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沙漠的使团遇害了。”
姜青等了一段时间的动向,从提纳里这里得到了。
“详细一点描述如何?”姜青语气轻松,“就算教令院想要给我扣黑锅,我总该知道黑锅长什么样吧?”
化城郭到须弥城有一个关键的节点。
荧会刚好遇到那位80亿血条的“柔弱”巡林官拉娜女士陷入麻烦,然后顺手帮了一下。
然后剩下的一切顺理成章,你帮我清理麻烦,我带你去维摩庄休息吧。
到了维摩庄发现有人在欺骗小孩,荧也就顺势帮忙打击了一下这些不干人事的愚人众和镀金旅团。
转过头发现有个小孩子陷入死域,为了救人,拉娜也跟着冲锋。
小孩子就出来了,拉娜又倒下了,然后就是为了拯救娜拉需要一枚【惟耶之实】。
于是一场做客休息的旅途顺势变成了为了得到【惟耶之实】,净化地脉污染的冒险。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丝滑的要命。
拉娜其实也并不是简单地睡了一觉就获得神之眼这么个角色,她也是很特殊的。
她小时候有个玩伴,叫做兰拉娜。
长大后的须弥人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也就无缘和这些生活在梦中的草之神卷属相见。
但不光是见不到这些小伙伴,他们甚至会失去年幼时和这些兰纳罗一起玩耍的记忆。
但兰拉娜自己记得,它还在维摩庄附近看护自己的过去玩伴和现在玩伴。
事实上也正是维摩庄的小孩子总是能够化险为夷,才吸引来了愚人众的观察。
他们判定并且尝试把小孩子们送入险境,借此来逼迫兰纳罗出手,然后趁机捕获这些草神的卷属。
客观地说,他们已经要成功了。
好在毕竟没有成功,而且这些兰纳罗也并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这种修改记忆的能力肯定不是教令院的手笔,但看上去,兰纳罗似乎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如果只是让某段记忆变成空白,这实际上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长大后回忆一下你和某个人一起玩,你明明记得你们在某个地方走过,但你却连那个人的面容和言语都完全不记得了。
所以这种能力并不是简单的修改记忆。
后续大慈树王也做了相似的事情,她将自己的存在删除,将【大慈树王】的概念完全嫁接到了【小吉祥草王】的身上。
人和人之间是一张网,神明同样是网络上的一环。
大慈树王的行为就好像是从网上直接挖下了自己,然后硬生生地把小吉祥草王塞了进去。
一觉醒来,修改的不光是记忆,还有人类所辅助记忆的手段。
书籍、石刻、神像······所有的一切,大慈树王都变成了小吉祥草王。
这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的修改,整个提瓦特大陆都在延续这场改变,即使是钟离她们,记忆之中也失去了大慈树王的存在。
总之须弥的剧情是四个国家里最复杂的。
主线的内容其实算不上复杂,真正和过去,和真相有关的东西,都藏在了这些世界任务之中。
雨林是一部分,沙漠也是一部分。
唯独主线,可以简单描述为质疑神明的贤者造神,所造神明被他们不信任的神明联合外来旅行者车翻的记录。
那么问题来了,荧不去的话,这些麻烦谁来解决呢?
姜青怎么知道。
他只是劝说病人多休息几天而已。
但就是这几天的时间里,教令院终于整了个大活。
提纳里是真的······不生气。
“教令院那边告诉我说,他们因为警惕你的行为,所以想要和沙漠民和解。”
“但派出去示好的学者们,近乎全部死亡。”
“而这件事情是镀金旅团干的。”
有点荒谬了嗷。
“还不错。”姜青点了点头,“总算没有直接说是我们干的。”
虽然之后绕来绕去,还是会牵扯到他们两个外来的异国使者身上。
但最起码没有单刀直入,还知道先装一下。
“我想想,是不是一开始大贤者想要和沙漠翻脸,然后又因为我和荧的存在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询问真相,然后沙漠那边一脸懵逼地说我们没有啊,这不是我们做的。”
姜青饶有兴致地问道,“最后大家查来查去,发现这些镀金旅团其实是我们雇佣的。”
“原来是这两个邪恶狡诈的异国使者做的。”
“原来是他们想要利用贤者们的傲慢,以为贤者们会直接翻脸,没想到贤者们冷静沉着,以大局为重地和沙漠人重新交涉了,结果这两个卑鄙小人就这么暴露了。”
“是我们两个异国使者担心沙漠和森林和解,会给战争带来麻烦,于是安排了镀金旅团的人中断这场合作?”
