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深像是没听到侍女的安慰,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侍女见她不说话,便识趣地闭上嘴巴。
洗漱完毕,侍女们端上刚做好的早饭,云深深看着自己以前最爱吃的水晶虾饺,却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呆坐半晌,最后又放下碗筷:“我不饿,把东西都收了吧。”
侍女连忙劝道:“姑娘不能不吃早饭,这样会饿坏身体的,就算不饿,好歹也喝两口粥啊!”
回头魔尊陛下要是问起来,得知云姑娘没吃早饭,她们几个侍女肯定得受罚。
侍女将盛好米粥的小碗放到云深深手边,然后眼巴巴地瞅着云深深,目『露』恳求。
云深深不想为难她们,伸手端起碗,喝了两口米粥。
侍女们立即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总算不用受罚了。
草草解决掉早饭,云深深坐到窗边,拿起《天字真言》继续翻看,视线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她也没能翻动一页。
天阵棋从百宝囊中飞出来,停在她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云深深屏退周围的侍女们,等人都走光了,她方才开口说道:“我不高兴。”
“废话,就你这张臭脸,瞎子都能看出你不高兴。本大爷是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云深深闷闷地说道:“顾惊鸿脚踏两条船。”
“啥玩意儿?”天阵棋猛地贴到她面前,声音充满诧异,“本大爷没听错吗?你说顾惊鸿脚踏两条船?”
“嗯,千真万确,每个人都这么说。”
天阵棋还是觉得无法置信,天下任何一个男人脚踏两条船它都能相信,但惟独顾惊鸿不可能!别的不说,就说这半年来,顾惊鸿对云深深思之若狂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他眼睛里根本看不到除了云深深以外的任何女人!
天阵棋问:“你跟本大爷说说,他除了你之外,还勾搭了哪个女人?”
云深深非常信任天阵棋,对它没什么不好说的,她如实说道:“他还娶了个女人,是狼王的女儿,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她爹现在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扎一听到这话,天阵棋先是一愣,旋即噗嗤一下笑出声。
它一边笑一边问:“所以你是在吃狼王女儿的醋?”
云深深皱起鼻子:“我没有吃醋!我又不喜欢那个花心大萝卜,才不会吃他的醋!他爱娶谁就娶谁,跟我没关系!”
天阵棋稍稍止住笑声:“你要是不吃醋,干嘛要不高兴?”
“他骗了我,我当然不高兴……”云深深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他明明都已经娶妻,还来勾搭我做什么?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小三吗?”
天阵棋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笑得越发停不下来。
云深深瞪它:“你笑什么?”
“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天阵棋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它看着云深深气呼呼的模样,忽然生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既然云深深已经误会了,何不如就让这个误会加深下去?回头肯定会有一场好戏。
天阵棋止住笑声,非常积极地表示赞同:“嗯嗯,他的确不是个好男人,咱们以后不跟他玩了!”
云深深怒道:“回头我就带着小满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受他欺骗!”
“别等以后了,现在就是难得的好机会,要走就赶紧走,等顾惊鸿回来你就走不掉了!”
在天阵棋的鼓动下,云深深脑子一热,立刻就答应了:“好!”
她合上《天字真言》,转身往屋里跑去,但目光在触及到书本时,脚步忽然一顿。她想起顾惊鸿为她修补《天字真言》时的模样,他认真地将每一处破损都修补完整,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他放佛不是在修补书本,而是在修补两人之间的感情。
天阵棋问:“你怎么不走了?”
云深深有些迟疑:“我是不是误会顾惊鸿了?”
天阵棋不答反问:“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觉得他不像是会脚踏两条船的男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有别的女人,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完全可以坦白跟我说,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如果他不肯说,就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我得跟他问清楚这个理由是什么。”
云深深越说越觉得这事儿有隐情,语气也越来越肯定。
天阵棋有些诧异于她对顾惊鸿的信任程度,它问:“那你想怎么办?容忍他的花心?”
“怎么可能?”云深深肯定地说道,“我打算跟他谈谈,大家把事情说清楚,就算他的骗了我,我也必须知道原因,我不要不明不白地离开。”
天阵棋想了想,应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云深深将《天字真言》收入百宝囊中:“我这就去找他。”
她转身往外跑去,天阵棋急忙追上去:“等等,本大爷陪你一起去!”
