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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临州刺史原本也娶了一位漂亮的娇美娘。但是临州水灾横行,那娇美娘的爹娘心生畏惧,害怕被大水冲地没了住处,便亲自过来将这孙清杨的媳妇儿给弄走了。所以一来二去,死守临州,不愿放弃临州百姓的孙刺史便成了一位孤家寡人。好在衙门的几个捕快还有些良心,即便洪水泛滥,他们也没想着真的就将这大人给留下来。

结果这几日一回家抗灾呢,再来行职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孙清杨大人已经永远地合上了眼睛。所以这才出来,徘徊在衙门口,想着该怎么替那善心的孙大人置办一口棺材。却不想李诗语便来了。

于是李诗语情急之下一逼问,他们就将事实和盘托出。

此刻,李诗语已经见到了这临州刺史孙清杨。虽然他死了,但是莫璃大将军安慰她的话却也萦绕在她的耳畔。的确,孙清杨大人死了。但是他死地很有价值。不仅有价值,而且死地很安心,很踏实。据外面的捕快来说,他应该是在昨晚上死的。不过昨日的时候,莫璃大将军就已经带着救灾物资来了。所以他应当知道,这临州百姓即将得救的情况。

他身为临州父母官,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做了该做的一切,尽管所做的微不足道。

李诗语将他火化了,然后撒在了临州故土。并花钱为其置办了一个衣冠冢。知了了了的临州百姓蜂拥而至,都要前来吊唁。李诗语便杜撰了临州刺史孙清杨大人的话,留给在场的百姓。

听罢,所有百姓掩唇痛哭。

“这么说谎,真的好么?”兰姨忧愁,“毕竟孙刺史还没有被陛下嘉奖,如此一来,算不算……”

莫璃大将军对着兰姨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想着定是觉得此刻李诗语的心里本就沉重,再若添堵,定然情绪崩溃。不如待这次回京,他主动向陛下说明情况,为这死去的临州父母官孙清杨讨个官职,也不枉她如此记挂。

兰姨会意莫璃大将军的意思,便了悟地点了点头,不再费舌多说。

李诗语烦心地瞅着莫璃大将军道:“临州灾情虽然好地差不多了。但是堤坝损坏,民屋倒塌。是不是得想个法子……”

“不要担心,待将这儿的情况禀报给陛下。陛下自然会派工部,兵部解决这儿的事儿?”莫璃大将军看向朗朗晴日的天空,心情激动地回答道,“余杭赈灾一事儿已经耽搁了很多时辰了,今日休息一晚,明早我们便启程回去吧!”

“回去那么早?”李诗语挑挑眉,“王都里的人整天勾心斗角,一天让人头疼。大将军,要不要我们沿途玩一玩,等快到九月初九的时候,我们再慢条斯理地赶回去……你看,怎么样?”

“还没玩够?”莫璃大将军责备一声,却又十分宠溺地答应道,“既然你这么想玩儿,我若不陪你,你定然心中怨我。”他捋着袖子,半是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说吧,想去哪儿玩儿?”

李诗语神秘莫测地盯了陪同的青鸟和兰姨一眼,不谋而合地齐声应道:“尧州!”

“尧州?”莫璃大将军蹙着眉头,“所谓的瓜果之乡?”

李诗语点头:“对!”

“去那儿做什么?”

李诗语郁郁笑道:“除了吃以外,还能做什么?”

“又是吃?”莫璃大将军恼道,“来余杭赈灾的时候,给我留一摞的书信,告诉我,准备膳食。如今回去了,你又让我带你去尧州吃水果。羽儿,你何时才会长点儿心?”

“不用长!”李诗语耸了耸肩膀,“这不长地好好的么。再说了,长那么多心做什么。你不是也有心么,你要关心我,便替我长长呗!”哑然失笑地冒出一句,“真心不要太多,只一颗就足矣!”

莫璃大将军呆愣片刻,暗自怀疑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对自己有意思?莫非她是在表明心迹!

他赶紧追上李诗语的脚步,心宽体胖地放下了悬着的心。

“去了尧州,还去哪里?”莫璃大将军插话。

李诗语摇头:“去了尧州再想!”接着也甚愉悦地看着莫璃大将军道,“大将军,你呢,你想去哪儿?”