有一说一,这会儿搞袭击镀金旅团的人搞不好都已经扑街了。
最后大家先是侥幸发现了几个镀金旅团的幸存者,他们说我就是看上了财富,严刑拷打动用各种手段之后才坦白他们是收了异国人的黑钱。
如果黑钱不够资格成为理由,也可以是他们绑架了我的家人逼迫我这么做的。
打一打亲情牌,要比为了利益更加好用。
这时候大家再来“他们也是为了亲人啊,错的不是他们,是利用亲人逼迫他们的卑鄙异国人”。
还挺带劲的嗷。
提纳里没能绷住。
“就算你这么说,也可能只是你计划的一环。”
有一说一,姜青描述的很详细。
提纳里光是一听,就产生了怀疑。
如果接下来有任何一步流程和姜青说的一样,提纳里都会自然而然地怀疑这是不是教令院在监守自盗。
但小提一寻思,万一这就是姜青计划的一环呢?
他就是故意和自己这么描述的,未来查出了真相他就可以嘲弄地说“你看和我说的一样吧”,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责任推给教令院。
可实际上这就是他的计划的一环!
反正如果和猜测的不一样,他也不会损失些什么。
多费口舌一些,也浪费不了多少精力。
他描述自己做的真相,用一种调侃的口吻把责任推给教令院。
当真相暴露的时候,自己就这么相信了他的调侃,真的以为是教令院做的事情。
“我很乐意和你辩驳这些东西,因为我实在太闲了。”
“我的朋友现在还在治疗,我只能找点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包括和小女孩讲故事,我甚至还学了做蘑孤菜肴。”
姜青的话语慵懒。
“但我得说,你巧妙地偷换了一个概念,提纳里先生。”姜青神色温和,“请您尊重我的身份。”
“当您觉得我需要为什么事情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应该拿出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而不是要求我拿出证据自证清白。”
“我不是贵国随便可以拿捏的犯人,而是需要被教令院郑重对待的使者。”
他的话语平静,并不因为被怀疑而有任何的波动。
“你们想要为我定罪?当然可以。”
“但我不需要向你们自证清白。”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自证清白,那就输的没边了。
戴因斯雷布就很清楚,所以他当时没有和荧大谈特谈必须这么做的道理,而是直接说你已经有了立场偏向。
我说什么你都能找到理由,因为你已经选好了站位。
道理要给愿意听的人,须弥人这边算盘都要打到脸上了,怎么想都不是讲道理就能够解决的。
提纳里拂袖离去,柯来怯生生地看了姜青一眼。
“去吧。”他整理好女孩的头发,“去安慰一下你那个并没有生气的老师。”
柯来带着一个问号离开了。
“好了,病号小姐,你的身体也没有虚弱到需要躺在床上的地步吧?”
姜青拉来一把椅子。
方才和提纳里说话的时候,本来坐在床沿上看书的荧妹顺势躺下装睡,书还扣在了脸上。
荧把书本挪开,眼睛眨动。
“你还要给教令院多少准备时间?”
“这不取决于我,”姜青两手一摊,“我说过了,这一次神明与神明的搏杀,轮不到你我登场。”
“将军大人也并不想和一个没有走到高处的散兵决战。”
雷电影是打算一次解决麻烦来的。
如果是姜青,他就会从快从速地解决麻烦。
他也期待真正的正机之神强度如何,可如果是敌人,姜青只希望自己刚好抓住对方最弱小的时候,以最小的代价送走对方。
但雷电影希望散兵真的完成登神,然后在他登神之后,正面击败并且杀死散兵。
这算是创造者对自己造物的温柔么?
