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谁说的?”
恬妃仔细地打量皇帝脸上的神色,却什么都瞧不出来,不见喜也不见怒,让她揣度不到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臣妾也只是偶然听宫人们议论了那么一两句。只是……眼下五殿下和熙容郡主的婚事未定,又冒出来一个沈家流落在外的小姐……听说沈家的这个小姐在希风已经定了亲,有了未婚夫,还是个侯府的公子。”
皇帝这时才微露不悦,皱起了眉心,“好了,以后这样外面乱传的话,就休要再说了。你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底下的人乱议论,你不制止也就罢了,怎么自己还拿出来说?”
恬妃心中一紧,连忙跪了下来,“是,臣妾知错了,臣妾定当谨记皇上的教诲,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言罢,皇帝便起身离开了恬妃的寝宫,往皇后那里去了。
恬妃暗暗后悔,自己不该用这样的话去试探皇上的,现在好了,皇上该不会生气了吧?
五殿下在皇上的心里就这么重要?连这样的话都不能说?
不过恬妃却是想多了,皇帝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要说生气也没有多生气,更多的是惊讶而已。
皇后本来已经打算歇息了,听宫人禀报说皇上要来,这才赶紧换了一身衣裳,出去迎候皇帝的圣驾。
迎着皇帝进来之后,皇后也未问他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只是吩咐人去小厨房给皇帝煮一碗汤来。
皇帝喜欢在睡前喝一碗甜汤,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了,皇后自然记得。
皇帝却是开口屏退了所有人。见他如此,皇后不免有些紧张起来,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有关沈家那位失散在外的小姐,皇后可听说什么了?”
原来皇上是为了这个来的。
“是听说了一些。”说着,皇后微微一笑,“皇上政务繁忙,没想到竟也有心听这些闲话。”
“朕也只是刚刚在恬妃那里,听她说了两句。”
皇后眼神微变,又是恬妃,她是二皇子的人,自不会想让晔儿好过。十有八九,这次她故意提起此事,不过是想在皇上面前诋毁晔儿罢了。
他们打的主意,皇后心里很清楚。二皇子想要太子之位,想要把焘儿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可晔儿对他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绊脚石。因为只要有晔儿在,凭皇上对晔儿的宠爱,晔儿又护着自己和焘儿,他想把焘儿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实在是十分艰难。
一旦晔儿失了皇上的宠爱,这件事对他而言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皇后暗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才淡淡笑着应道:“臣妾也的确是听旁人说了那么几句。听说沈家流露在外的那个女儿,跟沈家大小姐沈辛茉是双生姐妹。沈家宴会的那天,她身上的确是戴了一枚玉佩,也不知道是谁先说她身上的那枚玉佩跟淑妃妹妹以前喜欢的那个有些相似,总之,是有些议论。”
皇帝这么多年的帝位也不是白坐的,听到皇后说跟沈辛茉是双生姐妹,他一下子就想到那个时候晔儿似乎突然就不怎么讨厌沈辛茉了,甚至还有亲手替她‘扶簪’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那个时候呆在沈府的,怕不是沈辛茉而是沈辛茉的这个双生姐妹。
皇帝倒是不在意替不替换的,书局的一个编修而已,又误不了什么大事。他在意的是,难道晔儿真的把他母妃生前最喜欢的玉佩送给那位小姐了,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
固安侯夫人派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位能安人心神的金大夫,发现确有其人。听说最近平远侯府的二公子李松亭就曾经去找那金大夫看过,李公子亲口说那金大夫确实很有本事,连日来他都难以入眠,去了金大夫那里几趟之后,这失眠的毛病就给治好了。
固安侯夫人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让人赶紧去请那位金大夫入府为自己女儿诊治。
“小姐,固安侯那边来人了,说是请金大夫入府诊治。”
司微云点了点头,“安排了这么多,总算是没白费。”
旋即看向锦如,“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司微云是很想亲自去见见那熙容郡主,跟她说上几句话试探一下的,只是她跟沈辛茉长得太像了。就算再怎么用胭脂水粉遮掩,只怕也能被人认出来了。但锦如就不同了,虽然也有不少人在沈府里见过她,不过固安侯府的人应该都是没见过她的,自己再用胭脂水粉给她装扮一番好作严掩饰,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
司微云从小就跟胭脂水粉打交道,她给锦如一番装扮之后,锦如果真跟原来不大一样了。刘玉婕在一旁啧啧赞叹,“微云,你这手艺真不错,改天教教我吧。”
“行啊,只要你有耐心。”
锦如摇身一变成了金大夫,坐上了固安侯府的马车往侯府去了。
锦如离开之后,司微云也便要收拾东西准备回沈府去。
“这么快就走,不等着锦如回来,我们一起问问看是什么情况吗?”
