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们,包括甄氏也都是要跟着走的。谁也不敢妄想留下。何况她们都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日子好过是个过,不好过,就算是骂骂咧咧,那也要过。
所以她们忙忙碌碌的收拾自己的东西,谁也没心思管正院里慕容婉婷是什么情形。如今不如靠上苏侧妃,以后到了西北,她有宠爱必然比他们过得好多了。
慕容婉妙去正院,求见了正妃。
侍卫们许进不许出。
她见了慕容婉婷,叹道:“却不知是如此情形。留京的是你,跟着去西北的是我。”
“你得意了么?你跟着去又如何?斗得过苏氏?就凭你慕容这个姓氏,你就休想得宠!”慕容婉婷道。
“哎……”慕容婉妙叹道:“我何时想过得宠?跟你进府那一日就说了,是无可奈何。你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我不过是随波逐流。今日因我是慕容氏的女子,不能得宠,他日慕容家倒了,我却可以凭着慕容氏的姓氏活下来。可我多不甘心呢?一辈子就这么……”
慕容婉妙叹道。
慕容婉婷忽然觉得这世上所有女人都比她聪明一般。素日里从未看进眼里的庶出妹妹,也有如此胸径。
如今慕容氏明明是如日中天,可是她嘴里的慕容氏,却像是已经行将就木一般。
“姐姐不必如此看我。姐姐留下已经是无可逆转的结局。而我却是缓和慕容氏与烈王的一颗棋子。谁也没有比谁好。你留下好,至少你我姐妹还有相见之日。今日妹妹来,是与姐姐告别的,姐姐保重吧。”
慕容婉妙说罢,也不等慕容婉婷如何反应,便径自走了。
一席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局外人吧?她看的清楚,便知道烈王所图不小,总有卷土重来懂的时候。
便是不能,也定然能子西北过的顺风顺水。可惜,发妻却要留京。
以后,谁管她为何留下?只知道是慕容家要求她留下的。其实,又何必以后?如今,她名声就已经尽数毁了。
慕容婉妙不禁摇头,若真有烈王殿下卷土重来那一日,烈王妃如何自处呢?
而这一切,到底是烈王因厌倦慕容氏?还是为了苏氏呢?
“我什么也不要。宠爱不要,地位不要。只要一份安稳。烈王,你定会给我的,是么?”慕容婉妙轻声说罢,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回了自己屋子。
九月十三了,天气真冷,西北只怕是更冷吧?
不过,有生之年,能出去看看走走,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次日燕子归再次进宫看望燕凌城。
金相殿里,父子俩下了一盘棋。
燕凌城大败。
“朕就喜欢与你下棋!明明朕棋艺奇差,偏偏他们都让着朕。真是假的要命!唯独你,第一次与朕下棋,就叫朕惊讶了一把。”燕凌城想起第一次与燕子归下棋被他大败,当时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啊。
多少臣子与他下棋,从来都是他胜的。
那回,他方知道,作为皇帝,多数时候是被蒙骗的。
“儿臣走后,父皇不要下棋了。”少一个被欺骗的机会吧。
“呵呵,好,以后朕就自己和自己下棋,总不会自己骗自己吧?”他笑道。
“父皇……”燕子归压不住心中的悲伤,这一走,什么时候再见呢?他总以为自己冷酷无情。可是此时方知道,对于父皇,他是那么舍不得。
“好了,好好的去吧,朕知道你好好的就是了。别招惹朕流泪,一国之君,流泪像话么?”燕凌城笑道。
燕子归也笑了笑:“儿臣……明日便走了,今日便是告别父皇。父皇保重身子。”
说着,便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燕凌城看着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总觉得这一别就是永别。可是怎么办呢?他一日也不敢多留他在身边了。
一旦老三正式册封,便不同今日。到时候留下时间就是给他们机会构陷老九。
早早的送走,就安了心。
“朕真是舍不得你走啊。不过也不留你,赶紧走吧。”燕凌城挥手道。
燕子归起身,深深的看了燕凌城几眼:“儿臣再去看看贤妃……母妃。父皇,儿臣一会回来陪您。”
今日就陪着父皇吧。
“好好好,自打你出宫后叫你也不进来,今日就好好陪着朕一日。去吧,去看看贤妃。”燕凌城笑道。
燕子归去了重华宫,贤妃迎出来:“忙的紧,不来也罢。”
“母妃惦记,送去府里的东西都很合用。”燕子归笑道。
贤妃一愣,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一次,自打九岁来到她身边,十一年了,第一次听见一声母妃。
“哎,合用就好,这一走这么远,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贤妃道。
“本想带着母妃一起去,不过西北苦寒,如今暂定的府邸是丰城的一处旧府邸,原是先帝时候一位国公的府邸,够大,可是需要修葺。来年秋天,儿臣再接了母妃去就是。”素来皇子要是就藩,母妃都要跟着去的。不过要是皇帝尚在,不去也可以晚几年。
“去不去都行,你父皇尚在,其实我并不想走远了。”贤妃笑道。
“那也使得,总归是有母妃的去处的。”燕子归道。
“好,有你今日之言,我就安心了。你们走后,我也无法在照顾你们什么。自己顾着身子,好好的。”贤妃伤感道。
“是,素日受母妃照顾,儿臣铭感于心。母妃也保重,咱们总会相见。”燕子归拱手道。
“好!总会相见的!我有你这个儿子,也是我的福气!”贤妃眼眶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母妃不要伤感,纵然儿臣不在京城,也会照看母妃的。”燕子归亲自给她擦了泪道。
燕子归陪着贤妃坐了会,便又回到金相殿。父子俩再不提那些伤感之事,只是一起去了御花园。
一并用了午膳,晚膳。夜深了,燕凌城终究还是叹息:“去吧,明日好好的走,父皇送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