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蘑菇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我洗脸时化妆师已经等在门口帮我重新化妆。韩千树也洗了把脸,出来时显得精神多了。
到时餐厅时正好开席,外面的宾客更迭了一圈,敬酒已经完全不用我们两个,徐林身边的伴郎换了好几个,她却依然神采奕奕。
徐林长得漂亮,个性讨喜,这会儿已经和几个家境富有的小少爷打成一片,聊得很是开心。
敬酒的任务完成后,我和韩千树以及伴郎伴娘终于可以吃饭了。除了孟九爷那桌,所有的菜都是一样的,味道简直好得让人失去理智。
音音中午睡了一觉,可能是因为太吵了,我爸说他还是不肯醒。我妈中午喝了一点酒,现在也不太舒服,就陪着音音继续睡。
吃完这顿饭后,韩千树酒醒了不少,我也不得不承认,一直不间断地热闹也让我重新兴奋了起来。
晚上的舞会是西式的,我们终于可以换身轻便的礼服,一边玩一边喝点饮料。
舞伴不是固定的,我俩刚坐下来,徐林就把韩千树拉走了,我也被李昂请了过去。
跳了两圈,他问:“徐小姐说你和费太太是朋友?”
“以前是。”徐林跟每一个人都聊过,今天她最活泼,“你也认识她。”
“当然了,明星嘛。”他笑着说:“总归是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也对。”我问:“这么说他们结婚你没去过?”
“没有,他们好像只请了亲戚,盛先生去过。”
正说到这,我看到有人去了韩千树身边,叫住他,跟他说了什么。
随后他就放开了徐林的手,对她点了点头,转身到了舞会边上,很快,他舅舅也过去了。
李昂也看到了,问:“去看看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俩也一起过去,韩千树和他舅舅正在说话,见我们过来,舅舅便说:“陈先生遇到了车祸,现在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陈先生是兴隆房产的总裁,也是今天地位仅次于李昂他们那桌的重要的宾客之一。
他是从外地赶来,因为晚上还有事,吃过午饭就走了,算算时间,现在才下了飞机没多久。
韩千树告诉我,“车祸不是意外,他太太说他不久前收到了刀子。”
“这……”
“别担心。”舅舅说:“这件事恐怕与我们没有关系,兴隆房产之前在欧洲投资了一块地,但和那边有些纠纷。过几天要开庭,很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我稍稍放心,韩千树又说:“不过陈家现在有点迁怒我们了?”
“这是难免的。”舅舅淡淡地说:“他们给今天到场的许多宾客都发了葬礼请柬,说是明天就要办葬礼,而要回他家乡办,那边没有机场。他们现在很为难。”
因为我们的活动毕竟还没有结束,有些宾客事情少些,明天还想来。
“如果我们现在安排这些人到那边去参加葬礼,费用也是不少的。”李昂说:“得动不少飞机。”
“是,虽然钱不是事,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不高兴,连头七都不要过。”
这件事让人不爽的是:葬礼的程序一般是头七之后,他们却明天就要办。葬礼一般都开始得很早,我们就得连夜用飞机把这些宾客送过去。
陈先生那样的身份,宾客固然不少。而我们这次办婚礼,不少宾客都是我们专程接来,拥有私人飞机的终究还是少数。
到陈先生的城市需要飞行四个小时,飞机一起一落烧得全都是钱。这样一来,我们凭添了许多辛苦,原本开心的结婚情绪也要被影响。送他们的任务落到我们头上,也难免要承担空难的风险。
但死者为大,这种事也不能拒绝。
李昂便问:“那岳父,您打算怎么安排?”