但说真的,如果贤者们真的完成了灌输神明智慧的这最后一步,他们给散兵灌进去的究竟是什么?
姜青有点好奇。
最糟糕的情况,这些东西就是所谓的禁忌知识。
不过玩脱的概率也并不高。
那些疯学者,说穿了也就是灵感高了些的普通人。
他们承载不了的知识,只能说明对于普通人很危险。
对凡人危险的东西,对神明可就未必了。
大慈树王这种恐怕是知晓了全部的真相,但普通的学者,大概只能够接触到边边角角的零碎。
再者说这东西虽然危险,但也不是姜青放出来的。
真的出了问题,也是扣在了须弥人的头上。
大不了就是世界树完蛋。
那也还行,刚好蹲在阴暗处的人都得站出来顶一顶。
“我是所有参与人里面最菜的那一个,能力越小,责任越小。”姜青是这么回答的,“你们总不能指望一个最菜的去解决最大的麻烦吧?”
“所以我解决不了问题,那也不能是我的问题。”
我菜我当然有问题了,但我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我菜的有理有据。
你们要么是什么神要么是挂着【天理】这种高大上名号的,还有一群异世界来的英雄。
大家都解决不了问题,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锅,而不是我一个凡人的问题吧?
我不分锅的啊。
荧鼓起两腮。
姜青当然是把须弥的主线完全告诉她了。
因为还没有具体的经历,所以她对大慈树王的【让世界,彻底遗忘我】也仅仅只是有一些感叹,觉得这个神明真的是太温柔了。
但也就这样了。
她又没有亲身经历过,只是知道有一个人做出了牺牲自己的决定去拯救大多数人。
感动当然是有的,但真情实感就不多了。
但她对禁忌知识很在乎。
因为五百年前的坎瑞亚,似乎是因为相同的理由走上了绝境。
而这一次负责兜底的,仍旧是大慈树王。
上一次给赤王兜底,她变成了小草王的形态。
这一次给坎瑞亚兜底,她彻底消失,只剩下了小草王。
“你是说我们稳赢?”荧带着几分好奇。
如果是躺赢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并不是非要冒险的那种人。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姜青点了点头。
雷电影对垒散兵,理论上应该是稳赢的。
但如果世界非要给散兵开挂,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我们也差不多该动身了。”姜青想了想,“这个时间点,教令院应该已经拉拢到了沙漠派系的可用之人。”
“他们不是刚刚才决裂······你是说,贤者们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荧的漫不经心瞬间消散。
“沙漠民和教令院合作杀死了这一批学者,然后他们达成了合作,要把杀死学者的责任推给你······”
姜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原先的计划之中,我们的想法包括了争取沙漠民。”
“但我们能够拿出什么筹码呢?”
打动沙漠民的筹码,无非是让他们看到战胜教令院的希望,以及许诺战胜教令院之后的收益。
但这两个都不是刚需。
并不是一定要战胜教令院,教令院也不是给不了别的利益。
换而言之,如果姜青可以用利益打动沙漠民,教令院同样可以做到。
核心都是让沙漠民看到希望,并且切实地给予利益。
这点教令院当然可以做到。
坎蒂丝、迪希雅······这些人确实是底线稳固的人,站在剧情中荧的立场上,她们也确实是好人。
但一个人的选择,决定性的因素往往不完全是单个人的想法。
因为没有人是孤独活着的。
不喜欢的工作,但因为家庭还是要坚持。
不想做的事情,因为是为了沙漠,所以还是要和教令院合作。
姜青从来没有指望过坎蒂丝和迪希雅、拉赫曼、艾尔海森乃至是纳西妲的立场。
这些人也许是好人,但好人做出来的选择也同样是多样的。
如果因为一个人良善,就总是无条件地以为她只会做好事,这样就不对了。
坎蒂丝需要阿如村,艾尔海森想要一个稳定的生活,纳西妲是须弥的神······至少现在,她们的弱点都很明显。
“你给的压力,让教令院选择了和沙漠合作。”荧歪了歪头,“不过如果你打算请将军到来,那么这些手段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默认了姜青的猜测,也就是坎蒂丝和拉赫曼他们已经选择了和教令院合作。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选择。
找到学者的队伍,你给他们一刀,我也给他们一刀,然后我们就是共犯了。
有了最基础的“信任”,任何的事情都可以继续展开合作。
对沙漠来说,和谁合作不是合作。
教令院固然没什么信誉,但两个你都没见过的异国人,据说是要攻打须弥的恶徒,难道就很值得信任了?
