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坚强的小丫头!王秀荷见湘儿竟是不哭不闹且还强忍着泪水,她不禁轻柔地刮了刮湘儿的小鼻尖儿。
随即她挥了挥手让那侍卫走开,莫要凶神恶煞的吓着孩子。
兴许是王秀荷的神色变得和善,又或是曾有过艰辛逃难的经历,湘儿竟乖巧地挨靠着王秀荷的膝盖旁,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看向这个既好看又好坏的王夫人。
王秀荷那如水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温柔,她不禁想到了她的宝贝女儿小囡,这两个小丫头该是差不多岁数吧?她柔声问道:“你叫湘儿?几岁了?”
“湘儿今年五岁了!”
湘儿乖巧地看着王秀荷:“夫人,您可否先放了我娘?她这段时日想爹爹,每日都吃得好少好少,莫要再为难她了好么?还有如诲哥哥和志喜叔叔,他们对湘儿可好了!”
周氏听得心都快融化了!一行清是止不住地划过了脸颊,自从她与儿子立泰、还有唐世勋和湘儿四人一同逃难以来,湘儿这小丫头懂事又乖巧,如何不让人喜爱?她是真把湘儿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对待。
苏如诲和刘志喜看到才五岁的湘儿竟懂得为他俩求情,那是既感动又气恼地相互瞪了对方一眼,两人都很懊悔之前太冲动,没能护得湘儿的周全。
王秀荷听着湘儿的这番话也甚是揪心,她的女儿小囡就比湘儿大了一岁,也是如此乖巧贴心,且小囡如今一直在门滩公校读书,娘俩都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毕竟是为人母,王秀荷轻柔地抚住湘儿的小肩膀笑道:“湘儿真乖,只要你认真回答几个问题,本夫人自会放了你娘,说说看,你爹叫甚名字?”
湘儿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神秘之色:“我娘说不能胡乱说爹爹的名字,但若不说就不能救我娘,所以湘儿只告诉夫人您听哟!”
旋即湘儿面露骄傲之色,压低声线道:“我爹姓唐名世勋,表字若一!”
什么?她爹是唐世勋?王秀荷悚然一惊,这!不会吧?
就在近几日,有关唐夫子真实身份的谣传何其多也?其中最有板有眼的不正是秦九公子新纳的小妾夏菡所言,唐夫子乃是官兵细作唐世勋所假扮?
其实王秀荷对这等谣传可不太相信,毕竟全州城的黄员外、东安城的文秀才和彭四爷等人时常出入军债事务所,他们可都辟谣说那唐世勋已经死于湘口关了不是?
但这小丫头竟说她爹就是唐世勋?且还跑到这儿来找她爹?王秀荷直感到诡异莫名,她不禁暗忖,莫非这是秦家或柳家做的局?
也难怪王秀荷会有这等怀疑,毕竟关于唐夫子乃是唐世勋所假扮的谣传,不正是秦九新纳的小妾夏菡传出来的?
如今零陵城内暗流涌动,王秀荷作为唐夫子的干女儿,又一直待在城内,自然清楚近期许多不利于干爹的谣传背后都是秦、柳两家在推波助澜。
哪怕这小丫头湘儿才五岁,但谁知道是否被有心人授意而故意来栽赃陷害干爹?
况且那周氏也很不对劲,适才她思索了许久之后竟说是来拜访宋老爷!这零陵城谁不晓得宋宜璟他爹宋老爷已经作古?且如今还有多少人不知这宋家祖宅乃是唐夫子的宅邸?周氏为何不说是来拜访唐夫子?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秀荷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可都是干爹唐夫子给她的!如她所掌管的秘书三科,那可是套在零陵商会脖颈上的枷锁,哪个豪商敢对她王科长不敬?就连那会长十三姑都对她和气至极,谁不怕秘书三科的人去查账呢?
又如她负责的军债事务所,哪个军债持有者都对她毕恭毕敬,谁不想从她这儿打听些‘内幕消息’?况且这事务所因着每日军债竞拍所得之利,说是日进斗金亦不为过。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她的宝贝女儿,王秀荷都决不允许谁来损害干爹的利益与名誉!
想及此,王秀荷按捺下心底里对这小丫头的喜爱,她决定再仔细问问,于是她故作好奇地笑道:“哦?湘儿的爹爹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唐世勋?可是,你如何证明你是他的女儿?”
湘儿听到王夫人称她爹爹为大名鼎鼎时还极为开心,但小小的她也甚是发愁,她该如何证明自己是大英雄的女儿呢?
