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过后,一根草这才打听出来发生什么事情。原来他们救下的人是这一带的流寇盗贼,手上人命无数,在躲避官府缉拿的时候不甚被野兽咬伤,奄奄一息等待着死亡。
而一根草这一救,刚好让这人恢复过来,拥有了行动的能力。又不巧被附近的走贩认出来,为了赏金叫官府中人前来缉拿,这才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虽然淳朴善良的村民们愿意相信一根草是好心才救人,但他们终归是办错事了。旅店老板也不想再留他们只下来,只好连住宿费和饭钱也没有要,委婉请他们里面。
在旅店后方一片堆放杂物的空地上,旅店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模样的人,对晓危机以及一根草叹气说道:“被劫走的小丫也是命苦,八岁没了爹娘,被阿嫲卖到我这里做工,平日里也是丝毫没有怠慢,我一直视为另外一个女儿,没想到今天遭逢意外,我一个上了年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又能做什么,诶,也是命不好,不怪你们。”
旅店老板话语说得诚恳,眼神却是时不时偷瞄一下两人,很明显是想让他们冒危险营救。
既然是一根草带来的麻烦,他怎么可能不管,而晓危机虽然有任务在身,但也愿意住一臂之力,可惜的是两人修为太低,不一定有把握能拿下,看来还要智取。
情况紧急,两人马上出发,跟着流寇逃离的方向一路追踪,很快夜色就降了下来。
一处破败的寺庙内,男人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捆住小丫,把她从肩上扛下来,放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这里遍地都是垃圾,腐烂的湿木头味道令人作呕,可是男子却毫不在意,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硬要扒下小丫穿的衣服。
“妈的,反正迟早也要死在官府手下,老子临死前也要爽一把,等我爽完了,你就在阴曹地府等我吧。”
恶狠狠的话语伴随哭喊求救声传遍森林,可是在这个早就无人侍奉的建筑物中,又有谁能救下小丫呢。
忽然间,阴风四起,好不容易点亮的火折子摇曳几下,暗了下去,寺庙内陷入昏暗。
眼见如此诡异的景象,亡命男子有些慌张,放下手上的动作,开始张望四周。
“呃啊。”从青铜佛像背后,传来一声粗壮的叫吼,随后铜像竟然微弱地动了一下。
这下亡命男子彻底慌了,在黑暗环境中想要离开这里,冲出门外。
就在他即将接着月光跨出门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把他彻底堵在破旧寺庙内。
“你该死啊。”青铜佛像又说出一句话,亡命男子只以为是神灵发怒,要降罪于他,连忙趴在地上求饶。
这时候晓危机掀开挡住门的木板,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后,伸出腿狠狠地踢一下屁股,让躲在铜像后面的一根草抓紧时机,一针扎入后脑穴位,使他昏迷过去。
“合作愉快。”晓危机眼见危机解除,如此轻易就拿下,也就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眯起眼睛,竟然目露凶光,想结果亡命徒的性命。
“你干什么?”刚刚吹一口气,重新点燃火折子的一根草看见晓危机想下手杀人,急忙阻止住他的动作,这才险之又险地保住亡命徒一条命。
“我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晓危机持刀的手腕被一根草死死抵住,让他无法下压,也就逐渐收了回去。
“要是让这种人还活在世上,还会残害更多的人,不如就在这里解决他,也算是做一件好事。”晓危机扯着嘴角,很明显,一根草并不认同他的观念。
“他虽然该死,但性命却不是我们能够决定,说不定囚禁起来就能感化,以后还会成为一个好人。”一根草大声喘着气说道,晓危机在他的眼神里只看见两个字,那就是天真。
“哼,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在心里这样评价一下,晓危机表面上也算勉强同意一根草的想法。只不过他要把这个人移交给官府,剩下的事就不是一根草可以管得着的,到时候一样都是当众处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就这样,一人扛起一个人,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靠着夜色回到稻香村,受到莫大欢迎。
村民们在路两侧给夹道欢呼,仿佛在迎接英雄回归。热闹过后,晓危机和一根草也做完自己的事情,把亡命徒移交官府,再治疗惊吓过度的小丫。
在客房内,晓危机知道一根草这样下去在江湖无法生存下去。本来他是不想管其他的人安危,但笑谈庄毕竟和聚药堂有所交情,袖手旁观不太合理,晓危机至少要保证一根草能在下次危机中活着。
安明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晓危机已经浪费一天的时间,他把照顾伤患的一根草交出去,准备告辞。
在临走前,晓危机从怀里拿出一枚遍体通透的玉佩,交给一根草,说是相识一场离开后的纪念,让他可以带在身上,也算礼物了。
一根草此时心绪有些杂乱,机械式地接过这枚护心玉,目送晓危机离开,而他自己也要在这个纷乱的江湖,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对一根草这个从小生活在聚药堂的人冲击不浅,他没有感受到原来外面的世界恶意是如此庞大,所以在心里问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恐怕这就是师傅让我入江湖历练的原因,那就是寻找出来属于自己的道路。
在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他不能解决的疑难杂症后,一根草收拾行李,拿起地图,又踏上下一次悬壶济世的地点。
在路途上,晓危机的话依旧缠绕在他耳边。究竟哪些人能救,哪些人不能救,自己若是用善心来拯救恶人,岂不是造了更多的杀孽,那自己是做了善事,还是做了坏事。
这些疑问一根草想不通,在他苍白的脸上表情苦恼,也许这是每一位医者都必须经历过的事情。
一根草只知道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要是再有一次稻香村的事情发生,他依然会选择去救人,至于造成的后果如何,他只能用生命去弥补。
掂不请性命的重量,一根草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相信这些问题在未来都会有答案,他要走出自己的道,至于有多么渺茫,一根草都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