“曾经的凉亭!”莫璃大将军本是无意识地想起了他同几个知心朋友把酒言欢的场景,却独独被李诗语想歪了。想歪了不说,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不好意思表现在心里也还好说,关键的是,她的脸红了。似彩霞,似绯云,祸乱着她的心。

“羽儿,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在意我的身份么?”莫璃大将军专注地凝视着她。兰姨和青鸟知趣地退下了。

“你以前像个流、氓的时候,我不也从容不迫地答应买你么?”李诗语暗自腹诽,“只要你长得好,又有钱,我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呢?”

“流、氓?”莫璃大将军阴沉着脸,“你说我是流……氓!”一步一步逼近。李诗语用力推开扑到面前的莫璃大将军,先一步地自讽道,“别生气啊,我虽说你是流氓,可我也承认自己是个色、女啊,所以你不要生气,因为流、氓和色、女……绝配!”

莫璃大将军震惊,露出一副狡黠的目光,半晌扯出一个笑来:“我们绝配?”

李诗语狠狠地点头:“是!”

“那好,今日就放过你了!”莫璃大将军随和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启程回京。一些临州百姓全都追着前行的马车护送。等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眼中,等着腿脚发软,那些百姓才感恩地收回视线,原路返回。不得不提的是,在这百姓里面,有一半儿是胡家村民。感激李诗语的到来,让他们能够在江州暂避风头。但是临走之前,李诗语派人打探了江州刺史的身份。

原来,那位贪官竟然是二皇子祁禹下边的人。只是所上任的地方离京城很远,因而在江州横行霸道,算是一位敛财许多的刺史了。

看了这些年他贪污的银子,李诗语就发狠地骂了一句:“总有一日,非得让那贪官好好体会一下民间疾苦?”

“不用等了。”坐在马车上莫璃大将军诡异一笑。

李诗语看向兰姨,神情古怪地问:“大将军说什么呢?”

青鸟猜测道:“大将军一定遵照您的意思,将那大人做了吧。”

“做了?”李诗语狐疑。

“砍了脑袋、弃尸荒野!”莫璃大将军阴险地横眉冷竖。

李诗语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往兰姨身旁移了移:“呀呀,大将军,你没人性,你好残忍!”

莫璃大将军伸手一拽,将她固定到对面的坐塌坐下:“再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李诗语立刻知趣地笑笑,温柔地给莫璃大将军捏着肩:“呵呵,我的意思是大将军你惩恶扬善、为民出害!”俯身低了会儿,“可是我还是觉得杀人不要砍了脑袋为好?”

“是么?”

“是!”李诗语啧啧舌,“砍脑袋的话,太恶心了。”

莫璃大将军认真起来。说起杀人砍脑袋的事儿,他又想起了户部侍郎秦大人惨死府中的事儿。

对,他被砍了脑袋。

“你不在京的这些日子,出了点儿事儿。”莫璃大将军商量道,“户部侍郎秦大人死在府中!”

“啊,又死人。谁干的?”李诗语挤眉弄眼地震惊过后,又淡然地回答,“管他的呢,反正同我也没什么干系?”

“有干系?”莫璃大将军冷着眸说。

李诗语十分讶异,她人都不在京城,如何会与人命沾上关系?

“你胡说什么,大将军?”李诗语为自己解释,“你知道,我没有杀人的动机。”

看着李诗语畏惧惶恐的表情,莫璃大将军安慰她:“还真相信了,我不过是说你与这事儿会扯上联系,又没说是你杀了人?”

“你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李诗语摇头。

“户部侍郎秦大人是因为赈灾的事儿死的?”莫璃大将军道,“一次赈灾就牵扯出一条人命。这样的事儿,你还会相信么?”

“这么一听,你说地倒也奇怪了。”李诗语听地也有些神经大条。

“这次,你如何解释救灾物资未到临州一事?”

李诗语顺其心意地回答:“京城里不都误以为是地方官员贪了么?”

莫璃大将军冷静:“我是问你怎么想?”

“临州刺史孙清杨大人都为这赈灾的事儿牺牲了自己的一条命!这样的人若让我说他贪了救济金,死也不信。”

“呵,本将军也不相信。”莫璃大将军思忖,“可孙清杨愿意留在临州,也有可能他心思深沉,是想为此给自己搏一个名声。”

李诗语的想法没有莫璃大将军这么深,但是听了这话,她心里的火却没来由地烧成一团:“你……你胡说八道?”

