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世界的神殿之中,躺在实验台上的绮莉猛地睁开双眼。
围绕在她身旁的悬浮屏瞬间变得通红,无不发出刺耳的防空紧警报声,风险窗口不要命地弹出,一个接一个,带着拟人化的惊恐尖叫,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混乱得很。
祭司们愣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在看清窗口里提示的东西后,全都陷入了呆滞。
“‘全系统苏醒风险’,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是藏在亚空间的那些子母系统,还有已经注销账户管理员网络……根本不可能,它们明明都陷入休眠了!”
“亚空间还有这些东西?!”
“是他妈内斗时期的事了,当时提出休眠计划的时候有一些人不同意,说这样还不如集体自毁,然后想要带走核心程序逃到下潜区——”
“后来他们就都被宰了,留下的所有系统都封住了,那地方全是感染源,按理说没人会接近的。”
“但是重启装置可以。”格尔瞪着绮莉的眼睛,恶狠狠地说,是你指使的吧……那畜生把剩下的所有系统都激活了,胃口可有够大的啊!”
她扫视了神殿一圈,像是在找些什么,随后做出决定。
“我们继续,别他妈管那混蛋要做什么了!他活不了多久的,现在急缺的就是核心程序,赶紧的!把‘圣经残卷’也拿过来!”
绮莉没回答什么,只是盯着穹顶的灯光,目光阴沉,她没办法移动。
但塞利安全部都能看到。
他看到格尔慌不择路地在她身上需要拆掉的部位打上记号,还让身旁的人准备好抑制药,免得受刑者中途崩溃。
他们效率极高,计划着哪些器官需要留下,哪些又是可以生吃掉的,比如心脏和肝之类的。这群人甚至还准备了义体替代品,说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确保赫卡忒殿下活下来,载体的自愈能力很强,完全可以重复利用。
但就目前而言,绮莉很大可能做不到恢复伤势,基本放弃了反抗。
她很大可能会死掉,随着子系统一同消亡——塞利安看到那本“圣经残卷”,这就是他们的底牌了。
他和那人出发之前,曾在电视上听到过这东西的名字,如今也正好露出真面目。
是一张足有半人那么大的羊皮纸,里面满是扭曲、狰狞和拉伸的人类零件。
这些狂信徒把“神明”最好用的器官或肢体风化,保存下来,得以放入其中。
它显然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圣经”,更像是一种技术的别称,但制约性极为恐怖,能从更深层次困住受刑者,刺激其内部力量的滋生,诱发生长,最大限度地压榨资源。
这是专门给濒临死亡的载体准备的,能够让他们在调动不了任何力量的状态下,保持回原有的生命状态,代价就是此生都将被困在这张薄薄的羊皮纸之内,形态随机,可能是某块皮肤,也可能是一条血管——这痛苦会机械地持续,永无止尽,是如同噩梦般的最终压榨。
与此同时,塞利安向整个神城发起了攻击。
下方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他目光所及的瞬间被污染了,如果亚空间的入口去看,那景象就像是蚁群发现了可供虫后繁衍的养分,成千上万头诡异的生物从深处缓慢地爬上来,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黑暗中的一切都获得了全新的生命。
那包含着无以计数死亡、血腥、噩梦的奴隶生活区,其中发生过太多令人无法想象的事,如此绝望的地方活了过来,只会充满活物的恶意。
在赫卡忒神殿的外围,那些骨质般的建筑轰然倒塌,地面崩裂,下方巨大空间的怪物一个接一个探出头来,对着闪着神光的世界发出咆哮,带着病态的渴望去触及与同化。
首先是通往主厅的道路,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就已经全变了,此时的形态彻底沦为一条巨大且腐烂的手臂,尽头淌出黏稠发黑的血浆,横截面像是某种泰坦的眼瞳,窥视着前方。
接着,它撕开地缝,露出内里破败刺目的大片脏器、尸坑和堆积而起的虫群,四处可见恐怖的畸形生物,似乎把人类想象力极限的黑暗都呈现了出来,并赋予其吞食万物的权力。
这一切复生的东西都裹着流动的腐蚀脓液,沾到任何人都再也别想摆脱,只能成为其中一员,但过程极为漫长且痛苦,好一会儿都死不了,只能在这痛苦中一点点地被溶解。
大范围的崩塌在神城的每一处地方发生,建筑群接连粉碎,被地面长出的巨大口器吞下,成为这阴沉世界的一部分。
神殿附近的生活区也陷入了慌乱,不少权贵人士尖叫地从屋子里跑出,还有人跪在地上,大声喊着这是神罚,身上长满了疯狂撕咬着血肉的蠕虫,艰难地向外爬行。
下方的城市完全爬了出来。
它仍是那副衰败古老的样子,长着布满霉斑个血点的楼房、公路、殿堂和尘封的战场,不过一切存在的事物都在向着更为畸形、恐怖的方面转化。
塞利安正用那几万个古文明系统的权限创造出与神城抗衡的世界,里面只有他本性里最真实的东西,那是阴森的杀意、淡漠以及嗜血。
这由旧日幽魂化为的城市,此时已是到处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仿佛不为人知的沼泽。
雾中偶尔响起清脆的脚步声,隐约还有扇子挥动的声音,不怀好意。
赫卡忒神殿表面的骨质外壳都是由其他载体制成的,格外坚硬,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毁掉。
塞利安曾见识过那些“宝具”的威力,但现在他不顾一切地攻击,瓦解。
他看向斜在入口的某个支撑柱,下一个瞬间,那东西就变成触须一样的东西,泛着疾病般的暗沉色调,如同死去许久的器官。
它没花多久的时间便贯穿了整个主厅,并且抓到个动作慢了一步的祭司,他没有马上杀了那人,而是先拿到了这家伙的权限代码,以一种活生生抽出的方式。
接着,便有千百条触须捅穿了祭司的身体,那人就这么在节肢上哀号,塞利安看也没看一眼,继续向前,只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更痛苦。
腐蚀性的血液涌了出来,烧灼着人体发出滋滋声,他又找到好几个没来得及逃掉的信徒和祭司,全部都串了起来。
这就是一场大规模的虐杀。
有个级别高一点的人已经崩溃了,哭着把他知道的内部通行代码和防火墙全说了,只是恳求能得到个解脱。
塞利安把他的皮肤全部剥了下来,往后一丢,直接送给欲择人食的虫群,他得到了权限,接下来的路径会更加畅通。
他毁掉如有天高的寝宫,碾碎了每一根柱子、雕刻、水池,他在这极具虐待的屠杀过程中得到了久违的快感,耐心地抓住一切能抓的人,还捡到些没人带走的刑具。
这些人反正也不会那么快的死掉,那个喀戎系统——他故意没有处理,就是为了让启示录的人永远地陷进被一点点地吃掉、被粉碎一切的痛苦之中,他们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追求永生,想必是能承受得住的。
他知道自己目前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把这地方变成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