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我爸爸无奈的表情,心疼地问:“你们又谈什么了?我不跟他结婚也没关系。”
“行了,才多大点事你就上纲上线的。”我妈把水杯放到桌上,瞪了我一眼,说:“他们要是能做得了主还辛辛苦苦地把婚礼办好?端个姿态而已。”
“是这样吗?”
“他们家出费这么大劲办婚礼,想要提一些意见太很正常。”我爸爸说:“把千树教育得这么好,父母也并不会差到哪去,他们做得不错了。”
“我可以不用他们办婚礼。”我说:“那时候我和韩千树商量这件事了,开始也没想到他们会办得这么大……他说是他舅舅也想办。”
“是这样,我们家不在意那些,你俩想要旅行结婚谁都不请也行,他家希望这样,人际关系上也有这种需求,而且他们家办婚礼无论如何也不会亏,也用这场婚礼走个人情。”我妈妈说道:“但就算这样,婚礼要准备的事情那么多,他们也是花了心思也出力的,而且他们帮咱们照顾Viola,也照顾你。这些都能看出他父母为人已经相当不错,一般人要求更多。”
这么一想的确是,是我太狭隘了。
“那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到是没有,就是强硬了点,以后学着温和地表达意见。”我爸爸说:“可能是为了先小人后君子,或者觉得自己家做了这么多,条件比咱们好,有点吃亏。把咱们一家人叫来,又是要求保证生孩子,又是话里话外地说怀疑你骗他们钱确实有点侮辱人。”
“那你们后来又说了什么?”
“我给他们解释了,说以前结婚的事,第一次我虽然不知道,但八成就是为了你哥哥,怪我们当时只顾着找你哥哥,忽略了你。但你肯定不是为了钱,我们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清楚。”我骗他们这件事,他还是很伤心,表情有些难过,却没有责怪我,“告诉他们我们一辈子也没有过什么权,只不过是研究些花花草草。他叔叔清楚这些情况,所以也帮我们解释给他们。”
“对不起,我当时太恨他们了,又怕你们会阻止我,所以……”
“算了,这件事咱们家里人没有立场指责你,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们不想把两个孩子都搭进去。”他叹了口气,说:“可能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解释过这些,他们心里有点误会吧。我也跟他们说了,Viola他们也不清楚内情,一个人怎么样,有时真的没法判断。一开始,我跟你妈妈也不满意她,气得睡不着,但你看她到现在跟咱们家里感情多好,喧喧要是还在肯定也过得好。”
“你们跟他们这么说?”总觉得姿态有点低了。
“嗯。”我妈妈说:“我们是想着,就算这婚真的要离,咱们也把话解释清楚。不能一赌气就气呼呼地走了。”
“哦。”显然我对韩千树那么说,真的是我不对。
我妈妈又道:“他们家最后也说这件事就不再提,反正还是希望能有孩子。这点我们也没法说,道理上讲,生个孩子是应该的,但生孩子这么大的苦,我跟你爸爸也不想劝你。所以你跟千树再商量商量,自己也再考虑考虑。”
“生孩子肯定会的,我早就跟他说过,他喜欢孩子,我也想生。”虽然上次生音音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我对这个没有抗拒,“我也跟他妈妈说过,想以后等有了孩子就不飞了,现在音音回来了,可能我现在就不飞了,事情突然,还没决定以后怎么生活,想办完婚礼再考虑。但我肯定会生孩子,不生对他来说就太自私了。”
“嗯。”我爸爸叹了口气,说:“我们以前老觉得,我们小时候被管教得太多,被剥夺了很多快乐。所以才想让你跟喧喧能自己做主,有自己的想法,尊重自己的生命,也能推己及人地尊重别人。但任何事都不能过度,宽容也要有。就像今天,你肯定埋怨千树了,对不对?”
“嗯。”
我爸爸板起了脸,“你埋怨他干什么?”