不忍李诗语生气,莫璃大将军镇定地将她往身边带了带:“真是一个急躁的性子,能不能听我说完再生气?”

“可你说的话真的很让人生气啊!”李诗语愧疚道,“我同那孙清杨大人可是交流过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再说了,谁会如此糊涂地为了个名声把自己的命搭上啊!”

莫璃大将军平和地笑笑:“所以刚才我的分析才将他排除了么!”有些故意为之的挑逗,“你却也不听我说完?”

“谁让你说话总板着脸?”李诗语甚不高兴地翻了翻白眼,“说话从来都不带笑,谁知道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不过你性子要是好的话,也应该会慢慢地听本将军把话说完吧?”莫璃大将军不屑地反问。

“正如你说的,我可不是一个好性子!”李诗语呐呐地嚷,“喜欢好性子的就自己去找啊?”

莫璃大将军知道,李诗语做出这么个表情,一定是在撒娇胡闹了。再跟她吵下去,恐怕没完没了了。便只能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并非是说那临州刺史是个心机歹毒的人。原本我也这样想过,只是后来听你一说,愈发觉得这赈灾一事并非我想的这么复杂。”

李诗语一听,再次疑道:“那你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许……这救济金并非是被地方官员所贪,而是为人所劫,被人专门散播谣言,以地方官员为挡箭牌……”

李诗语也继续揣摩道:“照你这么说,救济金一定是被人抢了贪了的,只是并非余杭灾区的刺史。而是他们故意设计陷害,制造出来蒙骗陛下的假像!”

莫璃大将军欣慰地笑笑:“脑袋可终于开窍了!”

两人在马车里从最开始的翻脸无情到中间的和乐融融。兰姨和青鸟这两个陪同丫鬟都看在眼里。当然,她们只是故意不让激动的两人发觉。

李诗语拽着莫璃大将军的胳膊,一句又一句地念着尧州的好,只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同她呆在一块儿的时候,不要总是一口一口念叨着朝廷和宫里边儿的事儿,整日整日地这么防着,一定会非常难受的。何况对李诗语而言,想地越多,脑袋就越疼。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想着谁谁谁会在自己的背后插上一刀,谁谁谁可能会有算计自己的可能。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尤其觉得自己应该有选择的权力。但事实真的摆在面前,一切都让人难以置信。

以前是农女方翎的时候,她总有自由,该对付什么人,可说是轻而易举。但如今,遇到的每个人都比自己聪明,不是那种他们给你一巴掌你再还他一巴掌就完事儿了的人。他们是那种随时随地都会算计你,但你却没有办法可以致他们于死地的人。所以李诗语只要一想起返回王都,心情就十分不好。仿佛自己的幸福至关重要。毕竟是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谁都会有所忌惮吧。

莫璃大将军总会无意识地观察她的神情,每一次也总会洞若观火,看出究竟。

“羽儿,你是不是害怕回到王都?”兰姨和青鸟受李诗语的吩咐,到得林中摘果。而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便选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此刻,莫璃大将军问起这个,李诗语当然会有所敷衍。第一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自尊心,第二不希望自己的地位处于下风。

莫璃大将军扭过她转过去的两肩,然后生硬地逼迫到:“羽儿,看着我!你认真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害怕回到王都?”

李诗语依旧敷衍地笑笑:“怎么会?”

“即便事实多么残忍,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真话!”

“能不能不说?”李诗语扭捏。

“不能!”莫璃大将军坚决。

“好吧,我说!”李诗语低眸真实地回答道,“王都里面太不自由了,总要让人给算计着。其实……说真的,自从遇上你,虽然挺幸运,但是有时候也挺倒霉的。我卿羽将军的身份坐实不说,还要学着你同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斗智斗勇。大将军……”李诗语有些不好意思,“说句话你可不信。如今的我,再不是是曾经的卿羽将军,我不是她,有从小身在朝廷的智慧。如果没有你以及好朋友的提醒,说不准儿哪天就被人算计死了。尽管……”语气闪烁其辞,“我总是自信的告诉自己,思维比你们先进,但谁知道我这不是好面子呢?”

