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可将今日在街上所发生之事告诉我父王与母妃,都记住了没?”
刚进王府的大门,朱辅焕就对身边的随从叮嘱到。
“殿下,这恐怕不太可能……”
对于朱辅焕的要求,那些随从纷纷摇头拒绝,悠悠众口,事关世子,就算他们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将此事告诉王爷和王妃。
“你们……唉,罢了罢了……”
知道这些随从的难处,朱辅焕也不再强求,挥了挥手便闷闷不乐地往自己居住的世子府走去。
调戏不成反被揍已经让他郁闷得不行,要是让他父母知道他被人揍了指不定又要让他在王府里待着哪也不能去,一想到这里他更加郁闷了。
来到世子府大门口,还没等他进去,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屁颠屁颠地朝他跑来。
“殿下……殿下等一等……”
见到来人,朱辅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停在原地看着他。
“殿下,王爷吩咐了,让您回来去书房一趟……”
小跑着来到朱辅焕的面前,那小太监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到。
“知道我父王叫我何事吗?”
听到小太监说父亲找自己,朱辅焕便转身前往书房,一边走还一边向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太监问到。
他还以为刚刚在街上发生的事被他父王知道了,叫他去是准备对他说教。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王爷好像很急的样子……”
王爷只是吩咐他来传信,其他的那小太监自然无从得知。
没有问到什么,不过听说他父王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他不得不加快速度朝书房赶去。
等他来到书房,才发现有些不同寻常,书房外居然有人在守卫。
“难道是……”
看到这阵仗,朱辅焕没来由的一阵激动,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书房的大门,他便看到他的父王朱存极正坐在书桌前,虽然手上拿着一本书,却没有在翻阅,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至于自己开门进来他都没发现。
“父王,您找孩儿何事?”
随手关上门,朱辅焕向朱存极走去。
“我儿来了……快过来……”
听到儿子的声音,朱存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书籍放下。
“孙传庭所率大军在河南大败,现在已撤往潼关……”
说到这里,朱存极从桌上拿过一张信纸然后从站起来递给朱辅焕,“呐,就是这个……跟你说的结果一模一样……”
果然是这事!
从朱存极手里接过信纸粗略浏览了一下,上面所写正是孙传庭部于河南大败的消息。
今天能够让西安城中所有人都参与讨论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关乎所有人也就是孙传庭兵败的消息,在这个消息下,朱辅焕与孙家两位小姐的冲突也只能排在第二位。
对于这件事朱辅焕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过于惊讶。
“父王,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在太祖皇帝的预料之中,不仅是这一次,明年的这个时候、还是在河南,官军同样会在与叛军的决战中败于李自成!”
似乎是穿过时空看到了那场决定大明命运的大决战,朱辅焕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恍惚,不过旋即恢复清明,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朱存极。
“若父王还不下定决心,那时候我们一家最好的结局就是步入周王他们的后尘,踏上永无休止的流亡之旅!”
“事关王府生死存亡、大明的国运,还请父王早做决断!”
既然他是在确认了消息后才将自己叫过来,说明他对于自己之前的提议很是心动,如此,朱辅焕自然是希望他早做决断。
“儿啊,你可知咱们这一步若是踏错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虽然传来的消息已经验证了儿子所说的一切,与生俱来的性格还是让朱存极举棋不定。
最为关键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步一旦踏出,成功则矣,不成功那他们整个秦王府上下将不复存在。
“父王,如今不是我们要不要踏出这一步,而是形势逼迫我们不得不踏出这一步!”
面对犹豫不决的朱存极,朱辅焕的话掷地有声,“崇祯九年,清兵入塞,唐王率军北上勤王,最后却因为违反规制而被贬为庶人关押于中都!”
“现在各地烽烟四起,朝廷还下令禁止我们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藩王出走属地逃命,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这群人就是他们的累赘,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奋起反抗,拼出属于咱们得一方天地?!”
“燕王违背祖训,以清君侧的名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窃取国祚,正是因为他的倒行逆施,以至于大明到现在风雨飘摇,就如急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咱们祖上作为太祖皇帝的次子,原太子一脉的传承已然断绝,依据太祖皇帝于《皇明祖训》中所述‘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咱们此举乃是起到拨乱反正、回大厦之将倾的作用,为的是大明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来到朱存极的身边,朱辅焕趁热打铁地继续说到,“父王,既然太祖皇帝让孩儿窥探到先机,就算您不同意孩儿也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将您和母亲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管朱存极同不同意,他都会继续,只不过要走的路会更加地艰难。
“你打算怎么做?”
见儿子始终心系自己和他的母亲,朱存极心中颇为欣慰,同时也算是默认了此事。
秦王府虽然富有,与妻儿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既然要在这烽烟四起的时局中杀出一条康庄大道,自然需要稠密的计划和安排,是以朱存极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儿子,想听听他接下来如何做。
“父王请坐。”
见朱存极默认了自己的提议,朱辅焕大喜过望,伸手扶着朱存极来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于我们而言,当今世上存在着三股势力,一是朝廷,二是以李自成、张献忠为首的叛军,第三是关外对我大明虎视眈眈的满洲建奴!”