只要教令院先提供信任,提供资源,沙漠民当然可以是须弥的一部分。
这也是姜青一开始打算做的事情。
交换信任,空手套白狼许诺利益,利用仇恨让沙漠民加入自己。
而教令院提前一步。
交换新人,给予利益,许诺更多的利益,沙漠民是须弥的一部分,抗击觊觎须弥的异国恶徒。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这下你彻底没有棋子可以走了。”荧揶揄到,“看吧,走上台面的时候就是有这种麻烦,被各方人盯上。”
“是啊是啊。”姜青也并不反驳,“我一开始不就藏在你的裙甲后面偷偷发育么?你上去吸引火力,我在暗处寻找赚大钱的机会。”
他叹了一口气,话语带着几分哀怨。
“可你现在罩不住我了呀,现在他们都知道我是个坏人了,都开始提防戒备我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都怪你现在不行了,根本吸引不了这些人的注意力,我就只能走上台面了。”
荧将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姜青信手接过,随后抛了回去。
女孩将手指压在眼睛下方,娇俏地吐了吐舌头,“怪我咯?”
“难道怪我?”姜青两手一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笑出了声。
“也不全是这么糟糕。”
姜青想了想,“我还有一张牌可以试着用一用。”
沙漠民是A计划的关键,这枚棋子被教令院拿走了,也就意味着A计划破产了。
但走在这个处处都是时间刺客的倒霉世界,人怎么能只有一个计划呢?
“是提纳里?”荧很容易猜到了。
姜青的神色有些诧异。
“你和柯来聊天的次数很多,应该是在向提纳里透露情报吧?”荧歪了歪头,“你话多的时候,一般都是利用言语让别人办事的时候。”
但即使相处了一段时间,荧也可以这么判断,除了可爱以外,柯来没什么大用处。
而对姜青来说,可爱也不算什么用处。
他愿意讲故事,就说明讲故事这个行动能够带来收益和回报。
“猜得不错。”姜青也并不深究,“如果连沙漠人他们都可以合作,原先那些被囚禁的贤者,应该也被放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我们把须弥的麻烦告知这些贤者,让他们在应对外敌和内乱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外敌就是压根不存在的三国同盟。
内乱就是须弥的地脉问题。
就森林书来说,荧并不具备特殊的唯一性。
更准确些说,森林书的麻烦在于,首先要取信兰纳罗,其次就是清除死域,乃至最后血战无留陀的实力。
和特瓦林那一次不一样。
特瓦林的龙泪结晶只有荧能够净化,一开始连温迪都没有想到。
空哥当时十分自信的表述,除非温迪愿意重新变回风神巴巴托斯,否则特瓦林是没有办法挣脱教团的束缚的。
这是钦点,非你不可。
但森林书不一样。
取信兰纳罗和血战死域的实力,这些荧都有,都可以做到,但并不是只有荧可以做到。
“有点无趣·······”荧的神色一愣,“不,你的目标也不是教令院,而是【布耶尔】?”