……
落羽微微笑道:“狼王殿下,这里就是七殇殿,陛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聂轻衣抬起头,目光落在漆黑的石碑上。
七殇两个字,铁画银钩,如龙飞凤舞,随时都有可能一飞冲天,气势磅礴。
他冲身后的随从们说道:“拂晓跟我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
夜狼族众二郎齐声应道:“遵命!”
拂晓一人迈出队伍,站在落羽身边的胖子看到拂晓,神情微顿,旋即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这家伙就是那个半兽人!
自从渔村一别,胖子就再也没看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再次与他重逢。
拂晓望向胖子,定定地沉默了半晌,方才生硬地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见他不记得自己了,胖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他哼哼道:“当初在渔村,我们从山洞里把你救出来,你难道全忘了?”
拂晓认真想了想,说:“我记得是个姑娘救了我,你们叫她云深深。”
他刚学会说人话,很多咬字都不太清楚,语速也很慢,听他说完一句话,能把人活活急死。
落羽强调道:“她是我们的主人,你不能直呼她的名字,你应该尊称她为云姑娘,或者云大人。”
胖子用力点头:“没错没错!”
拂晓歪着脑袋,将他们的话重复一遍:“云姑娘?”
聂轻衣拍拍他的肩膀,说:“深深是我女儿,也就是你的妹妹,你可以称呼她为郡主,也可以叫她妹妹。”
这个半兽人是聂轻衣在半路上碰巧捡到的,聂轻衣将他带回南兽国,取名为拂晓。
聂轻衣派人教拂晓学说人话,渐渐将拂晓身上的野兽习『性』稍稍消去,让他看起来越来越像个正常人。
拂晓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非常听话,对聂轻衣尤为忠诚,聂轻衣越来越信任他。就在上个月,聂轻衣正式将拂晓收为义子,他这次特意来拂晓来却邪界,主要是想让拂晓见一见云小满。
他年纪大了,还不知道将来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还能保护云小满多久。他打算将拂晓培养成为云小满的护卫,以后等他不在了,无论云小满能不能继承狼王之位,拂晓都会代替他保护云小满。
听到义父的话,拂晓想了一下,他本能地觉得妹妹这个称呼比较顺口。
他立刻说道:“那我叫她妹妹!”
聂轻衣满意地点头:“嗯。”
胖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他大声嚷嚷道:“臭老头,谁是你女儿啊?你别忘了当初大人是怎么死的……”
“胖子!”落羽打断他的话,并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云深深的死一直是聂轻衣心中跨不过去的坎,他身边没人敢提云深深,落羽虽然也恨聂轻衣,但来者是客,聂轻衣这次来访却邪界,代表的是整个南兽国。
他们可以不给聂轻衣面子,但必须给南兽国面子。
落羽压低声音对胖子说道:“私事留到以后再办,现在不能丢了却邪界的气度!”
胖子没有落羽那么好的气『性』,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云深深的死,所有害死云深深的仇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聂轻衣!
让他对聂轻衣笑脸相迎,恕他办不到!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代我跟魔尊陛下请个假。”
胖子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台阶下走去,一点情面都没留给聂轻衣。
落羽无奈地说道:“狼王殿下,真是抱歉,黄粱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回头我一定替您教训他。”
话虽这么说,但他一点要把胖子叫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拂晓略略皱眉,他虽然不太通晓人事,却拥有如野兽般的敏锐直觉。他能感觉得出,无论是刚走掉的胖子,还是面前彬彬有礼的落羽,都很不欢迎义父的到来。
义父曾经教过他,对待讨厌自己的人,也不用给对方好脸『色』。
但奇怪的是,义父似乎一点都没看出自己被讨厌了,他仍旧维持着平静的模样,只是悄悄握紧的拳头,泄『露』出了他此时此刻的隐忍心情。
率先走进七殇殿,聂轻衣带着拂晓紧随其后。
三人迈过高高的门槛,踩在黑曜石铺成的地板上,冰冷的气息透过鞋底,传入骨髓,几乎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冻住。
这就是七殇殿,整座魔宫的中央所在,亦是用来处理重大事宜,以及接待重要来宾的场所。
平日里没有魔尊陛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
聂轻衣在大殿中央站定,拂晓也停下脚步,他抬头四顾,发现四周的墙面刻满了人像。共有十八位,大都是男子,只有一个是女子。
他们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势,都极为出『色』。
落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墙面上的雕像,主动解释道:“那些都是历代魔尊的雕像,他们每一位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拂晓用很生硬的口音问道:“他们和顾惊鸿相比,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