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侵蚀数据放入古城的防火墙后的没几分钟,塞利安视界内就弹出一个提示框,某个程序也跟着响了一声。
一片又一片红色的屏幕在面前展开,衬得他的样子充满煞气和阴沉。
是对那些用以缚住绮莉行动的蠕虫的检测报告,全方位检查系统一直在进行破解,现在已经结束了探测和收集。
上面显示出来的信息让塞利安怔了一下,框里的内容是“违规操作来源已获取——divine edy。”
后缀还有一排非常细小的地址与授权时间,很清晰,是阿卡姆城主楼的某个站点。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见过那种技术的——在第一次接触到深层地狱时,他l曾被拉入下潜区的异空间之内,那里残存着的联邦技术人员就使用过。
这不是什么完整的项目,塞利安事后调查过,甚至还借了许多高级权限进行记录追溯,他非常确定,这东西是他们在深层地狱开发计划中无意间发现的。
想想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么一座藏在空间深处,远离现境的古老世界,为什么能拥有divine edy授权过的限制技术?又是谁给他们的?
为了夺权战争?还是其他原因?亦或是某种交易——交易,塞利安心想,当然了,只能是交易的理由。
他觉得头疼,那些人不惜一切代价渴望得到力量,借此掌控整个阿卡姆城。他知道有关的许多阴谋,有什么也无所谓成为其中的一员,这世界不过是一个庞大的权游场,大家只要纵情狂欢就好了,反正死了也只能下地狱,没准还能重新爬回现境打复活赛呢。
但现在,他只觉得很烦。
此时此刻,塞利安忽地想起刚成为实习记者那段时间的事——在一次次地目睹阿卡姆城的死亡与黑暗之事后,他躲在公寓的客厅里,突然不知身在何方。
那感觉就像是被彻底抽离了出来,仿佛一个游魂,这地方当然不是他的归宿,也没人会伸出援手或是象征性地慰问记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疯狂的世界。
他因为什么而活着,他在一家遍布厉鬼和变态生物的机构上班,被上司要求着去某个地方出勤,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现在,在这片更为泥泞的远古世界中,塞利安感觉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他想到绮莉的样子。
那人会对他微笑,动作和表情是如此真实,尽管被无数旧日的痛苦取走了许多,灵魂的轮廓显得那么的空洞和残缺,但是无可替代。
他明白为什么格尔要突发奇想地清除了与绮莉有关的大部分记忆,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要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活下去盼望、只听从主人命令,丧失自我存在的奴隶。
这经历贯穿了他们最爱的“赫卡忒殿下”人生里的大部分时光,所以也想让别人体验一次。
塞利安思考着这场有关夺权战争的阴谋——它涉及的方面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概括了整个阿卡姆城的高层,就连但丁也插手进来,内里的黑暗与暗流如此之深,那么的庞大,是死死拴在他们脖颈上的腐败枷锁。
但对于他而言,仍有些与其并行的东西没有消散,固执地活在心里。
他在新闻社工作结束后,都会抽空去市中心的一家花店,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他没有种花的习惯,果蔬倒是偶尔会培养一些。
他买花,只是因为这类东西能让人有种陷入安稳生活的错觉,就跟贴在客厅里的那些海报一样。
他对那家店的装修风格也挺满意的,老板是一个混血恶魔,饱受人间苦情剧的迫害,所以把房子造得特别有人情味,来往的路人和顾客都觉得挺不错的。
来的次数一多,店里的员工也都认识塞利安了,大都是一些过来兼职的堕天使或者怨灵。他们一边抱怨地狱物价越来越离谱,一边感叹塞利安是位非常好的丈夫——尤其是在他挑选花束的时候,每个人都说他的妻子会很开心的。
他非常享受这种被错认为拥有正常生活的时刻,他喜欢那种感觉,在不夹杂任何血色的暖光之下,这是如此虚伪却真实的满足,他只能通过配合扮演来拥有。
塞利安想着这些能鼓舞人心的事,同时朝那个海妖的寝宫走去,他反复品味着这些不知为何产生的满足和欣喜,更加希望能在一周内接触到重启程序,这样绮莉就能活下来了。
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仍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需求,想要的始终很简单——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有朋友、恋爱以及家人。
这就足够了。
他走过这片遍布死亡、腐败尸体和刑具上的土地,一定要得到那个东西。
通往塞壬系统的主路都被封掉了,祭司们担心那个海妖承受不住刺激再次崩溃,塞利安只能转而从奴隶们行走的小道穿行。
侵蚀程序愈演愈烈,但规模并不如往常那样向四周扩散,而且向下蔓延,直击隐于地底深处的千万个休眠系统。
越靠近核心区域,周围的温度就越高,空气的密度甚至都发生了变化,被驱赶过去处理数据的研究院和奴隶基本都被同化成肉瘤状的烂肉,但仍没人退缩——或许不是勇气过人,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了,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别的选择。
途径某个祭台的时候,塞利安看到有一大群人围在旁边计算着数据,其中还立着一个类似人类肋骨一样的东西。数量多得惊人,表面堆满了残剩的肉渣和血管,不知为何用途,大概是另一种活体技术的体现。
他暗自把那东西加入检测后台,想着如果是某种杀伤力极强的装置的话,还可以用巴里特的权限进行复刻,随后又进入一条供奴隶行走的巷子,四周没有照明的灯,环境内一片幽暗,颇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眼下已经完全深入权贵们的核心生活区,但你还是会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两侧的墙壁非常古老,显然是几个世纪前留下的产物,基本都长满了血斑和不知来源的黏腻秽物,一些霉菌类的东西从缝隙间缓慢爬出,呈现着风干骨头的灰白,有些还长着足有人手那么大的孔洞,或是近乎皮肤般的皱纹。
塞利安调出数据界面扫了一眼,发现这地方的防火墙节点同样很薄弱,完全可以用来二次攻击。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正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忽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被窥探的不适感。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汇聚起来。
就在他身后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