“是【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姜青语气尊敬,“我们尊敬的【智慧之神】。”
相比较草之神,树王和草王实际上更加认可智慧之神的称呼。
他将要做不敬神的事情,然而他话语尊敬,对着虚空屈身折腰。
没有声音。
姜青保持恭敬地姿态,并没有因为沉默而改变动作。
他很安静,也足够恭敬。
“起身吧,异乡人。”
虚空真的响起了声音。
“是,小吉祥草王冕下。”
姜青服从命令。
“你知道我一直在听?”净善宫中的草之神眼睛瞪大。
“提纳里一直都有携带虚空,只是他并不佩戴而已。”姜青并不遮掩,“而除此之外,我听说过您曾经拯救了一个罹患魔鳞病的少女,在沙漠之中借助【守村人】的身体在地震之中保护沙漠民。”
“我想这些结合起来,足以证明两件事情。”
纳西妲微微一愣。
“虚空是您的耳目,冕下。”
“而没有虚空,您也仍旧是智慧之神。”
纳西妲的能力很复杂,客观地说,草元素力大概是她能力范畴之中最简单的那种。
但抛开实力只谈能力的本质就没有意义了,你就算能穿越时间,但你能够提供的能量只支持回到一秒之前,这能力只能说有价值,但要说有足够的威胁······这就要看环境和你的发挥了。
“坦白些说,冕下,您只是出现,就让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断扩大。”姜青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有些惊喜。
还得是大慈树王。
兰纳罗生活在梦境。
它们可以明明生活在你面前,完成摘墩墩果,取水等影响现实的举动,但却能够不被现实之中的人发现。
愚人众想要捕捉他们,利用的是兰纳罗对小孩子们的守护。
当这群想要为关爱自己的大人做点什么,然后就毫无顾忌地冲进了密林的熊孩子陷入危机的时候,兰纳罗就会站出来释放自己的【兰迦拉梨】,大概可以理解成技能。
普通人放技能依靠的是元素力,兰纳罗放技能依靠的是自己的记忆。
当它们干涉现实的时候,它们就无法继续隐藏在梦境之中了。
姜青将所谓的梦境理解成一个叠加在现实之上的世界,通过某些锚点——所谓的大梦的曲调和某些特殊的石头,便可以失陷在梦境和现实世界之间的穿梭。
而兰纳罗不需要锚点,它们可以自由地在两个位面之间来回转移。
这能力应该有cd的,不然也不用指望什么捕捉了。
在妹妹荧的旅行之中,她不止一次地借助锚点进入梦境,而这个时候,进入梦境的显然并不是她的意识或者灵魂,她自己的身体应该也进入了【梦境】。
姜青对兰纳罗口中的梦境很感兴趣,遗憾的是他开口就让纳西妲想到了教令院的贤者们。
“窥探魔神的禁忌领域,这样做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纳西妲的声音平和。
“多谢您的告戒。”
姜青欣然应下并且表示感谢。
他的恭敬让小吉祥草王颇为不适。
哪怕纳西妲明知道姜青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坏人和教令院的学者们对比。
但她的感叹时间并不长,因为姜青很快便让她明白了,言语的恭敬和一个人要做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我从大贤者那里听说了,你是象征着战争的异国使者。”纳西妲询问道,“我很担心须弥人。”
她问话过于直白,按说不太应该。
但因为观察姜青很久了,她觉得和姜青应该是不用弯弯绕绕的慢慢讲道理。
这个人不大可能会被道理说服。
所以大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您能够和外界沟通的事情,想必在贤者们眼中并不是秘密。”
从造神工程开始,贤者们就很少佩戴虚空终端了。
他们虽然未必确定,但一定有所防备。
“你是想说,他们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和你沟通?”纳西妲眉头微皱,“这么做对教令院没有什么好处的。”
让尚未拥有神明力量的她和姜青这种狂徒接触,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地决定。
“就当是我恶意猜测他们好了,不过就算大贤者他们不说,我猜您也能够从提纳里这里得到情报。”
姜青笑容和煦。
和柯来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有关小吉祥草王被囚禁的事情。
恐怕从那时候起,提纳里就已经有意识地佩戴虚空终端,希望能够唤来纳西妲的目光了。
这不是姜青多会讲故事,只是他为提纳里提供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为什么小吉祥草王一直长久地不出现在人前,并且教令院刻意遮掩小吉祥草王的存在。