看着李诗语乖乖地吐露心声,莫璃大将军听后十分震撼,却又觉得好笑。这个女人倒真像她自己所说的,十足的自信,十足的好面子。

他撑着腮,深深地凝视着她。不过也不说话,去打断她。废话连篇的李诗语一停下,余光微扫,就瞟到了跟旁那双犀利打量的眼睛。

“别这么盯着我,我说的是事实?”李诗语认真地仰起脸道,忽而觉得自己今日说的话有些推卸责任。想起来,这么多次,不管是自己做生意,还是撒娇胡闹,好像都是眼前这个大将军帮衬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有些太无情了。而后改口道:“对不起,我说地话太奇怪了。反正就是担心你和我哪一天也被谁给算计了。”一张一合的嘴唇都禁不住哆嗦。

“我知道,以后会万事小心!”莫璃大将军痴情地说,“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的羽儿。”

“我不用保护!”李诗语勉为其难地笑笑,“人都是会长大的。我现在这样说,一定是还有激发潜能。待我哪一天潜能爆发出来,那些想要对付算计我们的人,迟早会让他们跪地求饶?”

莫璃大将军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下定决心了?”

李诗语气馁:“貌似还不行。”深呼吸口气,保证道,“我会慢慢变地强大的。”

“羽儿,即使你还是这个样子,我都会……”莫璃大将军准备将自己的心意脱口而出。但是李诗语却抢先一步地抓住莫璃大将军的手腕,“我会做到,你相信我!”

莫璃大将军疑惑,眼睛瞟着握紧自己的手。心神荡漾:“认真的?”

“认真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莫璃大将军故意打趣道,“早些回去,早些证明给我看!”

“啊……还是算了。”李诗语立起身,一把拽着莫璃大将军走进了林中,“这事儿等吃完桃再说。”

莫璃大将军阴恻恻地笑。

果然还是害怕的吧。一试就试出来了!

在尧州呆了一天,李诗语就催促莫璃大将军返京了。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令莫璃大将军猝不及防。但是当李诗语告诉了他的理由时,莫璃大将军才欣然接受。

“你是在担心路总管?”

“是!”李诗语咬着嘴唇道,“几天前,他听我的吩咐,从临州水路返回王都向陛下求取救灾物资,可是我在临州等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是以有些担心。”她望向莫璃大将军,“大将军,你说,路总管是不是乘船,在海上遭到意外了!”

莫璃大将军摇头。

他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路总管的事儿告诉他,但后来一想,如此欺骗她,回去知道真相,她不但会生气,还会因此自责苦恼。

“路总管受伤了!”莫璃大将军用这样一句既不透露真相,又不令李诗语胡思乱想的语言来宽她的心。

可她下一句却是?

“路总管受伤了,伤地重不重?”她眼神迷离担忧,“他不过是回去拿救灾物资的,怎么会受伤的呢?”

“上一次的林驰,你还记得吧?”莫璃大将军双眸深邃,情不自禁地瞥向她。

李诗语点头:“记得!”

“路总管受伤同他脱不了干系?”莫璃大将军只能实话道。

“他?”李诗语不懂,“虽然他跟我爷爷有仇,但是这次余杭赈灾的事儿是皇上亲自交给我的,难道他敢阻挠?”

“他不敢!”莫璃大将军回答地坚决,“可是不敢只是个胆子问题,会不会去做就是个智慧和态度的问题了。”

“那么大将军认为是他私底下这么做的?”

“是!”

“可被发现不就死路一条了么?”李诗语分清利害。

莫璃大将军淡然:“可是如果他可以伪装地很好,且让陛下查不出来。那我们就等同于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只能意味着敌人潇洒快活?”

“我们会拿到证据么?”

莫璃大将军沮丧摇头,回答地坚决:“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在阻挠路总管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莫璃大将军言简意赅地回道。

原来,他早已私下派人打探过。那个林驰之所以光天化日地守住城门。原因还在于一天前,向陛下禀报了一桩案子。说的是,几年前,刑部走丢了一名犯人。要想这个犯人的身份足够让皇上调动他这个禁军统领去城门搜捕,那必须是敌国的奸细。好巧不巧,刑部大牢里还真就捉到过敌国的一名细作。且最善于乔装打扮。所以林驰在向陛下毛遂自荐的时候,早已将那细作给弄死了。因而私自调动禁军,对路总管围追堵截,也就顺理成章了。

莫璃大将军觉得如果把这一段内容告诉羽儿,她一定会受不了。便越发觉得王都没有安全感。那么自己的好心就成了包袱。所以他试着将这段事实抹去,只用了林驰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加以说明。这样听起来,李诗语果然就没怎么情绪失控,且还是平平常常地点头说了个哦字。

