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一个婢女跑到湖边大叫一声,“郡主!”接着就跳入了湖中,将湖中女子给救了上来。
见此情形,秦晔勾唇笑了笑,满是讽刺之意。旋即站起身来,转身便离开了。
而那湖边刚被救上来的女子浑身湿淋淋的,冻得直发抖,还强忍着不去往亭子里看。她不明白,怎么这一招不管用呢?秦公子他……应该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啊。
“郡主……”那婢女实在是不忍心开口,但她却也不得不提醒自家郡主,“那秦公子已经走了。”
“什么?!”惠平郡主闻言即刻往那亭子里看去,只见亭中已经是空空荡荡,哪里还看得到秦晔的人影。
她不敢相信秦晔竟就这么走了,他究竟是天性冷漠,还是只对自己冷漠?
这些日子她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今日,她心中想着,上次自己说了那番成全他,并且撮合他和司微云的话之后,他肯定会心软,觉得愧对自己。可又不想让他起疑心,自己是别有目的,所以这阵子她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并未再做什么。
算着日子差不多了,这才找人跟着他,上演了这么一出跳河自杀的戏码。
惠平郡主原本计划得很周全,她想着,不管怎么样,就算秦公子不喜欢自己,但看到一个女子跳河,他总是会出手相助的。到时候看到跳河的人是自己,他应该就会询问自己为何要跳河,那个时候自己就会哭着告诉他,外面的流言蜚语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自己没法儿再在这世上活下去了。
若是他已经对自己起了怜悯之心,再加上如今碰见自己跳湖自杀这么一招,开口说要娶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算这一次他仍不说要娶自己,但怜悯和愧疚之情在他的心里满满累积,总有一天他会起了要娶自己的念头。
但是这个前提是,微云和程公子的婚事不出变故……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秦公子明明看到自己跳湖,坐在亭中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看到有人救自己上来之后,甚至转身就走了,他是没认出自己来吗?
她哪里知道,她在这边做戏的时候,秦晔早已识破了她的伎俩,又怎会如她所愿下水救她?
秦晔回到司府的时候,锦如已经帮司微云收拾好了行李。
“我猜,文暄这一趟离开,十有八九是清江那边出了事情。听侯府的下人说,当日他走得很急,我心里有不大好的预感。”
秦晔抬手请按在司微云的肩膀上安抚她,“不用太担心,程文暄已经走了这些时日了,若他果真是去找岑清江的,那这个时候应该也见到了,既然没有任何消息穿回来,那就意味着岑清江还很好,没出事。”
“但,我总得亲眼去看看才能放心。”清江之前伤得那么重,这短短的时日,那一身的伤是不可能养好的,这个时候若是再出什么事的话……
“行,我陪你一起去。不过今天天色晚了,城门眼看着就要关了,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司微云轻叹一口气,转身在榻上坐了下来,“我跟清江相识,实属机缘巧合,但很快就引为彼此的知己。并非只是因为我们有过一场生死患难,而是因为我们两个的经历很有些相像。只是她比我还要艰难许多,身为一个女子,从小到大都要扮成男子,还要不被任何人发现,这已经是十分不易。她做的偏又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在强者为尊岑帮,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哪怕一丝一毫的胆怯和软弱,否则那些环伺在她身旁的那些狼就会把她给吃得连渣儿都不剩。”
而最最让人心疼的,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自己选的,她一出生就注定了是这样的命运,只能一路走下去。
“幸亏那岑清江是个女子,不然……”
“不然怎样?”司微云不解地看着秦晔。
“不然你这么心疼他,我怕是容不得他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司微云瞪他,“乱说什么。”
“对了,今天你去哪儿了?”
“就是随便出去转转,却看到一个糟心的人……”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司微云和秦晔二人策马朝城门而去……
……
“药留下,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
岑清江本来就重伤未愈,昨夜为了杀掉陈良,身上又添许多新伤,结果今天晚上又被偷袭,虽并未受伤,可是躲闪之间,难免扯动新伤旧伤,又不知道有多少血渗了出来,虽然他身上穿的是暗色的衣服,可也看得出血流了不少。
他们做这个营生,船上常年都是备着药的,而且都是上好的伤药。岑帮的这些人都习惯了岑清江的规矩,平时老大受伤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处理,不会让别人帮忙。
但程文暄却觉得很莫名其妙,眼见着岑清江的那些手下都退了下去,他不仅不走,反而还走到了岑清江的床前。
“行了,你的那些手下都走了,可以让我帮你上药了吧?”程文暄还以为岑清江之所以打发他的那些手下离开,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他重伤虚弱的样子,以免有损他身为岑帮老大的威严。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岑清江自然很是坚持。
“我说你这人怎么毛病这么多啊?你还嫌自己的伤不够重是不是?就凭你现在的情况,你能乱动吗?我堂堂侯府公子亲手给上药,你倒还嫌弃起来了。”说着,他取了桌上的药,便要伸手去扒岑清江身上的衣服给他上药。
岑清江大惊,连忙用手去挡他,甚是不惜动武去钳制住他。
“我说,岑清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身子是有多金贵啊?别人都摸不得?那之前你怎么就许秦晔给你上药了呢?”
