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54.分歧点
这个夜晚注定是混乱的。
整个城市都在为“阿撒兹勒”的离去哀悼,奴隶和信徒们不被允许休息,必须参加祭奠神明的仪式和会议——大部分都是要求你痛哭流涕,表现出对神的逝去是多么的遗憾和难以接受,行为越夸张越好,最好看起来是真的悲伤。
毕竟这地方制定的所有规则都用以巩固神位,固化奴性。
不过祭司们倒都挺平淡的,几乎对某个听起来如此强大的神的死亡并不感到惋惜,大概是习惯了消耗品的更替,就如其他人说的那样,他们还有塞壬作为后备资源。
塞利安把守在主厅外的奴隶们都支开了,他不想绮莉在休息的时间被谁打搅,接近凌晨的时候,玛蒂尔达悄悄过来,说格尔大人在祭司殿内等他,原话还是“清理干净了再过来”。
作为新神的贴身奴隶,他住的地方自然是与寒酸二字搭不上边的,而且就在“浴室”的侧殿,离“寝宫”很近。
他简单地洗了个澡,把身上沾染的血迹清理得一干二净,最后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出发了。
款式和玛蒂尔达的一样,现在看看其实和加长款的睡袍没差太多,就是风格比较的复古,还都是白色的,搞不好设计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象征些圣洁形象之类的。
塞利安完全不想为这种事准备太多,但为了表现更贴切一个奴隶该有的顺从,所以还是花了点时间准备了下。
他跟着玛蒂尔达徒步来到祭司殿,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就停下脚步,内厅有个黑袍祭司走了出来,吩咐了几句,就把她支开了。
殿堂的空间非常大,但除了用刑的祭台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周围立着的支撑柱和拱门看起来就像巨兽的尖牙,透着险恶凶残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他。
格尔几人就站在阶梯之上,没人搭理一个奴隶的到来,他们正商量着接下来的仪式该如何进行。
古朴的祭台上摆放着无数的火钳、枷锁、铁丝、试管、手术刀或项圈,在穹顶明亮的光线下,无数刑具散发出璀璨宝石一般的光晕,带着窒息和压抑的气息。
在格尔面前悬停着的全息屏内,是林林总总的代码,是这个国度古老、畸形又极为强大的血肉和骨骼,被她牢牢握在手里,无法挣脱。
塞利安还能看到管理员网络的分屏,里面正是一片狂热的加载状态,检测程序不断闪烁和提示,所监管的区域就像气泡那般浮动起伏和崩裂。
那里有无数人的面孔,是古文明所养育的狂热、冷酷而不惧死亡的信徒们,他们崇拜神明、钟爱任何有关献祭和毁灭的事物,脸上总带着对远古力量的渴望。
在他们的眼里,生命的终结只不过是靠近神只的一种途径,死亡过于根本不存在,而且被藏在现实的黑暗之中,透着股遥远、腐朽、绝望又寂静的黏腻气味。
格尔在屏幕上看了几眼,伸手一划,所有的限制——那些套在奴隶脖子上的项圈、枷锁、和篡改权限等等——全部再次加重。
那是近乎无穷的执行代码,正以种疯狂的趋势增长着,是下足以点燃整个世界的燃料。
“阿撒兹勒的载体也太脆弱了,我们计算后的维持时期是三千年,没想到这孩子只撑了不到两千年。”其中一个祭司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随后弹出一个实时录像,能看到许多信徒正跪在那位“神”的尸体面前,无不叹息哭泣,但没人觉得场面有多么的悲伤。
“这年头留下来的子系统实在是羸弱不堪,还是联邦时期那些是一个分界线,大黑暗时代又是一个新的界线。”
消耗品的崩溃并未激起太多的反应,对他们来说,造神只是日常游戏里的一部分,如果有谁死了,那就换个新的就好了。
“之前出现的反侵蚀程序找到来源没?”格尔打开监管列表,里面是整个城市居民的信息,还是他妈的实况跟踪状态,有那么一刻,塞利安先看到自己的,下面紧跟着的就是绮莉。
“技术部的那几个饭桶一直说在查,但根本找不到启动的来源在哪。”那个祭司耸了耸肩,一副不得不去处理棘手问题的无奈口吻,“要我说啊,就别整什么缚神钉或者归位仪式了,我们直接粗暴点,把赫卡忒拆散了。”
“她体内还有绮先生的奴隶契约呢,不是说拆就拆的,如果弄坏了那位可是会问责的。”另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手里还拿了瓶酒,两条腿晃来晃去,眯着眼睛看周围的人,样子好不享受。
“把权限分给我们的不就是他,况且‘好好惩罚’的命令又不是我们主动提出来的。”那祭司看着分屏里发生的狂欢和献祭仪式,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新点子,语气都兴奋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们连凌迟都还没试过呢,反正现在的空间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到时候提前在赫卡忒体内装个回溯程序,玩够了一键复原。如此重复个几遍,我看她还能不能维持硬骨头的样子。”
他停了一下,转头去看格尔,问道:“大祭司,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没说话,塞利安心想,她可能是觉得这想法太无趣了,作为掌控神权的最高层的那一类人,她肯定试过无数种令人跪下求饶的刑罚——好吧,但凌迟这个实在是太恶心了。
那人又问了好几遍,说如果觉得没意思的话可以加点开胃菜,比如叫几个信徒过来好好把玩赫卡忒殿下的神体——这节目肯定会受到推广的,绮先生大概不会同意,不过只要不说出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格尔关掉面前的悬浮屏,侧过头,盯着提出意见的那个祭司。
她像是隔着这虚无空间的屏障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轻声地说道:“哦,这么说起来,你觉得自己比我或是比绮先生还要懂得如何控制手下的工具?”
“我们总是得把她杀了的吧。”对方仍对比津津乐道,“绮先生玩的是思维控制那套,用‘爱’来捆绑这些玩具,你听我的——我们在所有人面前毁掉她的尊严和人格,这事赫卡忒以前肯定也经历过的——”
“我们把画面拍摄得色情一些,再加点比较伤感的配乐和旁白,告诉所有人‘神’也不过如此,他们会因此感恩的。在那之后,无论她有多么清高的性格,都得俯首臣服。”
格尔挖了挖耳朵,侧着头看他,大部分情况下这人都面带微笑,像一张挂在脸上的面具。
她就这么专注着看着声音越来越小的祭司,突然间站了起来,随后从那坐在台阶上的人手里抢过酒瓶,走了过去。
其他在谈论问题的祭司都默契地闭上嘴,移开目光,没人再看这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