“大将军,看来这次回去,我们又要开始战斗了是不是?”李诗语抬头,诚恳地问。

莫璃大将军知道,一味否决并非真正的关心,于是他望着李诗语,声音冷冷:“在王都想要活下去的人,只有三种。一种是平凡普通没有结怨的人。一种是见风驶舵、趋炎附势的人。还有一种是不惧权势,敢于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在魑魅魍魉的黑夜中不畏前行的人!羽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最后一条路,你停也不成,退也不是!只能一门心思走到底、走到头!”

“没有任何选择?”李诗语小心翼翼地说。

莫璃大将军朝她点了点头:“与其说没有选择,不如说没有退路。”

“每天生活在这样勾心斗角的地方,大将军,你不累么?”李诗语关心地看着莫璃大将军。

她觉得,自己在如何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一缕灵魂,而非真正的卿羽将军。曾经所经历的每一场战争,在她李诗语身上,不过就是别的体验,不过,就是别的记忆。

所以相对莫璃大将军,她便设身处地地担忧。且心疼。

莫璃大将军嘴角刚刚才出现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回转了目光,盯向李诗语道:“累,可是越累,就越容易陷在其中。但是陷进来的这种感觉,就会让我觉得踏实。因为潜意识里我已经忘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了。”

李诗语挨得他近了近:“什么痛苦的记忆,可以让你拿它同朝廷里的尔虞我诈相较?”

“你想知道么?”莫璃大将军看了李诗语一眼。

“我一直想要知道,但是看你状况不佳,所以我一个字儿都不敢说。更别提问你了?”李诗语温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不过你的那些痛苦的记忆也应该有人替你一起背,自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是,羽儿,全天下也唯有你有这个能力。”莫璃大将军毫不掩饰他的悲伤以及那唯一寄托的信任。

“那么,说给我听!”李诗语如同母亲的手,轻轻地抚着莫璃大将军的头上,“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

于是两人独坐的时光便成了揭开往日伤疤的机会。那一声一声哽咽出来的话,全都在莫璃大将军的心口上划刀。

林中的风拂着李诗语的脸,偶尔携夹着地面的枯叶肆意翻卷。

说句实话,李诗语很心疼他。

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果然那些名人,他们威名的背后,总有自己的心酸吧。

“你想过要报仇么?”李诗语轻声道。

“想!”莫璃大将军毫不怀疑地回答。但是冷风一扫,他那犀利的双瞳里便蒙上了一层水雾,“想报仇终归是想,但是我在想,关于我娘的仇找谁去报?”

李诗语提醒:“自然是去找负心人报!”

莫璃大将军面色冷冷,低沉声音随之响起:“可他已经死了。”

李诗语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到底是谁死了?”吸了口气,忽而了悟道,“莫非你爹他死了。”意识到自己的称谓有些问题时,李诗语便继续低了声说,“我是说那个负了你娘的负心汉!”

“他……呵,早死了!”莫璃大将军说起来又有些开怀,但是尽管开怀,他还是难掩血亲的悲伤。毕竟是他爹,总会因为自己娘亲的关系,而感伤一下吧。

“既然他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难过,为什么还要老想着这件事儿,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李诗语狐疑,“他已死,大仇就报了。再想着,不是……”

“他虽死,可却是病死的。我未伤他一分一毫!”莫璃大将军恨意深深,“我娘是因为绝望痛苦而死,可他舒心地病死。羽儿,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处理地太不公道了。”

“那么,你还想找谁报仇呢?”李诗语莞尔一笑,“应该说你想和大公子找谁报仇呢?”

莫璃大将军也笑了:“你为什么会想到我哥?”

“就凭同你,同莫泉大公子一起呆的那段日子。”李诗语小心地试探道,“他总在外做生意,是不是也是因为不愿忘记这个大仇?”

“不错。他的病也是那个时候引起的。”莫璃大将军踌躇,“因为这个,我遍寻名医。但每一个大夫,告诉我的,都是因为他心里藏着事儿。可我了解大哥,他若藏着的事儿一定是一件大事儿。而他会经历的大事儿就唯有娘的大仇了!”

李诗语突然莫名地拍上莫璃大将军的手背,打气道:“我帮你吧!”

