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次日秦晔正在陪司微云吃饭的时候,他的一个属下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司微云,而后站到秦晔身边,低声道:“殿下,属下有件事要跟殿下禀报。”
秦晔会意,对司微云道:“你先吃,我有事出去一下。”
“嗯。”
秦晔起身离开,一直走出很远,直到确定司微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之后,秦晔才开口问自己的属下,“什么事情?”
“微云小姐中的毒已经找到了。”
“走,过去看看。”这么些时日了,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那些大夫见得秦晔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是带着喜色,“殿下,找到了,就是这一瓶。”
只见其中一个大夫指着摆在桌上那个玉白色掌心大小的小瓷瓶,笑着对秦晔开了口。
就在方才不久,有个试毒的死囚毒发了,跟微云小姐毒药发作的时候症状一模一样,而之前给他吃下的正是这里面的药丸。显而易见,微云小姐中的也是这种毒。
“那解药呢?”这才是秦晔最关心的问题。
这些大夫闻言脸上的喜色顿时消散了去。
“解药还没有找到。”
“那就接着试啊。”
“殿下,恕我直言,这药瓶之中的毒药我们之前都从未见过,应该是有人自己制出来的。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一点点探究这毒药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这瓶子里的药我们刚数过了,还有二十三颗,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找人试药,也只有二十三次机会,而剩下没有试的药还有这么多,恐怕……而且,这里面也未必真的有解药。”
二十三次的机会……
秦晔盯着那瓶药发呆,若是时间允许的话,可以先配出一模一样的毒药,然后再一样一样地试解药,可眼下问题的关键就是……微云没那么多时间了。
秦晔暗暗握紧拳头,他不信自己跟微云真的走到绝路了,一定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
“若是你们谁能治好了微云,除赏黄金万两外,我还保你们的儿孙能入朝为官,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你们一定要给我治好微云!”
众位大夫面面相觑,殿下许的这简直是权才两得啊,以后儿孙都不愁了。不过,自己也得有那个本事啊,他们也来了这些时日了,心里很清楚,这微云小姐的命怕是……悬啊。
秦晔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司微云正在烹茶,见他回来,便是冲他仰头一笑,“回来得正好,来喝茶。”
司微云将手中的茶递给秦晔,“这是本地的茶,喝着还不错,你尝尝看。”
秦晔接过沾了一口,而后微微点了点头,“是不错。”
秦晔现如今哪里还有心思品茶啊,司微云觉得好他也便说好。
司微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嗅了一下茶香,“那些大夫们也不容易,你别跟他们发火。”
他的心情不好,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知道。”
秦晔嘴里这样说着,可心里怎么能不着急,二十三粒药,意味着只有二十三次机会,万一失败了……
而每隔两天,第一个吃下那种毒药的人就死了。死之前十分痛苦,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最后是自己找了一把匕首狠狠捅进自己的心口而亡的。
大夫说,其实以他毒发的情况还不至于会死,只是他受不了毒发时的痛苦,所以选择一了百了。
宁愿死,也不想承受那种痛苦,足以可见毒发时的痛究竟有多痛了。
而没两日之后,又死了一个。这一个倒不是自杀的,的确是毒物致死,自上一个自杀的人之后,秦晔已经下令,把凡是吃过那毒药的人都给绑起来,不许他们自杀。
可纵然如此,也挡不住那些死囚因毒发而身亡。
看着被抬出去的尸体,秦晔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这一日司微云体内的毒又发作,最后是疼晕过去的。
就在隔天,司微云收到了沈辛楠的来信,说沈辛茉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了,只怕祖父那里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这日傍晚时分天色突然阴暗了下来,司微云趴在窗台看着外面,喃喃道:“要下雨了。”
果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等到吃完晚饭之后,小雨已经变成大雨了。
热了这许久,终于要转凉了,司微云心情颇好,竟是难得有雅兴地要抚一曲。
司微云的琴艺不算很好,她常年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情,实在是疏于练琴,不过此时合着雨声,也确有几分雅意。
秦晔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若是能这般一生一世该有多好。
可司微云明显消瘦的身子和苍白的唇色在提醒着他,微云的时间不多了……
“微云,我们回京去吧。”
司微云闻言,指下的琴音不由一滞,抬眸看向秦晔,“怎么突然要回京了?呆在这里不好吗?有山有水,悠闲自在,我很喜欢这里。”当年自己的父母就死在这个地方,自己也死在这里,也算是跟自己的父母团圆了吧?