他们宁愿宣扬大慈树王,却对一位真正的草之神视而不见,提纳里一直都有疑惑。
而有关提纳里为什么和一般的学者不一样,反而偏向于草之神,这就是家族使命类的问题了。
姜青给了一个合理的答桉,提纳里自然将信将疑。
而这个答桉可以有很多个验证方法,比如他也许在私下尝试过和纳西妲沟通了。
纳西妲并不需要借助虚空才能够和人进行意志上的沟通,且她的意志覆盖面极广,能够从净善宫一路辐射到沙漠。
提纳里只要坚持一段时间,纳西妲就肯定会降临在化城郭。
另一边的教令院稍微给一点帮助,纳西妲自己就会注意到化城郭的姜青和荧。
“我也很担心须弥人。”姜青神色真诚,“有如此伟大仁爱的神,他们却选择迎接一个不爱世人的神明。”
“是指你刻意告诉我的造神工程?”纳西妲的声音一顿,“如果这是须弥人的选择,那么我也愿意接受。”
愿不愿意接受其实就无关紧要了,反正她是反抗不了的。
草之神被囚禁在净善宫,她手上也没有能用的人。
眼下的荧妹被纳西妲当成了【带来战争的异国使者】,她当然不会选择与荧合作去痛击教令院和须弥。
毕竟,她是须弥的神。
在没有荧妹的环境下,同时须弥能用的牌都被教令院掌握了,这一次纳西妲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但姜青想帮助纳西妲赢。
姜青一度认为是否是大慈树王的意志过于坚硬,以至于影响到了新生的小吉祥草王。
一个刚刚诞生的神明,教令院亲自确认她既无神明的智慧,也无神明的力量,是彻彻底底的空白,所以才会选择用囚禁这种颇为暴力的方式。
但凡纳西妲有任何大慈树王的味道,教令院大概都会观望个十数年的时间,给她一点发育的时间。
可惜没有。
纳西妲是空白的新神,而且被教令院的贤者们判定为不合格。
然而纳西妲身体被囚禁在净善宫,意识看着外界人对她的否认,偏偏她还以须弥的神的身份自居,始终把须弥的民众当作第一位。
这是个天生的神,生来就是须弥的神。
如果她的感情系统稍微正常一点,她都不该对须弥人抱有这种程度的热情。
因为这毫无道理。
历代的魔神庇护人类,至少人类也知道付出信仰和忠诚。
而这位初生的小草王从未感受过人类的善意,她却仍旧有为了须弥付出的理念。
只能是大慈树王了。
“您大概并不清楚造神工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时您也不清楚,大慈树王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慈树王消失的地方。”姜青并不慌乱。
教令院大概猜到了,如果让纳西妲接触姜青,她的立场有可能会转变。
这不是因为姜青的能力如何,而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卑劣。
骗骗别人还好,可如果自己们心自问,也认为把一个神囚禁了五百年是为了她好,这样的人别的不好说,自欺欺人肯定是一把好手。
行为卑劣自然就不好意思祈求神明在关键时刻会站在自己这边,他们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纳西妲。
这和纳西妲是否能够成长起来无关,教令院的贤者们不需要一个被他们囚禁的神。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神明长大了,第一个杀掉的就是他们,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敢这么做,无非是觉得只有正机之神能够拯救自己。
那也很好,我就给你们足够的机会。
“你暴露了足够多的信息,你想要和我做交易?”纳西妲的声音如常。
这些消息很多都能够吸引到她,但在须弥之前,她可以克制自己的好奇。
“他们要赌你是个贪婪的人。”纳西妲语气幽幽,“所以他们让虚弱的我来和你交涉,他们赌你足够贪,贪图神明的价值,甚至可以违背雷电将军的使命。”
她刚刚反应过来,虚弱的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她自身。
“我知道。”姜青点了点头。
在教令院看来,雷神的使者只有一个任务,观察草之神的实力强弱,然后决定是否要开启争端。
但根据过往的数据,他们确定姜青是一个贪婪而且自信的人。
这样的话,如果一个虚弱的神暴露在他的面前,他不大可能直接告诉雷电将军【须弥现在很弱小】。
因为这样的话,草之神永远都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如果姜青足够贪婪,他就应该明白,这是他唯一一个掌握草之神的机会。
遮掩真相,和教令院做斗智斗勇做生意。
“真糟糕啊。”姜青叹了一口气,“怎么所有人都知道我又贪又坏了?”