“如今朝堂被东林党把控,为了给自己谋私欲,他们不思报国,反倒是利用手中的权利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直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整个朝廷已经从根子里烂掉,咱们要另起炉灶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来自朝廷的打击,与此同时,咱们还要面对那些四处流窜的叛军!”
扶着朱存极坐下后,朱辅焕走到另一边搬了一张凳子一边走一边说到。
“那这样一来咱们不是要腹背受敌?”
听对面的儿子说完,朱存极不禁开口问到,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不错,我们此举不仅是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在那些的叛军眼里,就算咱们起事,也是他们诛灭的对象!”
对于朱存极的担忧朱辅焕并没有否认,反而笑着说到,“不过父王放心,既然我预见到这一点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朝廷现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闯的反贼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已渐成气候,所以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是我们现在这样一穷二白的能比的。”
“不过咱们可以使驱虎吞狼之计,让他们狗咬狗,咱们爷儿俩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利!”
似乎是说累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对面的朱存极,“父亲喝茶。”
“如此甚好!”
从朱辅焕的手里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朱存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是想到之前儿子说的除了朝廷和反贼,还有关外的建奴,眉头又皱了起来,“关外的建奴有那么厉害?”
“父王,若是我大明兵强马壮自然是不用担心那些蛮夷,可是如今内忧外患,大明早被此起彼伏的战争拖入泥淖,关外的建奴则在暗中积蓄力量,妄图将我大明蚕食……”
说到这里,朱辅焕一脸郑重地看着朱存极,“比起李闯,关外的建奴对我们大明的威胁是最大的!”
“这些年在皇太极的领导下,建奴兴兵南下朝鲜将朝鲜纳入版图之中,又联合蒙古诸部不断对我大明发起攻击,不仅在关外将我们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更是几次三番绕道蒙古入侵大明。”
“建奴亡我之心不死,其在我大明境内犯下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人神共愤,是以我们务必要慎重待之!”
朱辅焕来自未来,自然知道李自成从朱家的手里夺得江山,最后却便宜了关外的建奴。
“也是,这些年来建奴多次破关南侵,确实不容小觑!”
沉吟片刻,朱存极对儿子的观点颇为赞同,爷儿俩也算是统一了看法,“那接下来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既要造反,接下来的事肯定是千头万绪,朱存极也想知道儿子准备从哪里入手。
“要造反嘛……那肯定是先招兵买马,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在关键的时刻全力出击,争取做到不动则矣、动则惊天动地,让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既然决定造反,肯定是要自己的力量,那么招兵买马是必不可少,而且还是在三边总督的眼皮底下,更是要慎之又慎!
“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为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都下定决心了,朱存极便不再扭扭捏捏的,出言鼓励着朱辅焕。
“说起来,现在就需要父王的帮助……”
造反不是儿戏,其中牵扯的种种事情自然需要有人来替他分担,“孩儿接下来要招兵买马,其中钱粮不是小数,仅凭我一人之力短时间无法筹集,所以……”
说着朱辅焕看向朱存极,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他将王府中的银钱用作军饷。
不过他不确定视财如命的朱存极是真心实意地支持他,还是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钱粮你不用担心,以咱们秦王府的底蕴,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也不成问题!”
这倒不是朱存极夸大,秦王府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历代秦王不知道为后人积攒了多少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不仅是秦王府,其他藩王所拥有的财富也是数之不尽,那些堆积如山的财报最后大多数被叛军夺取充做军资。
“孩儿多谢父王的慷慨解囊!”
见朱存极并没有像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反而是拿上整个秦王府的家底鼎力相助,朱辅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要是没走朱存极的支持,那他的一切设想都只是空中楼阁,想要实现遥遥无期。
有了他的全力支持,那自己便可以着手招兵买马的事宜,向着梦想又近了一步。
“你这孩子……跟我说什么慷慨解囊?”
笑着骂了朱辅焕一句,朱存极语重心长地说到,“我跟你母妃只有你这一个孩子,等我们百年之后这整个王府都是你的,现在不过是提前给你罢了。”
“而且你要记住,现在整个秦王府乃至大明朝的未来都压在你身上,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虽然不想给儿子太多的压力,可既然他选择走这条充满了艰难险阻的道路,就要有披荆斩棘的勇气和面对艰难困苦百折不挠的精神!
“父王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争取早日荡平贼寇,让大明江山回归正朔,还天下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面对朱存极的期盼,朱辅焕语气坚定地回到,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时空,看到未来的大明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欣欣向荣的新时代!
“如此甚好!”
见儿子如此信心满满,朱存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他们密谋着如何夺取江山时,两辆马车停在了秦王府的大门口。
“一会儿见到秦王世子好好给他道歉,可别再我惹出事端来,听到没有?”
临下车前,张氏回头看了看小女儿,再一次叮嘱着她。
“知道了……”
孙子衿虽然很想将朱辅焕那个登徒子狠狠地揍一顿,她也知道以对方的身份这事只能在心里想想或者暗地里进行,现在是断然不能为家里添麻烦。
见女儿答应下来,张氏平复了心绪,然后走下马车向负责守卫王府大门的侍卫走去。
“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就说总督府孙夫人携女上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