮毂和桥侧护栏的边沿发生了轻微
的摩擦，但在时心的帮助下余哲森及时打正了方向。
副驾驶座上的吴小洺从后视镜里看到轮毂处飞溅的火星，下意识地将手压在自己的心口。
她能感觉到余哲森的状态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那着急。
“帮我……踩刹车……”余哲森从牙缝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在恢复手动驾驶之后他因为身体的异常状况没法正常驾驶，方向盘尚可靠时心的神奇辅助惊险回正，但半压油门的脚却没法迅速完成松抬。
神之血在此时帮上了大忙，强化和不明理由的虚弱互相抵冲，使得余哲森能够艰难地一点一点完成松油门的动作。
如今车速已经在降低了，但他希望能尽快停车，以便解决自己身上的异况。
听到他请求吴小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立即采取了行动。
她甩脱了左脚的高跟鞋，抬起腿跨过余哲森的右膝盖，找准刹车器的位置踏下。
他们的车停止了持续近十分钟的失控疾驰，在跨海大桥的中段停下。
后头紧跟的那辆白色轿车却没有减速，瞬间从他们身侧超车而过，朝前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