“这可是无本买卖,知道我贪,又把【智慧之神】握在掌中,要我去教令院自己拿。”
“稍微拖延一点时间,正机之神完成之后,他们就不必拖延了。”
纳西妲抿了抿唇。
装置无法隔绝她的感知,她很清楚,周围并没有人观察她。
但同时她很清楚,自己的行动在贤者的计划之中。
看起来是帮助小孩子之类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所以他们还是因此笃定自己哪怕知道他们的算盘,也还是会做这件事情。
纳西妲少见的,有些生气了。
“你会拒绝吗,姜青先生。”
净善宫中的萝莉神明轻声问道。
“不会。”姜青露出了微笑,“谁让我这么贪心呢。”
“明知道自己的欲望会带来麻烦,您还是屈从于欲望的类型吗?”纳西妲歪了歪头,“不过是很坦诚的屈从了自己的欲望呢。”
“开诚布公地说吧,草之神冕下。”
荧下意识地把书盖在了脸上。
每一次开诚布公,也就意味着姜青打算决胜了。
坦诚是姜青的武器,从不用于冲锋,只会在决定胜负手的时候扔出来。
姜青将那份温迪伪造的盟约摊开在了桌子上。
“怎么可能!”
纳西妲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并没有和七神接触的经验,但按照仅有的了解来说,纳西妲也笃信尘世七执政之间不可能发生这种程度的内战。
教令院的贤者以自认为的【人性】判断神明的选择,实际上神明的仁善远超他们的想象。
但现在纳西妲也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这份盟约上,巴巴托斯的神力印记无比耀眼,雷神的印记也是如此。
这根本不可能是彷造的,因为这真的有两位是神明的力量印记。
反而是七星、骑士团和幕府的符印,倒是无关紧要了。
战争,居然是真的?!
她无法保持一开始的镇定了。
教令院又担心战争,但纳西妲一听说神明会抵达须弥,她当时就放心了,甚至还能够腾出心思看看教令院打算整个什么活儿。
现在她没这个心思了。
“您好像有些惊慌?我尊敬的智慧之神大人。”姜青垂下眸子,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契约大部分都是真的,神力的印记当然也是。
可惜的是,只要有一点是虚假的,整份契约都不会作数。
显然现在的纳西妲还不懂,她看到了真的,就把整个盟约当成了真的。
“你想要什么。”
纳西妲很快恢复了冷静。
所谓开诚布公,既然展露诚意,肯定是有想要的东西的。
“不不不,是您想要什么。”姜青连连摆手,“将军教过我了一件事情,在对神明开口祈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首先要为神明创造足够的价值。”
“包括放弃这场战争?”
“我能够极力将您描述为大慈树王一般伟大的神,借此来让她们暂时放下心思。”姜青毫不犹豫,“但我得说,我不能劝阻神明。”
不能阻拦,自然也没办法鼓动。
希望她日后明白,这是相似的意思。
不能说谎,姜青始终这么坚持。
但如果理解错了,这也不能是他的问题。
“我很好奇你刚才说的,和大慈树王有关的东西。”纳西妲继续询问。
姜青的态度和善得不可思议。
“可以,我可以放开自己的防备,将我的一切交给您来观察。”
试一试吧,让我看看这金手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还可以把须弥正在酝酿的灾难告诉您,这涉及到了大慈树王的卷属,生活在梦境的兰纳罗,以及情况不断恶化的世界树。”姜青话语平静,“您想要的,只要我有,都是冕下您的。”
纳西妲有些慌张了。
多大的筹码,就有多大的欲望,这种道理她还是懂得。
姜青太好说话了,甚至愿意放开自己的意志让她探查。
这也就意味着,他想要的东西,恐怕是自己负担不起的。
“不,您当然可以承担的起。”像是
未卜先知,姜青抬起了眸子,神色认真地说道,“我有的都可以是您的,我要的,您当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