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妙小时候,过的一直不好。庶出的女儿该有多不好她不知道,好像一直以来,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要学的太多,琴棋书画,吟诗作对。
甚至有青楼里的女子教导房中术。
那时候,她不过才七八岁罢了。
很小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她们都叫一个女人母亲,那就是张氏。
她最小的时候,天真的以为那就是她娘……
挨过几次打之后,她慢慢的就明白了,那不是,她看过二姐姐的娘对她说话是如何,那才是娘呢。
七岁,她知道自己是庶出,也知道什么叫庶出。知道自己的娘亲也刚好姓张,原先是张氏的贴身奴婢,因为要伺候父亲,没有姓氏,这才跟了原先的主子一般姓张。
她的娘亲长得可真好看,后来她无数次的想,这样的人做了奴婢,那就是一种灾难……
主子容不下,男人准会动心的。
那时候起,张姨娘时不时的偷偷来看看她,给她带好吃的。轻轻摸她的脸说着亲昵的话。
她极喜欢那也的感觉。
等到她九岁,张姨娘再次有孕。她是父亲最宠爱的一个姨娘了。因为美貌,性子柔和,又懂事,自然是有宠爱的。
、肚子六七个月大的时候,诊脉说是个儿子。
慕容老三很高兴,毕竟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儿子。
张氏却恨得眼中钉一般。
也是从那时候起吧,张姨娘在没有时间来看婉妙了。
她挺着大肚子,每日早晚都要伺候张氏用膳,中午不许午睡,伺候张氏午睡,打扇子一打就是一中午。晚上伺候张氏洗脚,按摩。折腾到很晚才能睡觉。
次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伺候。
一个孕妇,本该好好吃好好睡的时候,每日不得休息。三伏天,本就虚,张姨娘每日里支撑着,也不过一个月,就病倒了。
怀着孩子,人又不能用药,一日比一日的憔悴。
张氏却不依不饶,动辄打骂。
慕容老三虽然宠爱张氏,可是自打她怀孕了,就不大去她那里了,指给赏赐,人去歇在别处时候多。
正妻打骂她也不管,只说不要伤了孩子就是。
一开始,张氏还算是顾及,后来越发没了轻重。
有一回,婉妙偷偷去看张氏,见她肚子大着,人却瘦的要命,躺在榻上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青紫伤痕。
婉妙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上去就把她娘亲的衣服脱了。
除了肚子,简直没有一处是好的……
“娘!”
“要叫姨娘,你想挨打么?”张姨娘慢慢的坐起来,衣服拢好,眼神呆滞道。
“娘!你怀着弟弟,怎么能被打?我去找父亲!”婉妙道。
张姨娘拉着不肯,婉妙拗不过,终于还是没去。
可是回去之后,左右想想还是不妥,终于还是去找了慕容老三。
慕容老三当时虽然斥责了婉妙,过后到底还是和张氏说了一声,大人也就罢了,孩子到底还是心疼的。
张氏嘴里应和的好,转头越发生气了。本来三房就这一个儿子是她生的,这可好,一旦张氏正下次子,就算是庶出的对她也不好,如今不打服帖了以后如何管教?
转身便去了张姨娘那里。
张姨娘正在做针线,给自己没出生的孩子做,也给婉妙做几件。
张氏带着人踹门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好打。
“贱人!贱皮子!还敢跟老爷告状去?今儿打死你你也得受着!不是我,你能伺候老爷?生了孩子就不服管教了是吧?贱人!”张氏亲自打。一边打一边骂,越骂越觉得生气,不是她抬举张姨娘伺候老爷,能有今日之事?
嬷嬷们看出不对,就要拉她,可惜她已经失控了,连着在张姨娘大肚子上踹了两脚。
“啊……太太!求您了,不要伤害他!”张姨娘刚才是不还手的,但是一旦触及孩子,就着急了。
她一反抗,张氏越发气氛,对着肚子狠狠又踹了好几下。
被嬷嬷们拉开之后,张姨娘已经抬不起头了。
、“主子,不可如此啊……”一个嬷嬷道:“要是孩子没了,您可不好交代啊。”
婉妙此时刚好到了门口,她呆呆的从门缝儿里头看,人已经傻了。
屋里张氏见张姨娘的浅蓝色襦裙下面已经见了红,孩子显然也已经留不住了,既然她小产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啊?
索性今日就将她身子搞垮,以后都不用再怀孕,一个不会怀孕的女人,还能得宠?就算能,也不足为惧了。
婉妙见她娘已经这样了,张氏还叫人打,心里着急,忙跑去了慕容老三那里。
可惜却不在,百般无奈,只好去正堂求祖父。
可惜她一个庶女,是不被允许进去的,连个禀报的人都没有,硬是被赶走了。
她顶着中午的太阳在府里转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她远远的看见二姐姐带着奴婢在花园里坐着,却被人拦住不许过去,说不能打搅小姐看花。
她也是小姐啊……
等她泪痕满面的再去张姨娘那里,已经见围着很多人了。
她身板小,挤不开人群,只听见说张姨娘没了,血崩,一会功夫就没了。
婉妙不懂什么叫血崩,也不懂什么叫没了。
可是心里清楚,娘亲叫那个女人打死了。她死了,带着没出生的弟弟。
张姨娘死的很惨……
她的孩子,是活活被打下来的。出血的时候,其实是可以救回来的。可是根本没有人要救她。
甚至继续打,张氏见她出血之后,只对着她的肚子踢打,一心要把孩子踢出来。
果然孩子出来了,她自己,也血崩了。
婉妙没有见到这样残忍的场面,可是张姨娘被抬出来的时候,白布都盖不住的血迹……
浑身都是血……
她致死都没有被抬上塌,就在地上,血里滚着,躺着……
婉妙没敢近前看,她已经傻了。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神的,反正回神的时候,张姨娘已经被埋了。一副薄棺,一床破被子,就是她做了一回妾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