“我们回去成亲。”
‘铮’的一声,琴弦颤开来,司微云愣愣地瞧着秦晔,没了声音。
“我是认真的,等这场雨停了,我们就启程,回京成亲。”
“我不想回去。”
秦晔起身走近司微云,“这件事你没得拒绝,当初是你亲口说的要嫁我,我这个人向来认真,不会当这只是玩笑话。所以,微云,你非嫁我不可。”生同衾,死同穴,微云,我们此生是夫妻,来世也做夫妻。
看着秦晔转身走出去,微云心中暗自苦笑,看来那帮大夫还是无能为力,自己这毒该是没希望了吧?所以他才会急着在自己死之前成亲。
这晚司微云一整夜没睡着,次日吃早饭的时候,她平静地告诉秦晔,她答应成亲,只是有一个要求:不入皇家玉碟。
秦晔听她这么说,气得直咬牙切齿,“司微云,你真是……你就是派上天来折磨我的!你至今还认为我会娶别的女人是吗?你就这么低估我对你的感情,你以为除了你我还会再去喜欢别的女子,司微云,你未免太小瞧了我!”她说不入玉碟,不就是不想占自己正妃的名分吗?
“我不是这么认为……我是这么希望的。这一生太长了,一个人孤单地走过太苦,我还是希望能有个人陪你一起。”
“那你就留下来陪我,一辈子。”
司微云笑容苦涩,“时至今日,秦晔,我们都别骗自己了,我活不了多久了,这是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们都得为以后打算。”
“就算如此,你司微云也得是我秦晔的妻,这事没得商量。”无论是生是死,自己跟她都得是夫妻的名分。
三日之后,雨停天晴。这一场雨过之后,天气已是舒爽了下来,本该是最惬意的时节,此时却因司微云的病情加重,而气氛沉闷。
司微云的精神越来越差,坐在马车上时常昏昏越睡,秦晔便搂着她在怀中,时常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天都黑了啊?”司微云借着被微风吹开的窗帘,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司微云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秦晔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柔声道:“饿了吧?客栈就在前面了,一会儿就到。”
“嗯。”司微云将身子往秦晔的怀里缩了缩。
“冷吗?”
“有一点。”
秦晔闻言心中一紧,微云的身子越发虚弱了……
而京城沈府那边,沈尚书已经开始察觉到沈辛茉的不对劲,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将沈辛柏给叫了去。
“你跟我说实话,辛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上次她嚷着心口痛,你就说你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自己带她去瞧了。这次她又心口疼,你还非拦着不让请其他大夫,你说你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不想去书院,我也答应了。可……你不去书院,真的是因为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吗?辛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祖父误会了。只是辛茉的病不是寻常的病,我认识的那个大夫是专门治这个的,更妥当一些。我是担心别的大夫要是再给辛茉开别的药方,再给吃岔了。”
“真的?”沈尚书一脸审视地瞧着沈辛柏。
“真的。”
“那行,我只让大夫来给辛茉诊脉,不给她开药,这总行了吧?我就是想知道辛茉到底是什么病!”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几次看下来,总觉得辛柏这孩子在隐瞒着些什么。
“来人,去请大夫来。”
沈辛柏心中暗暗着急,完了,只怕这下真的是瞒不住了。
“那祖父……我就先退下了。”
“别走,陪我下一局棋再走。”沈尚书一眼看穿沈辛柏的心思,他肯定是想半路拦住那大夫,让大夫配合着他说谎。
沈辛柏自然没法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棋局上,一想到待会儿大夫来了,一切就都露馅了,这下该怎么跟祖父解释,这心思就定不下来,一局棋下的也是七零八落完全不成章法。
眼看着沈辛柏已经是输了,沈尚书丢下手中的棋子,“心慌成这个样子,还想瞒着我,说,究竟是出什么事情了?”
沈辛柏无奈,直到现在微云那边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恐怕也没什么进展,这边辛茉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除非自己把辛茉也给带走,否则也是瞒不住,这一次她毒发已经是痛得很厉害了,如何能瞒得住?
“祖父,其实……微云并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她是去寻找当年她父母的踪迹去了。”
“这跟辛茉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辛柏突然提起微云应该不是想要岔开话头这么简单吧?
“辛茉现在经历过的,都是微云以前经历过的。”
“什么意思?”
“她们两个……中了毒,很有可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沈尚书惊诧,“中了毒?怎么会中毒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微云也中了毒?”
“是,微云的症状出现得要比辛茉早一些。她在希风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中毒了,这才跑来大晟……在希风的时候她就找了许多大夫来看,结果那些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毒……”
“微云她……她的状况很严重吗?”怪不得微云突然跑来大晟,还整天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做菜吃。
对了,那天五皇子突然闯进来,问什么斗篷的时候,也是辛柏将他给劝走的。
“你快跟我说,微云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五殿下已经赶过去了,还找了许多大夫,或许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