“我猜着,今天锦如不一定能见到那熙容郡主,你们也都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再过来一起商量。”那熙容郡主许久都不曾见人了,锦如这次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能见到。
“行了,别再问了,她这肯定是急着回去喂鱼去了。”刘玉婕一边说着,一边拈了一颗蚕豆扔入口中。
“喂鱼?”李松亭不解。
“我跟你说,五殿下前两天送了微云一缸子的鱼,那些鱼啊,各个都长得极好看。”
李松亭听罢之后,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殿下这个重色轻友的,我之前为了向他讨要一条鱼回去养,在他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啊,可他愣是不松口,一条都不肯给我。这可倒好,整个一缸鱼都送给你了。”
刘玉婕笑着拍了拍李松亭的肩膀,“好了,你跟微云能比吗?这在五殿下的心里,你们两个的地位简直是太差地别啊。”
李松亭闻言睇了身旁的刘玉婕一眼,“我谢谢你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啊。”
“行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贫嘴吧,我先走了。”
这边锦如乘了侯府派来的马车到了固安侯府,被固安侯夫人亲自带着去了熙容郡主的房间。
只是却仍是敲不开熙容郡主的房门。
“夫人,看来郡主的情况很是严重。我担心她再这么下去,恐怕……连性命都堪忧啊。而我……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也只是在京城短暂停留,我还有别的事情,不日之后就将离开京城。若是郡主不愿见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侯爷夫人一听这话,心中更是着急起来。
“能让我跟郡主说两句吗?”锦如开口道。
“当然可以,金大夫请。”侯爷夫人往后退了一步,让锦如站到门边。
“郡主,我知你心里有许多难以言说之事,那些事情日日纠缠于你,使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次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将你内心里那些烦心的事儿暂时赶走,让你睡个好觉而已。郡主,已经许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吧?”
里面仍是没有动静,锦如在外面接着道:“郡主请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问,只是让郡主睡个好觉而已。”
过了片刻之后,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应该是那熙容郡主下得床来,前来开门了。
房门打开,固安侯夫人看到自己女儿的样子,顿时落下泪来,不过短短光景,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眼睛也红肿得厉害,这样日日哭下去,女儿的眼睛只怕都要哭瞎了。
尽管固安侯夫人心疼成那个样子,熙容郡主还是没让她进来自己房间,她只允许锦如也就是‘金大夫’一个人进来。
“郡主稍等一下,我先把香给点上,然后给你按几处穴位,用不了一会儿,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锦如带来的香是一种安神香,以前司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偶尔因为生意上的烦忧,就会点这种香,很是有用。后来司微云有时候睡不着,也会点这种香。
香点上了之后,锦如开始给熙容郡主揉按额头,“郡主,您把眼睛给闭上,这样更容易起效一点。”
熙容郡主已经许久没能睡一个好觉了,每每闭上眼睛,她都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算勉强睡着了,没多久还是会做梦梦到。她之所以答应让锦如进来,也是因为她说能让自己睡一个好觉,现在她渴望能睡一个好觉。
“郡主喝点茶吧。”按了一会儿之后,锦如倒了杯茶给递到熙容郡主的嘴边,熙容郡主受安神香的影响,眼皮有些沉沉的,也不想睁开眼睛,就着锦如的手就把那茶给喝了。
锦如将茶杯放回桌上,又接着给那熙容郡主揉按额头和肩膀。
没多久,那熙容郡主便沉沉睡去了。
固安侯夫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只听得房门响动,她连忙从廊下起身,只见‘金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她应该能睡个好觉。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让郡主安睡,她睡得应该不是特别沉,夫人最好还是不要进去看了,万一惊醒了郡主,只怕就不好了。”
“好,我不进去打扰她。真是多谢金大夫了,我女儿已经好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夫人客气了。”
熙容郡主这一次的确睡得很久,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而且一直都没有做梦。睡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的确是比之前好多了,能睡一个好觉的感觉也让她心里觉得多了几分愉悦。
“夫人,郡主说要见夫人。”
侯府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激动地往自己女儿房间走去,自打从行宫回来之后,女儿她就不肯见任何人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开口说要见自己。
“母亲,那个金大夫呢,您再叫她来一次吧,多亏了她,女儿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她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好,好,你放心,母亲这就叫人去请她。”
侯府的又派马车来接,锦如收拾好司微云给她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并道:“小姐放心吧,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的。”
昨天那熙容郡主之所以能睡得那么好,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安神香,也不是什么揉按穴位的作用,而是在给她喝的那杯茶里,锦如给她下了致人昏睡的药,所以她才会一夜无梦,睡了那么久。
昨天是为了得到那熙容郡主的信任,今日过去就要试着跟她搭话了。但愿今天就能从那熙容郡主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有用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