只见湘儿嘟着可爱的小嘴巴想了会儿后,大眼睛突地一亮,她扳着小手指低声数道:“湘儿家住宝庆府邵阳县,有一个亲大伯、两个亲叔叔与两个亲姑姑哩!”
三个亲叔伯?王秀荷好奇地问:“湘儿可记得你的叔伯们叫甚名字?”
湘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后答道:“嗯,小叔世显,四叔世绩,大伯,大伯……”
说到这,湘儿的大眼睛里却突然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她忙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湘儿,想,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
王秀荷仿佛自言自语般安慰着湘儿,她根本没注意到小丫头突然出现的惊慌之色,因为那‘四叔世绩’几个字已经让她陷入了震惊。
子诩公子唐世绩,宝庆府邵阳人士,原童古将军的首席幕僚,如今唐家军的二号人物!他竟是官兵细作唐世勋的亲弟弟?
难怪!难怪过年前唐夫子会将整个南部防线的军队交给唐世绩统率,而老爷子自己却跑来零陵城发行第一期军债,甚至连打仗、后勤、内务也全都交给唐世绩去打理。
那时王秀荷就曾打趣说唐夫子是甩手掌柜,此刻再细想,唐夫子为何能如此信任唐世绩?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俩是亲兄弟!
天呐!难道这俩兄弟竟如此胆大包天?王秀荷直感到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身子因激动而止不住地发着颤。
王秀荷不停地调整着呼吸,待到心绪渐渐平稳后却见湘儿依旧低垂着小脑袋,就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而王秀荷自是以为湘儿没想起大伯的名字,故而有些许内疚吧?
但这对于王秀荷而言可不重要,她心里已是对干爹唐夫子的真实身份生起了极大的好奇,于是她轻柔地抚摸着湘儿的小脑袋问道:“湘儿啊,你们娘俩为何会到此地来找你爹呢?他为何没跟你们在一起?”
湘儿闻言如同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很是委屈地答道:“还不如因为爹爹遇到了两个于家伯伯,他们的家人全被山贼给抓了,我爹便去帮他们救人……”
王秀荷仔细地听湘儿讲述如何与唐世勋分别,以及湘儿之后的经历,虽说这小丫头说的有些七零八落,但王秀荷已是大致上听了个明白。
而且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语气柔和地笑问:“原来你爹要去救那两个于家伯伯的亲人呀?你可知晓那两个伯伯叫甚名字?”
湘儿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摇头答道:“湘儿记不起来了,但有个大伯伯是捕爷,我爹叫他于捕爷来着,另一个背弓箭的可凶了!他是那于捕爷的弟弟,脸上有道好大好大的刀疤,湘儿那时都不敢看他呢!”
一个捕快,一个背弓箭的刀疤男?都姓于?王秀荷的瞳孔猛然放大,她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两个人的模样,于威和于猛!
王秀荷每日都待在万寿街,对于县衙的重要人物自是记得很清楚,于威如今是县衙快班的捕头,他是宝庆府人士。
而她对于猛可就更熟悉了!当军债事务所刚成立之时,唐夫子就安排了二十个侍卫负责安保,这些人以唐夫子的亲兵队长于猛为首,而于猛脸上那道大刀疤可不就是狰狞至极?
不仅如此,王秀荷还清楚的记得曾听其他侍卫说起过,于猛乃是宝庆府人士,且侍卫们都公认于猛是他们当中箭术最佳者。
再有,大年初一那晚,王秀荷被柳锡承绑走至文星街的土地祠外,于猛带着十几个侍卫来救她,结果于猛险些丧命,而后捕头于威来救二弟于猛。
在那之后许多人才知晓于捕头和于猛乃是亲兄弟,且自从那起事件以后,于威和于猛俩兄弟就再也没去拜见过唐夫子。
王秀荷再结合湘儿适才所说,更是有了一个极为合理的推测。
当初唐夫子在画眉铺建立骑兵营时,那营地里的勇士何其多也?但于猛可不是骑兵出身,为何唐夫子偏偏要用于猛这个‘外人’来做亲兵队长?
而无论唐夫子还是于猛的过往,无人知晓。
唯一有关唐夫子的过往背景之说乃是由申将军的儿子申不凡传出,据说当初唐夫子在东安县大江口以北的学仕桥一带隐居,而翟将军的上一任首席幕僚与他乃是故交,并请他出山辅佐翟将军云云。
但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关于唐夫子过往的确切消息。
而知道唐夫子身份的翟将军已被毒鸩身亡,其上一任首席幕僚和其亲兵侍卫等也全都死了!这岂非是死无对证?
王秀荷既感到拨开云雾见月明,同时又细思极恐,莫非那谣传是真的?唐夫子乃是官兵细作唐世勋假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