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虽怒火中烧,一时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忿道:“枉那袁射自称魏王,贵极人臣,竟毫无信义可言,孤明明已经上表称臣,且献出荆南两郡。今却又来讹诈,岂有此理!”
张昭叹道:“主公,今其讹书已至,三路大兵已动,如之奈何?”
此情此景,孙权愁的浓眉都拧到一处了,哪有什么良策?
遍观左右群臣,无一能人。
鲁肃已是病入膏肓,不能理事;吕蒙正在榆林城抵挡刘备大军,身边满打满算就剩一个只懂内务的张昭。
还有一个各方面能力都不突出的诸葛瑾!
这能顶什么用?
孙权一时觉得心灰意懒,气馁不已。
张昭见状,只得悻悻而退,另谋他法。
转眼五日过去。
这天一大早,孙权便早早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苦思对策。
几日来,他并没有想出太好的法子,也没有下令撤走桂阳及零陵的兵马,心里对北军扬言三路来攻还心存一丝侥幸。
这时,诸葛瑾快步从外面行来,不及近前便拱手急急禀道:
“主公,大事不好,魏将文聘率十万大军已至城外,将零陵城三面围住,此刻正在鼓动兵士,打造战梯擂木,一时三刻便要攻城了。”
“什么?”孙权一惊:“他们竟真的来了?”
诸葛瑾重重点头:“主公,城中兵马只有两万,兵法有云:倍则攻之,五倍则围之,魏军势大难敌,咱们快从南门撤吧,晚了就走不了啦!”
孙权恨恨的击了一下手掌:“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传令诸将,集合兵马,速速从南门撤出,奔赴榆林!”
诸葛瑾闻言心下一松,连忙问道:“主公,那桂阳郡的兵马……不出所料的话,魏军此刻定然已经围城了。”
孙权恍然,望着诸葛瑾道:“子瑜,此事干系重大,你即刻赶赴桂阳,传令我弟孙朗撤军南还,务必要将所有兵马都安然带回。”
“是,主公。”诸葛瑾拱手领命,疾步而去。
……
且说诸葛瑾去后,吴军在孙朗的率领下,顺利撤出桂阳。
一路上魏军并不曾追赶,只按部就班接收各地城池。
至此,不到半月,零陵、桂阳两郡易主,都成了魏国的地盘。
另一边,程远志带着阿月、阿虎及五千蛮兵,亲至文聘军中,接过统帅之权,将五万大军屯扎于榆林城北三百里外,坐山观虎斗。
榆林城外,刘备军营。
作为一个合格的枭雄,刘备自是知道此刻与孙权打起来的后果,只会让魏国占尽便宜。
但是,二弟关羽的仇却不能不报,且孙权的小人行为必须得到严惩。哪怕因此而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是以,此战无可避免。
为了师出有名,刘备采纳了马谡的建议,令李严草拟了一道檄文,布列孙权十大罪状,以弓箭附书射入城中,好叫守城将士知晓,谁才是正义之师!
此檄文中,细列孙权十宗罪行,说他言而无信、许亲悔婚、背信弃义、倒攻盟友、目无朝廷、割据地方、败法乱纪、倒行逆施,污国害民。
写了这些,刘备犹觉不够,又命李严将孙权的长相大肆贬低一番,说他相貌有异,非汉人子嗣,必是其母与异人私通而出。全文将孙权骂得是一无是处,偏偏还全都挨着事实,言之凿凿,很难反驳。
檄文前脚射入城中,后脚便传到了孙权面前。
其时孙权正在忧虑刘备兵猛势锐,在府中来回踱步。
他同样意识到了当前所面临的危机所在,但没办法,刘备大军咄咄逼人,不容他不应战。
如此死局,只有当一方彻底被打垮才会终结。
是以,孙权集合了所有优势兵力,聚集于榆林城中,卯足了劲要给刘备于重创。
不如此,万不能死里脱生。
正思索间,孙权目光一瞥,正好看到张昭持书而进,急拱手道:“刘备令人作一檄文,罗列主公十宗罪状,今将檄文射入城中,传告四方,此刻我军将士皆议论纷纷,军心浮动,还望主公明察。”
孙权闻言一惊,连忙接过檄文,捧在手里凝神视阅。
却见触目之处,尽是侮辱谩骂之词,全方位无死角的将他攻击的体无完肤,仿若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绝世恶魔。
待看到檄文上说他是相貌异常乃是杂种之时,当即怒不可遏,摔书在地,气道:“传我令,大军即刻出城,与刘备一决雌雄!”
张昭闻言大惊,赶忙劝道:“刘备新来,兵锋极锐;我军新败、又失两郡,士气低迷,此时出战极为不智,还望主公三思啊。”
孙权怒道:“难道孤连与刘备一战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话张昭接不住,只好以眼神示意边上亲卫去请吕蒙。
亲卫会意,匆匆而去。
少顷,吕蒙风尘仆仆赶至府内,依理对孙权说道:“刘备远来,意在急战;我军安守城池,缓图为上……”
话未说完,便被孙权挥手打断,他此刻只想与刘备一战,不想听这些兵法道理。
“孤你命你即刻领军出城,与刘备决一死战!”
吕蒙见苦劝无用,只好拱手道:“主公有命,岂敢不从?末将这就领军出城,只是此去蒙若不归,还望主公劳心照拂蒙之家小,如此,蒙于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
说罢,便慨然转身,举剑欲走。
见状,孙权满腔怒火瞬间消散,连忙抬手唤道:“子明且慢!容我三思!”
直到此刻,孙权才意识到了自己中了刘备的激将法,险些兵行险着,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按照双方目前的势头,真让吕蒙率军出战,恐怕是凶多吉少。
考虑到这点,孙刘迅速消了气,环顾张昭、吕蒙二人,自责道:“孤一时失察,险些中计,幸得子布与子明提醒,不致铸成大错。”
见孙权彻底冷静下来,吕蒙心下一宽,沉声道:“刘备兵虽锐,却不难破之,我军只需镇守城池,待其师老兵疲,到那时,便一鼓可下。”
孙权对兵法其实并不太懂,闻言反问道:“若刘备绕道去攻别处城池,我当以何应对?”
吕蒙微微一笑:“主公勿忧,此乃兵家大忌,凡统帅者,皆不会如此行事。”
“这是为何?”孙权讶然。
吕蒙笑道:“刘备若绕城而去,我便乘势断其粮道,如此,不等他行到地方,军心便已乱矣。”
孙权恍然:“如此说来,我军只需稳坐城中,不日便可击败刘备?”
吕蒙重重点头:“然也。”
孙权又问:“不知要守多久?”
吕蒙回道:“少则一月,长则半年,只待春去夏来,气候变幻之时,强弱之势或可逆转……”
此事议定,孙权心下方定,愁绪又上心头,谓然叹道:“纵是击败了刘备,还有北魏在旁虎视眈眈,子明可有良策教我?”
吕蒙摇摇头,沉吟不语。
大势如此,他非神仙,如何会有逆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