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我受到的压力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的大部分工作是联络,而他需要想尽办法控制飞机。缺氧状态下人很难集中精力,而当时的条件根本不允许他哪怕一丁点有失误,因为二百多个人的生命都握在他手里。
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反正我这德行也骚扰不了他。
韩千树是凌晨时醒来的。
此时我已经睡醒了第二觉。
虽然医生说他没事,但我还是很担心他醒来之后会变成一个傻蛋。
好在没有。
他醒过来之后,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后,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然后就看到了我。
我看到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在对我笑。
我俩还不能对话,很矫情地对视着。但真的很开心,我们都没有死。
开心地让人想哭。
第二天一早,我俩摘了氧气面罩,但还要卧床休养。
公司的人来了,还有警察。他们主要是来慰问我们,告诉我们到目前为止飞机上没有人死亡,但有几位乘客缺氧和受伤,现在正在治疗。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因为飞机没有爆炸,调查起来会比较容易。
顺便夸奖了一下我跟韩千树,说要给我们发高额奖金。
哈,一点钱而已,爷真的不计较!
还是我先下床,韩千树还很虚。
我爬到他的床上,靠到他怀里,问:“你好点了么?”
他点了点头,把头靠到了我脑袋旁边,像两只动物那样蹭了蹭彼此。
“你怎么不说话。”
“嗓子疼。”他几乎没能发出声音。
虽然没用,但我探过了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
他抱紧了我,没法说更多的话。
现在我俩的情况就是需要很多休息,所以也没有人打扰。但这件事被拨到电视上了,我俩承受了很多赞誉,他们不断地分析这次事件,并且找到了事故原因。
因为这架飞机的尾翼曾经出过故障,也就是我哥哥阻止的那次。而这次有人破坏了修补的部分。飞机上的所有结构都要求百分百的精密,这样的破坏是致命的。
当天的检修人员已经在飞机成功迫降时全部自杀或失踪,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因为那天韩千树的操作已经堪称完美,而在脑缺氧的状况下,即使失去决策力出现失误也无法责怪他什么,因为那已经超出了极限。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目的是摧毁这架飞机,而且势在必得。而我们生还,其实是韩千树创造出的奇迹。
这一下子就让大半个欧洲都陷入了恐慌。
在我们住院期间,来了很多人,有记者,有那天的乘客,还有更多把韩千树当英雄的路人。
好在我有足够的保镖来保持我们的清净。每天都看着电视上直播的游行,他们要求摧毁欧洲的恐怖和违法组织,闹得非常激烈。
这当然是好事,是韩千树在拯救了我们的生命之后带来的附加值。
我和韩千树也研究了一下,杀了我们两个人,最大的受益者是音音,也就是繁盛。我爸爸的身体是这样,音音几乎百分百会被判给繁盛。
但我觉得繁盛要杀我不会通过这种手法。这几年的空难简直快赶上德国历史上的数字,德国方面一直相当关注。现在我们必须配枪,那天拉安全门那件事,如果飞机已经开始滑行,我们甚至可以击毙那两个人而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我不相信繁盛会不知道这件事,他可一直都是黑名单中的人物。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信他现在还有那个本事。
那剩下的人就好想了,林至美算一个,繁盛家算一个。反正事故结果已经出来,确定是人为破坏而不是失误。
我分析到这,韩千树说:“那现在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繁盛也参与了这件事,第二个是他们也要杀繁盛。”
“我觉得第一个能排除。”
“为什么?”
“他杀我很容易,之前有很多机会。”
“同时把我杀了就很难。”
“我还是觉得不会是他。”
“为什么?”
“第六感。”
“那……”韩千树选择了相信我,“只剩一个可能了。”
“他们把繁盛杀了?”
空难事故这么大,媒体也会极尽宣传,繁盛如果配合这件事,必然就在空难发生之前就有所准备。飞机一开始失事他肯定会立刻选择带走音音,等飞机一掉下来,立刻给音音打遗产继承权官司。
因为那个条件我们是必死的。
但我妈妈那边说音音很好,他知道我们的飞机出故障了,每天都很担心地看电视,晚上也不睡觉,必须我俩给他打电话才行。
所以繁盛死了?