“帮我?”

“是啊。我娶了为夫,自然要挑起替娘报仇的担子!”李诗语握着拳道,“呵呵,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女人同女人对起仗来,那才叫一个绝呢?”笑眯眯地说,“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上一次你叫的那个嫡母应该就是你想要对付的人吧!”

莫璃大将军转眸看向别处。

“哎呀,男子汉。别吞吞吐吐的。”李诗语拿手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胸膛,“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别像你大哥一样闷在心里。都要嫁给我了,扭扭捏捏地可怎么好?”

“你怎么又提?”

李诗语嘿嘿傻笑:“怕你忘了呗!再说了,你应该也很想嫁给我才是,要不然……我爷爷他也不会告诉我那些话!”

“哪些话?”

“哎呀,你怎么还装糊涂?”李诗语意味深长地说,“爷爷都告诉我了,说你对我一往情深。本来我是不信的,但后来思了思,你在我身边,帮了我这么多,又出谋划策。想着绝对是对我动了心思的?”

“你……”

“将军,将军……”飞奔过来的丫鬟青鸟打断了两人的话,用裙子兜着几个新鲜的红苹果到得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的跟前,“奴婢为将军摘了几个新鲜红润的苹果,拿来给两位将军尝尝鲜?”

“苹果?”李诗语脑袋往青鸟的裙子一看,果然是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伸手拨了一个,刚要下口。莫璃大将军阻道:“没洗就吃?”

“大将军,奴婢刚才已经洗过了!”青鸟恭敬地回了声儿,“奴婢还要过去看看,就不打扰您们了。”

青鸟一走。李诗语就又笑了:“哪,你调教出来的丫鬟,眼力劲儿就是好。”

“那羽儿对青鸟和兰姨满意么?”莫璃大将军询问了一下。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李诗语连连点头,“多谢大将军将她们送给我做朋友。她们那么好,一定是你的心腹。转赠给了我,心不心疼啊!”

莫璃大将军从李诗语的手中持了一个苹果,轻咬了口道:“心疼倒不至于,只是再挑选两个最称心如意的丫鬟就比较麻烦。”

“你一个大男人,要丫鬟做什么?”李诗语惊恐万状地凑到跟前,“喂,大将军,我问你点儿小事儿?”

“说吧。”

“你会不会洗衣服做饭啊?”

“问这个做什么?”莫璃大将军拿着苹果,漫不经心。

“不会。”莫璃大将军敷衍。

李诗语拍案而起:“不会就得学!”

莫璃大将军被这惊人的嗓音吓地一颤,他仰头看着她:“你如此激动做什么?”

“没,没什么。”李诗语觉得万不能被人看出来,“我就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只要有钱,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洗衣服做饭又如何,请人就是了?

“你别担心。”莫璃大将军看破她,“即使我们在一起,你也无需为这些小事儿烦心。另外……”他附耳上前,“其实,你所说的,本将军都会!”

李诗语一把扑上去,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她拿手拍了拍莫璃大将军的脸:“我的夫君,好乖!”

莫璃大将军伸手一捞,整个人已经压在了李诗语的身上:“这么乖,你是不是有点儿回报?”

李诗语目光躲闪,毫不集中:“这儿的水果是不是长得也太多了?”

莫璃大将军顺意地反问了一句:“被称为瓜果之乡的地方如果没有拿的上台面的东西,何至于有如此一称!”

“哦,咳咳。是……是啊。”李诗语双瞳往上抬了抬,“但是这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冷啊?”

“冷么?”莫璃大将军诡异一笑,嘴唇却不轻易地凑近了李诗语的眼睛。

李诗语身子试图往外挪了挪:“大将军,我突然……又觉得好热啊?”

“是挺热的,好像都出汗了!”莫璃大将军挑衅一声,冰冷的指尖就触上了李诗语的额头。

李诗语慌里慌张地骂道:“我说你一个大将军,做事儿能不能痛快一点儿。你要亲便亲,要说便说。能不能不用这么色眯眯的表情来折磨人?”她一恼,反手就蚊虫叮咬地在莫璃大将军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好啦,就像我这样,知道不,这么大个人了,知道什么叫调戏不!”

莫璃大将军转眸,板了板眼:“本将军没娘交过。只有自己琢磨!”