此时的程文暄哪里会知道,当时给岑清江上药的是司微云,而并非是秦晔,司微云不过是故意那样说,骗他的罢了。
“当时是有微云在场,自然不同。”
“微云,微云,我告诉你。你可别再肖想微云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嫁给你。”
“我知道。”岑清江松开程文暄,淡淡道。
“你知道?那你还……岑老大,你还真是够痴心的。不过我劝你,未免最后落得伤心,你还尽早收回你对微云的那份儿心吧。”
“程公子管好自己就行。你赶紧走吧,那两个姑娘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到船上来的,别让我那些银子白花了。美人儿都在床上等着程公子你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耗什么?赶紧走。”
“行,算我多管闲事,我走了。”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程文暄哪里还有心情跟那两个姑娘享鱼水之欢,终究是把她们两个给打发走了。
次日,已经过了晌午了,也不见岑清江起床。
“那家伙该不会是死在屋里了吧?”口中这般嘟囔着,他便是往岑清江的房间走,可是却被房门外两个守门的人给挡住,“程公子,老大吩咐了,没有他发话,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程文暄白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的脑袋能不能这样迂腐,一点儿都不知道转弯的吗?你们也不想想,任何人不让进,万一你们老大死在里面了,要怎么办?”
两个人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却还是将程文暄给拦在了门外,不许他进去。
程文暄却有些急了,“你们想想,我们在这里说话这么大声,里面你们老大还没动静,不是出事了是什么,赶紧让开,让我进去看看。”
两个人守门的手下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平常老大都很警觉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而他们三个在门口这么大声地说话,房间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老大真的出事了?
见他们二人的脸上已经露出犹豫之色,程文暄又道:“还不快让开,若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担待得起吗?”
“老大,老大?”二人还是不敢违背岑清江的命令,想了想,只好隔着门去唤岑清江。
片刻之后,里面终于传来岑清江的声音,“做什么?”
“程公子想进去看您……”
“不许他进来,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岑清江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很是虚弱,程文暄趁着这两个人愣神之际,索性直接推开挡在门前的他们二人,推门走了进去。
“程公子!”两个人也连忙追了进去。
躺在床上岑清江听到这边的动静,紧紧皱起眉头,“谁都不许进来,都给我出去。”
“还不赶紧去请大夫!”程文暄已经快步走到岑清江的床前。
连生气的声音都这般虚弱,可见他又多严重。
待真正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的状况的时候,程文暄不免生气起来,“你非要逞强,结果现在怎么样……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脸色比鬼还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程文暄伸手探向岑清江的额头,好烫。
程文暄连忙从旁边的水盆里拧了帕子给岑清江擦汗,他这出了这么多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也许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烧了。
这家伙死要面子不要命啊,都这样了,还不叫人进来帮忙。
一边这般想着,他一边伸手要拉开岑清江的衣襟,想要帮他擦一下身上的汗。
但岑清江从小到大戒备惯了,她从懂事的时候就开始严防死守,守着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自从她的父母去世时候,更是任何人不得近身,后来结识了司微云,也只对她一个人破过例。
所以尽管她此时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但还是本能地抓住了程文暄的手,撑着意志睁开眼睛,看向程文暄,咬牙道:“别碰我。”
“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想碰你啊?你这浑身的汗不擦一擦,你不难受啊?对你的伤也不利啊。”
“不用麻烦程公子,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走吧。”
大夫很快请来了,可是岑清江照样不让他碰,有的时候程文暄真的怀疑,他到底是真的烧迷糊了,还是一直都是清醒的。
岑清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床上躺了多久了,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偶尔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程文暄在自己的床边,她不由心想,这个程公子还挺够义气的,就算他是看在微云的面子,但对自己照顾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十分不容易了。
“清江……”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岑清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我,我来了。”
“微云……”
“你先别说话,我让其他人都出去了,我帮你换药。”
“嗯。”
岑清江终于松了一口气,任由司微云褪下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