“只能送他们去了。”舅舅说:“别担心,这件事有我安排。你们只去劝劝你爸爸,他中午喝了一点酒,我不想让他飞。”
韩千树点了点头,我也听懂了,我和繁盛结过婚毕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们很容易就能把这件事联系到我头上,继而觉得他们需要连夜赶去参加葬礼是我们的责任。
这种话不便明说,肯定就会扯到空难之类的事情上,那边就难免要说我们为了婚礼而不放宾客。
要起飞最快也是十二点之前,那时已经过了上机八小时前不能喝酒的限制。
但即使过了,韩父毕竟年事已高,韩千树中午又敬了将近一百桌。韩父这样不适合上机,韩千树更不可以。
于是我说:“你们放心让我送吗?我中午没喝多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而且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在我,我送他们过去,至少能堵住他们的嘴。”
韩千树摇了摇头,“不用,我觉得还是安排飞行员。”
“他们现在恐怕在拿这种借口拒绝上机,我觉得弟妹说得有道理。”李昂笑着说:“不过千树心疼你,你能不能……只做个样子?专业上的事我不懂。”
韩千树想了想,说:“我上副驾驶应该没问题。”
“我吧。”我说:“我上副驾驶肯定可以,你去休息。”
“你资格太低了。”升了机长就鄙视我。
“我的资格做副驾驶肯定没问题。”我不跟他说了,对舅舅说:“舅舅,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我做副驾驶,送他们过去。这样他们就没什么好质疑了。”
韩千树的舅舅变没说话,我们家只有三个飞行员,符合条件的只有我。但我才刚结婚,他们还不好直接提要用我。
我们在这讨论半天,也引起了我爸的注意,他跟了过来,问:“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事?”
我把事情跟我爸解释了一下,他问我,“你肯定没问题,不要逞强。”
“我保证没问题,而且副驾驶的工作也不复杂,我保证我不会出问题。”
“那就让妍妍去吧。”我爸爸对韩舅舅说:“亲家年纪大了,虽然是中午喝酒,但也不好立刻就操劳。千树中午喝了那么多,让他休息吧。妍妍去吧。”
我爸爸都发话了,韩舅舅立刻就点了头,“那就辛苦妍妍了。我安排我自己的飞行员去,飞机也保证没有问题。”
这是最稳妥的结果,因为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一飞机人带来的麻烦就大了。
既然晚上我要飞,现在我就可以去休息。韩千树陪我一起回房间,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别扭。
我嘲笑他,“还说你自己不是大男子主义?”
“我哪有啊。”
“我飞去能出什么事?你去有什么用?”
“我酒真的已经醒了。”
“我没觉得。”我搂住他,说:“这件事是从我身上引起的。”
“但你嫁给我,就应该是我解决。”
“你舅舅出钱,还要被说,他也说了要让他自己的飞行员带我,那必定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们家做的已经很多了,我只是帮忙呼叫一下塔台而已。”
他也知道责任基本都是他家担着,我基本就是去做做样子。
所以他说:“我陪你去,回来的时候我飞。”
“你一定要剥夺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飞行机会吗?”
“就跟开车一样。”他小声嘀咕,“老婆开总是不放心……”
我敲敲他的头,算是表达了我的愤怒。
十一点半时,我们准备好了,宾客只有三十位愿意去,剩下的都选择了请家人代劳。这是因为两边都是大事,韩千树家地位高一点。
韩千树非要飞回程,我说不动他只好答应了。
心里不爽极了,我都好久没飞了,他还抢我机会!
睡了一会儿,我乐颠颠地换上飞行服,韩千树还没醒,他不用化妆,我也就没有立刻叫他。
收拾妥当了,我去叫他起床。摇了摇,不理我,只好亲了亲他,他立刻就在睡梦里笑了,美滋滋地起了床。穿好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走了一路被人笑了一路,他还很茫然,“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没有,哪有。”
“哦。”他摸了摸脸,看了看手上,嘀咕,“我还以为你给我亲了个口红印。”
“没有。”我拍胸脯保证。
他笑着扯了扯我的耳朵,跟我一起上了飞机。
进驾驶舱前,他依然不放心,不断叮咛我,“你都准备好了吧?”
我指着我的脸,“准备好了,我比你起得早多了。”
“不是说打扮漂亮,是问你精神状态,刚刚机长教你你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我真不放心……”
“真的记住了。”
“那我相信你?”
“别啰嗦了你相信吧!”我一看到他的脸就想笑,他不要在跟我说话了!
之后我兴致勃勃地上了飞机,机长特意提醒我,“上了飞机,太太就要做好配合我的准备。如果有冒犯,还请您能理解。”
“我知道。”我说:“除非你决策出现重大错误,我不会乱要求。”
“那就好。”他轻松了些,“祝我们旅途愉快。”
之后顺利起飞。
这么久没摸飞机了,我真的激动得快要尖叫。我相信任何事都会上瘾,尤其是自己爱的事情。
今天天气也好,巡航开始后,可以看到下面美丽的云层,和隐隐绰绰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