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安感受着那人的抚摸和注视,觉得又有活下去的动力了,他缓缓站起身,向上当的空间看去。
旧日时代的城市仍在往上升,一副势必要将整个神城替代的迹象。
到了现在,那些从灰雾中诞生的怪物也还在进行着虐杀。它无数变形的触手和节肢伸进华丽装饰的主厅之内……正在享受那些玩具般的人类。腐蚀的力量贯穿人体,让他们处于极端痛苦的状态下,或是随口吃掉。
这空间已经沦为它的一部分。
塞利安没管太多,尽管他能随时收回,但没选择那样做,谁都有发泄情绪的时候,这很正常吧。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离绮莉没多远。
他要回到神城的表空间,尽管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是在这里等到重启结束,毕竟母系统的状态还很糟糕,但他就是想靠近那人,必须得握在手里才能放心。
塞利安面前的世界随之发生变化,空气墙无声打开,墙壁和地砖轰然破碎,重组成一条通往上方世界的阶梯,就像是恭敬等待新神进入的道路。
他拿起重启装置,又神经质地看了一下界面,惊奇地发现进度快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之前昏迷的时间太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往外走去,阶梯不断地在前方自行生长,延伸——拱桥和长廊随之形成,在被途经过后又化为虚无的本质。
他已经掌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是数万个子母系统的集合体,仿如黑暗中的神明,举手之间便能创造一切,又像从未存在过。
但不管怎样,启示录所创造的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经变成了可以随意删除的代码。
祭司们留下的管理员网络仍在机械式地运行,试图把碎掉的区域重新拼凑回来。
能看到更远处的神城恢复了一小部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整座城里发生的事已经宛如噩梦,奴隶系统消散过后,那些被冠以新神之名载体立马得到了自由——这是如此庞大的怨恨和恶意,到处都是虐杀的景象。
有不少信徒都惊悚地盯着周围的情况,大部分在咒骂,还有些没忍住,弯腰吐了——他们发现了人们在互相生食,每个都一副信仰崩塌的癫狂姿态,尤其是血祭台那块地方。
塞利安没有多看,他不在乎这些事,也懒得去管,这地方本就是建立在对恶魔的奴役之上的,造成这样的结果非常合乎情理。
他穿过一条条阶梯,中途摔倒了好几次,尽管大部分侵蚀程序都被锁定了,但身体依旧处于巨大的痛苦中。
这感觉和在地狱影业那次可完全不一样,致命之处就在于——当你开始体验时,如果中间想要结束,就连死亡都无法做到。
绮莉或许也在寻找某个方式缓解这种痛苦,她总是把问题和麻烦交给自己处理,在她习惯性说出谎言的那个瞬间,是不是也对自毁——塞利安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只想保护对方,一定要她活着。
很快,他就看到自己的宝物了。
他最喜欢的,他的“好朋友”就躺在神殿的某个角落里,蜷缩成一小团。
塞利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发现她的情况还是很糟糕,呼吸一颤一颤的,身体也在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他心想,我来得不算太迟,不管她需要用到多少数据碎片进行恢复,我已经有能帮忙的实力了。
他看了绮莉好一会儿,视界内储存的那些载体程序正疯也似的化作实质的流动性字符,钻进那人体内。
三万多个权限纪录,就在这两三秒的时间内少了一大半,要不是得到了接收方容量上限的提示,塞利安巴不得把自己也拆散了送过去。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动作更轻微地在那人身边躺下,伸出手,抱住她。
他能看到想象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狼狈、渗人和畸形,皮肤的很大部分都是灼伤后的痕迹,还有许多虫类混杂人的扭曲器官长了出来,更别提那些仍在咆哮着饥饿的细小头颅了——这些噩梦产物肤和他缠在一起,姿态一定像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但他仍固执地,存有私心地想要进入到那人的怀抱之中,目的性极强,他只想感受到绮莉的体温——是一个顽强活着的人,正在发抖,在和这肮脏的世界对抗,哪怕再怎么筋疲力尽。
神城之内的景象越来越惨烈,已经完全丧失了底线和为人理念的拘束,屠杀和复仇无休止上演,不过对他们来说都已经结束了。
塞利安无意识朝身边的人靠得更近了些,他看到绮莉睁开眼睛,用剩余的力气抬起手,揽住自己的手臂。
“没事了,没事了……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总是会找到我的。”
他一下子就感到了莫大的委屈和心酸,同时又知道这是种肯定——他付出了那么多,摒弃了伟人的身份,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受了这么多苦,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所有的努力都被认可了。
二者靠得太紧,呼吸之间都有一种……类似暧昧,和电流触动的酥麻感,很亲密,身体贴着的部分也感到了温暖。
这其中又有某种躁动和欲望,如有实质,并且在不断地升温,塞利安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他以前就没这样过。
不过他觉得挺舒服的,又本能地凑得更近了些,脸完全贴在绮莉的下巴,他能闻到那人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带着硝烟、血腥和寒气,是只属于她的毁灭武器气息。
塞利安盯着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怎么,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张开嘴,轻轻咬住那人的脖颈。
他感到绮莉猛地抖了抖,大概是想要挣开,但又被他用力抱住。
“你这不是搞偷袭嘛。”对方干巴巴地说。
“我知道……你就……就让我放肆一次吧。”塞利安声音很小,听起来是那么的委屈,带着恳求和迫切。
绮莉埋怨般低下头,撞了他一下,但却没再说什么了,身体也最终放松下来,不再反抗。
他从未觉得人生能有这么满足的瞬间,好像在享受什么传说里的神宴会那样——在经历如此之多的事,他觉得自己真的没点人类的影子了,无论是行为还是思考方式。
想到这,塞利安加重了力气,再次咬了一口,好像是要宣告这是自己的猎物,无论谁来都不能抢走。
绮莉容忍着这些举动,还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开玩笑地说这跟护食没什么区别。
他当然是在护食,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宝物再一次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