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主使刺杀都洪义的罪名,叶天也不会放过自己,有了这点觉悟,白石肴彻底豁出去了。
能活下来,白石肴自然不想死,可活不下来,那就留个名声,也算不枉此生了。
咳嗽两声,白石肴使出全力喊道:“自从叶天任命都洪义为捕盗官之后,梨沙城中,每日都有两三百人被他抓走!都说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没想到,在周人庇护之下,一个小小的捕盗官都敢如此猖狂!
都洪义任捕盗官以来,城中破家百姓不下五百户,牢狱之中,哀嚎满天,犯人家属求告无门!
而都洪义呢?踩着城中百姓的尸山血海,竟能平步青云,叶天不惩治在城中为非作歹的都洪义,反倒让他升任总捕盗官,这说明什么?
叶天不在乎我们北安人的死活,也不在乎执政者的手段,他在乎的只是稳定,说白了,蝗虫一般的周人只在乎他们贪婪吸取我北安民脂民膏时,会不会受到打扰,而都洪义这种守家恶犬,就是叶天最喜欢的!”
话音一落,人群之中的爪牙们纷纷附和起来,可让白石肴没想到的是,附和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爪牙和脑残粉。
刚与皇权叫板,白石肴最大的依仗就是民意,如今愚昧的民众,让白石肴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不祥预感。
“经查,白石肴散布谣言,蛊惑百姓,危害朝廷,有诸多不法之事,如今又刺杀朝廷命官,已然谋反,来人,将白石肴及其参与谋逆爪牙,全部抓了!”
都洪义话音一落,身后捕快,官兵直接冲入人群。
这次白石肴也算帮了他们大忙,不由追缉排查,只要刚才附和白石肴的,全部抓起来。
有的爪牙已经察觉不到不妙想要逃走,可身边百姓却不同意,好几个倒霉蛋都被身旁“见义勇为”的百姓打翻在地。
情况的发展出乎预料,白石肴整个人都楞在原地,而夏东尚长大的嘴巴也能塞进去鸡蛋了。
口干舌燥的他下意识喝了一口茶水,却忘了茶水的温度,被烫的直接吐了出来。
狼狈的咳嗽了两声,夏东尚扭头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些天,都洪义的情报源源不断送到我手里,他抓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百姓不恐慌?”
无论东大陆还是南大陆,让百姓造反都不是件容易事,谁都怕死,百姓们活的是困苦,可只要还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实现“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愿望。
这段时间夏东尚与白石肴狼狈为奸,使出了浑身解数,到处散播谣言,无论是冤魂索命,古月大军将要屠城还是周人将要盘剥北安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激发百姓们心中的恐惧。
恐惧到了极致,便是愤怒,夏东尚就是要让周人陷入到梨沙城中百姓愤怒的海洋之中淹死。
都洪义这个酷吏的出现,让夏东尚看到了希望,都洪义每多抓一个人,每多破一户人家,夏东尚便高兴一分。
如今都洪义这个酷吏又抓人了,有了前面那么多铺垫,百姓们怎么还不敢反抗?就算不敢反抗,怎么还主动帮着酷吏的爪牙抓捕自己的同胞?
夏东尚也就是没看过后世心理学知识,否则现在肯定惊呼这些北安人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你没发现,最近街面上太平了不少?”
“我……叶天,你要羞辱我就直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夏东尚咬着牙说道。
在公共安全部的通缉之下,夏东尚这段时间如同过街老鼠,生怕露出丝毫马脚,哪有心情跑到街上去体察民情?
“你知道都洪义抓了多少人,破坏了多少家庭,可你知道,都洪义抓的是什么人么?”
“这有什么区别么?百姓们岂会在乎都洪义抓的是什么人?他们在乎的,只是都洪义抓了多少人!谣言是什么?越传越广,越传越邪门才是谣言,恐怕在民间,都洪义的形象早就被妖魔化了吧?”
“这你还这说对了,什么都洪义生吃人心,都洪义有件法器,可勾人魂魄,各种版本满天飞,朕还真佩服北安人们的想象力。”
“呵呵,石头被锤子多次猛击,爆裂之后碎片也能伤人,牛马遭受虐打,愤怒之下也会杀了自己的主人,北安人恐惧都洪义至此却不敢反抗,这群懦弱的废物,真是连石头畜生都不如。”夏东尚一脸鄙夷道。
“恐惧?北安人为什么要恐惧都洪义?他们把都洪义视为神明。”
“百姓畏惧瘟疫,就会去祭祀瘟神,担心蝗灾侵扰,就会去祭祀蝗神,可从未听说,太过惧怕某人,就将对方视为神明。”
“百姓们都很爱戴都洪义。”
“爱戴?”
“如今的北安,只是在形式上统一罢了,别说地方上生存着诸多权贵豪族,就算这梨沙城,天子脚下,依然是权贵们的横行之地。
对普通百姓来说,权贵们看不上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可权贵们豢养的家奴,甚至是家奴的家奴,却在民间作威作福,成为梨沙城一害。
天子昏聩,权臣当道,朝堂昏暗,地方吏治自然崩坏,上至梨沙城城守官员,下至捕快巡兵,各个只想捞钱,也就给城狐社鼠们足够的生存空间。
甚至古月那些跳梁小丑入境后,很多涌入城中的流民也敢无视法律,屡屡作奸犯科。
你一直口口声声要和朕抢夺民心,却连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没错,都洪义这段时间是抓了很多人,可在朕看来,这还不够。
接下来便要开始审案,该关的关,该杀的杀,不能有丝毫留情,就算杀出一片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
乱世要用重典,外有古月安宋群狼环伺,内有权贵处心积虑,北安没有太多时间,必须以最短时间内,解决所有问题。”
说到这里,叶天伸出食指指向都洪义,高声道:“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北安,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