我和韩千树心里都有些担心,相比繁盛他们家和林至美,繁盛好歹还是音音的父亲。
我拿起手机,发现自己没有繁盛的电话,最后只好打给了繁景。
谢天谢地,她接了起来,说:“徐姐?”
“嗯。”我说:“你在德国?”
“是,”她笑着问:“你们都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
“我们都没事。”我问:“你哥哥跟你联系过吗?”
“联系过啊。”她轻飘飘地说:“他挺好的。”
“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最近……”她犹豫起来。
“怎么了?”
“最近都没有联系。”
“别撒谎。”我问:“最近是不是有联系?”
她没说话。
“你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没出事!”她居然开始烦躁了。
“你们家人要杀他你知不知道!”我也暴躁了。
“你在说什么啊?”
韩千树把电话拿了过去,说:“不管你信不信,现在你们家人很可能已经杀了你哥哥。你如果能联络到他,最好就跟他联络,如果不能,就请现在联络。”
不知道繁景说了什么,韩千树又说:“那些事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只需要确定你哥哥活着还是死了。徐妍对我讲过你的事,没有你哥哥你什么都不事,请你考虑清楚。”
然后繁景又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
韩千树蹙起了眉,问:“她是不是跟繁盛闹翻了?”
“怎么了?”
“她的口气不太对劲。”他说:“我说完之后她只是说她会问问他,和我想象的那种关心不太一样。”
“如果繁景投靠到他们家,那繁盛死定了。”
“我问问我舅舅。”
问他舅舅很快,但聊了很久,主要是在关心我们的情况。
这次挂了以后,韩千树说:“繁盛在杀我姐夫,我舅舅也很生气。”
“为什么杀他?”
“我舅舅说是因为,他抢了费子霖的老婆。”
“虞雯?”
“嗯。”
这……
“她跟你姐夫了?”
“嗯。”
这么说来她这样就站到了我的对立面上了。
“费子霖欺负她了?”
“我舅舅也不清楚了,他最近没有跟他联络。”韩千树也很茫然,对于这件事也很震惊,“我已经猜不出繁盛想做什么了。”
“反正是好事。”他们要是杀了李昂,韩千树就没有敌人了,“由此可见繁盛好像真的已经放弃欺负咱们了。”
“等他杀了李昂再说吧。”他说:“要杀肯定是费子霖的意思,他是不是勉强答应先找机会发展也很难说。”
“虞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怎么找来找去都是黑帮?”
他说:“你如果想跟她联络我应该能联络得上。”
“不了。”我说:“这么多年不联络了,难说心还在不在一起,而且她早就不把我当朋友了。她找的男人一个个都在我的对立面上,联络了恐怕会带来麻烦。”
想起这件事我还觉得挺伤感的。只是我的生命中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物是人非。
现在翻书偶尔还能翻到虞雯的广告。
而她的身份已经跟我变成了敌人。
我不知道她的男人以后会不会杀了我的,这真是个可怕的可能。
我和韩千树秘密出院了,此时街上还在游行。
听说我们家和基金会每天都被盯梢,音音不出门,不受影响。我妈简直不胜其烦,但人家不是要欺负她,其实是去感激她给她送礼物的。
我和韩千树暂时不敢回家,我俩的身体禁不起折腾。于是偷偷住进酒店,准备先在美丽的维也纳休息几天。
酒店房间是提前订的,结果到了前台,却告诉我们我们的房间被其他人住了。他们搞错了,但酒店客满,所以给我们送了姐妹酒店的打折券,跟这边只隔着两条街。
反正规格一样,人家一直道歉,我俩也无妨。
在那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电视新闻上播,说有一间酒店的房间被炸毁,一男一女全部死亡。
酒店和房间号,就是我们之前订的那间。
我俩正惊愕的同时,我的电话响了,隐藏的陌生号码。
我连忙接起来,果然是繁盛,他笑着问:“出新闻了吗?”
“谁干的?”
“我谢谢你关心我的死活。”他的声音笑嘻嘻的,“的确有人想杀我,但我早就搞定了。”
“哦。”
“知道你们出事已经是看新闻了,后来知道你们没事,觉得劫后余生八成也不希望被我打扰。”他依然在笑,“没想到你还打听了我的死活。立刻就把我感动得安排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