“呵呵,这……”

李诗语腹诽。

我也没人交过,怎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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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下明白了!”莫璃大将军说着,桎梏在李诗语后背的手用力一圈,当下拢在了自己的怀里。薄唇一勾,顺势袭上。接着攻城略地,占据城池。

远远站在树下的青鸟和兰姨一眼瞥到,情不自禁地掩着嘴角笑了笑。

“兰姨,你觉得我们将军怎么样?”青鸟晃着树枝激动道。

“哪位将军?”兰姨故意。

“不要唬我,你知道我的意思。”青鸟怨愤地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的主子真的适合大将军么?”

“说实话。不适合!”兰姨目色深沉地望了两人一眼。

青鸟倒是持不同的意见:“可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我知道!”兰姨说,“虽然我觉得他们不适合,但并非不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说明白点儿,兰姨?”

“莫大将军虽然在朝廷里风光,但是对其想要招揽示意的皇子并不少,卿羽将军虽然身份高贵,但是朝中宰相林耀甫却与其爷爷忠勇候为敌!倘若两人在一起,那么便将同时面对这些困难!这样的压力接踵而至……”兰姨转过身来,“青鸟,你说,他们在一起。合适么?”

“兰姨,虽然你分析的这些挺凶险,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们在一起挺合适!”青鸟自豪地说,“我问你,你知道为何大将军驰骋战场这么多年,就没想过给自己找位夫人么?”

兰姨好奇:“这么说来,你知道?”

“对,我知道。”青鸟解释,“以前大将军在皇城下,同卿羽将军见过一面。从来不会和任何人多做交谈的卿羽将军却同大将军说过几句话!”

“什么话?”

“她说倘若有一天,我和你一样站在同样的高度,也许莫大将军就不再认识我了。”青鸟原模原样地将曾经卿羽将军说过的话在兰姨面前重复了一遍,“正是因为这句话,我们大将军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其他的贵族小姐。”

“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我们大将军就已经想娶卿羽将军为妻了?”兰姨为着自己的这个大胆的猜测,诧异不已。

“是不是想娶卿羽将军为妻我不知道?”青鸟傲娇地看了一眼兰姨,“但是有一点儿,凭女人的直觉,那个时候,我们大将军就算没有娶妻的心思,也至少对卿羽将军如此胆大的挑衅动容了。又或者……他动心了。”

“哦,原来是这样!”兰姨不觉蹙眉,“可同卿羽将军相处以来,我发现大将军并不是占主动啊!”

“所以我才说他们两个合适嘛!”青鸟摇首,脸上露出舒适动人的笑容,“唯有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才会共同抵御外敌!”

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隐身在树林身后,既做了这偷窥者,又揣摩了情人意。

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感情。

可惜,就如这两个丫鬟说的,他们的爱情固然一帆风顺,郎情妾意,只要同心,便轻松地就在一起了。

可是在一起之后呢。两个危险重重的人物同时背负起各自的苦恼,将在翻云覆雨的朝廷中,抗争那些诡谲阴森的计谋。

……

莫府。

高耸入云的楼阁。

张慧绾靠在栏杆上,神色涣散。他的儿子莫潢仍然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没有一点儿消息。

几日以来,她面色消瘦憔悴、寝食难安。

鸿老夫人告诉她此事不容小觑,需要坐下来慢慢想对策的时候,她的心就冷了。连皇后娘娘都不愿出手相救,看来她的儿子莫潢真的要葬身在大牢里了。

可她不甘心,也不忍心。

于是她提起一把匕首就往鸿老夫人的房间奔去。她悲痛欲绝地冲到房中,双眼迷离地盯着塌上已然震惊地立起来的鸿老夫人。

“儿媳啊,你……”

张慧绾拿着匕首一下子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母亲,儿媳求您了。救救潢儿吧。”

鸿老夫人不忍心,想要阻止她:“儿媳啊,听母亲的话,把东西放下……”

“不,母亲若不答应救潢儿。儿媳说什么也不会放下匕首的!”此刻的张慧绾除了伪装的虚伪以外,还凭添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无限疼爱。

“儿媳啊,快快住手!”鸿老夫人伸着手臂,大喊一声。正要奔上前去阻止,却见张慧绾手中的匕首哐当一丢,双膝扑通跪下:“母亲,求求你。救救您的孙儿,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叩首。

重重地磕。

这一刻,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却早已淹没了那些伪装。

果然,血亲重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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