“当时生气,而且觉得是他在中间处理得不好。”
“他不可能处理得好,他父母有这些想法不会告诉他,否则他不会早上高高兴兴地来了。我之前问他,他也说跟他父母谈好了。”他不悦地瞪了我一眼,说:“不管他们说话态度和方式如何,今天的话都是打算长辈对长辈说的。他家里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不可能在一屋子长辈面前抢话,那样太没教养。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了?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你跟他发脾气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我也没不讲理。”我完全被我爸跟我妈说服了,“只说我想静一静,他一直拉我,我就说再拉我就离婚。”
“你去跟他道个歉。分手、离婚这种话多伤感情?”我妈妈说:“不管他们家怎么想,千树这么多年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今天即使谈崩了,你冲他发火也不合适。”
“喔……”我这样去道歉好像有点丢脸,“音音还没醒。”
“我跟你爸爸照顾他。”我妈一下就戳穿了我,“你跟他单独说说话,带音音干什么?”
我就这样被撵了出来。
出了电梯,还有点纠结,想起刚刚打电话时,韩千树还是挺不高兴的,就更紧张。
我现在的确明白是我乱发火,但这样灰溜溜地去道歉不但没面子,而且以后吵架会不会都是我低头?
可是我确实错了……
于是经过一番纠结,我拦了出租车,到了之前住的地方。
按门铃,没人开。
车在啊。
从包里翻了翻,找到了钥匙。
好吧,我真的太紧张了。
家里有了猫猫之后,开门必须很小心,因为它老爱在门口呆着,里层门下面有个缝隙,会夹住它的爪子。
我偷偷摸摸地开了门,果然猫猫正蹲在门口,它身上的纱布拆掉了,但因为伤口没好,毛毛长不出来,看起来有点蠢。
算了,办正事。
韩千树不在客厅,但车钥匙和家门钥匙都在桌上,他肯定在家。
我脱掉羽绒服,正弯腰换鞋子,突然听到门响。
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看着韩千树灰不溜秋的拖鞋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以为他会主动说话,但他没有。
我只好直起身来,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说:“那个……你饿了吗?”
他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腕看手表,说:“现在三点。”
这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吗!
“头疼好了吗?”
“嗯。”
“噢。”
“你不是不回来吗?”
是啊,我回来是为了道歉的。
我敞亮点算了,扭过头,回避了他的脸,说:“我爸说我做的不对,说你是无辜的,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来跟你道歉,但我是因为讲道理才道歉,是因为我确实错了才来道歉,不是无缘无故的。”
他没吭声,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等了一会儿还没动静。
算了,我态度再好点,低下了头,“冲你发脾气说要跟你离婚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老公……”唉,完全不理我,“你不要生气了,你要是觉得我可怜就跟我和好吧。”
还没动静,我瞄瞄他,发现他正努力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抿着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僵硬嘴脸。
“你什么时候开始笑的?”
他龇起了牙,“从你说那个绕口令开始。”
“哪个绕口令?”
“没听清。”他洋洋得意,“你可以再说一遍。”
我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绕口令,但对于我真诚的道歉他这种态度真是不可取。
“所以你消气了?”
“嗯。”
“那你饿了吗?”
他又开始笑,搂住了我,问:“音音呢?”
“放我爸那了。”
他扭头亲了亲我的脸,不爽地说:“如果你下次再跟我说离婚,我就答应了。”
“以后不会再说了。”估计惹怒他的不是发脾气,而是他强调过的这件事。
“你得保证。”他松了手,伸出小手指,“拉钩。”
我勾住他的手指,伸出大拇指,问:“你是不是还要盖个章?”
“盖。”他狠狠按了上去,绷着脸,说:“下次我真的会答应。”
“我知道啦!”
“你得当回事儿听!”
“我当回事儿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说了,我保证!”
他满意了,搂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脑袋靠着我的头,问:“伯父伯母还生气吗?”
“说是说清楚了。”
“我妈给我发短信了。”他拎起手机,打开给我看,上面写着: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孩子是你一辈子的事,想好再告诉我们还要不要办婚礼。
我问:“你回了吗?”
他翻出已发信息,时间就是收到那条五分钟之后:我们也可以旅行结婚,或者自己办小的,但我追她时候就想好了,生孩子受罪得不是我,所以要不要孩子会尊重她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