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午,邹松柏一如既往的外出打渔,留下孙女邹江梦和小齐在湖岸边修补另一张渔网,以备不时之需。
村里的一些年轻人,则是围在一旁,帮忙的帮忙,说笑的说笑,整个气氛看上去很是和谐惬意。
尽管小齐在寨子里很受那些年轻女子的欢迎,但这并不影响寨子里那些年轻男人们跟小齐交朋友。
毕竟小齐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脸,不管让他干什么,他几乎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总是会力所能及的去做。
即便是一些他不会的活计,就比如现在的修补渔网,他也会认真的在一旁学习,等学会了之后,就会尽心尽力的去修补,不知道偷懒为何物。
别的不说,光是小齐这份勤勤恳恳的做事态度,就在寨子里得到了一致好评。
即便真有人嫉妒小齐的女人缘,可看到他那踏实的处事风格后,他们也就只有由衷的佩服和羡慕了。
不仅如此,小齐的这份严谨认真,还在寨子里起到了良好的榜样作用,导致很多以前懒散惯了的年轻人,在与小齐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都变得踏实认真了起来。
当寨子里的长辈们,见到自家小辈在跟小齐待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恨不得把小齐给接到自己家里去住,结果遭到了邹松柏的坚决反对。
于是这些长辈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纷纷送到邹松柏家,说是给小齐的,千万别推辞。
邹松柏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也不缺吃少穿的,原本是想拒绝的,可听到说是给小齐的,他也就只好收下了。
短短的一两个月,小齐在寨子里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没当人聊起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夸他是个好孩子。但于此同时,也都会带上一句,‘要是没有那该死的怪病,就更好了’。
他们所谓的怪病,就是小齐每次在检索脑海中记忆的时候,会痛到全身发抖的症状,这些落在寨子人的眼里,就变成了怪病。
他们问过郎中,郎中虽然给他们解释了,但他们没太听明白,最后被郎中简单的‘头疾’两个字给打发了。
所以年轻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问小齐一句,‘你头疾好些了没?’
小齐闻言,每次也都会笑着点头回一句:“好多了。”
但其实该承受的痛苦,也都会一直痛苦,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不过是客气话罢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欢乐多,所以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他们都没觉得过了多久,邹松柏的小舟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看样子是打渔结束,正在往岸边靠过来。
当小舟距离岸边还剩下十几米的时候,湖岸边的这些年轻人们,就开始纷纷朝着邹松柏打招呼,把那老人家给乐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这些年来,他与孙女相依为命,虽说也有很多年轻人来家里串门,可都是觊觎他孙女美貌的,所以他基本上都没什么好脸色。
可自从小齐来了之后,来他们家串门的人,可就不止少年郎,而且心思也不像之前那么不单纯,这让本就羡慕承欢膝下的他,也跟着开心了不少。
但就在这时,湖岸边的远处,突然有一位年轻人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邹松柏的称谓:“松柏大爷,江云哥回来了!松柏大爷,江云哥回来了!……”
众人一开始还没太听清楚这话,都还笑话那家伙跑的这么急,该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可当他们听清楚那年轻人的话后,一个个全都愣在了当场。
他们都知道这人口中的江云哥是谁,那可是邹松柏老爷子外出多年未归的亲孙子!
这些年来,邹松柏老爷子辗转反侧的唯一心病,就是这位江云哥了。
如今听到他回来了,他们怎能不震惊?
特别是邹江梦,原本拿着渔网线头的她,渔网直接掉在地上,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怔怔的看着来人的方向,满脸的不敢置信。
其余众人也都是差不多,全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侧头望去。
只有小齐一人,看了一眼远处,然后就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修补工作。
几秒钟之后,那传信的家伙跑的近了些,以至于距离湖岸边只剩下十米左右的邹松柏也听到了对方在喊什么。
原本还在划桨的邹松柏,啪嗒一声,双桨就掉进了湖里,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痴痴地的愣在小舟上,一动也不能动。
“松柏大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岸去接江云哥啊!”传信的那人大喊道,看那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然了,整个寨子都知道邹松柏的情况,所以哪怕再不懂事的小年轻,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他的玩笑。
而邹松柏听到这话后,想要划桨,结果却发现船桨已经顺着波浪飘远了,伸手根本够不着。
“松柏大爷,你别急,我这就驾舟来接你。”湖岸边上的年轻人们,纷纷开口喊道。
但邹松柏却等不了他们,只听见‘噗通’一声,邹松柏就跳进了湖里,然后三两下就游到了岸边,一把抓住了那报信的年轻人,问道:“你江云哥在哪儿?他在哪儿?”
报信的年轻人指着身后的方向:“已经进寨子了,就在寨口那边。”
邹松柏闻言,二话不说,就全身湿漉漉的朝着寨口的方向跑了去。
邹江梦见状,虽然还没回过神来,但看见爷爷全身湿漉漉的跑了去,急忙大喊道:“爷爷,换衣服,你这样会感染风寒的!”
可邹松柏哪管这么多,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寨子方向跑了去。
邹江梦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了看屋子,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把爷爷的衣服带上,但又怕爷爷路上摔了没人扶,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妹子,你去拿老爷子的衣服,我们跟上去看看情况。”周围的年轻男女们,似乎看出了邹江梦的境地,开口说了句后,就当真跑着跟了上去。
邹江梦从屋子里抱着爷爷的干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围在一起的好友们已经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位外地人小齐,把刚解下来的舟绳扔上那艘备用舟,然后不急不缓的划着小舟,朝着爷爷那艘搁置在湖面上的小舟缓缓划去……
看着小齐的背影,邹江梦第一次感受到了‘落寞’二字,竟然是如此的具体形象。
以前寨子里那位书呆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这句话,突然间就蹦进了她的脑海里。
以前她觉得是那位书呆子在掉书袋,可如今看见这背影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句话,竟是如此的悲伤。
“小齐,我去接我哥,回来给你做好吃的!”邹江梦朝着那人的背影大喊了一句,便不再迟疑,抱着爷爷的干衣服,朝着寨口的方向跑了去。
被称作小齐的年轻人,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