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府虽然是府城,不过,城池并不算大,周围群山环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建宁盛产黄花梨木,还出好木匠。
可是,山多,路必然就不好走,这就好像扶桑岛上一个叫做飞弹国的地方,也是群山环抱,也出好木匠,可无数牛人穿越扶桑,几乎没人在那儿开局的,唯一有个叫黑川庆德的老鬼在飞弹国做少主,可没几天就被赶出来了……
可见,在古代,山多,顶多给人感觉这儿山民民风彪悍,也就如此而已了。
当然,作为府城,一府两县的格局还是颇有意思的。
建宁府下辖建安、瓯宁两县,建安,不用说,朱熹老夫子的闽学发源地,他一辈子除了做官,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儿。
野史里面说老夫子扒灰、取尼姑做妾……什么的,如果是真的,大概也都在这儿。
建安县作为文风鼎盛的地方,建筑很有古韵味,所谓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徜徉在街道上,顿时就能感觉到其民淳淳的风俗,毕竟,上千年科举史,拢共差不多十一万进士,这儿可是出过上千进士的。
可是紧紧挨着建安的瓯宁县却又不同了,瓯宁县商贾辐辏,毕竟是通连两江的八闽关口么,古代也没个城管啥的,这些商人就地采集大木,然后竖起大木就搭起了商铺的架子,再用山上特产的石头垒得坚固,时间久了,层层叠叠,就跟迷宫似的,外地人进去大约都出不来。
这两个县的人追求也不一样,建安县的人往往都要读书,家里面子弟没出息,就要呵斥,再不上进,让你去做买卖去。
瓯宁县的人则相反,家里面子弟没出息,就要呵斥,再不上进,让你去当官去。
总之,这两个县区别极大,加上建宁府是海洋季风气候和群山环抱气候的中和,四季分明,早晚温差大,这个县下雨,那个县说不准烈阳当空,时间长了,虽然两个县紧紧地挨着,可双方互相看不顺眼之极。
建宁行都司就坐落在瓯宁县内,按说,瓯宁县有钱,建宁行都司何至于穷困,可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诡吊。
建宁行都司衙门看着风一吹就倒,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的商铺,康飞第一眼瞧见,顿时生出一种在万达广场里面看见一个养猪的猪圈的感觉。
古代街道本就狭窄,瓯宁县的街道,那是格外地狭窄,加之高低错落,康飞带着百多号骑兵,到了这儿,却不得不下马行走,没了铁蹄铮铮的威严。
周围商铺里面人冷眼看着,也不来招呼,导致他们一路走进来,康飞赶紧就像是从彩色大荧幕电影走进了黑白默片的时代,怎么一个诡吊了得。
周围骑士也是浑身不自在,毕竟,骑马的人下了马,大约是没有安感的,未免就有些骂骂咧咧的,而且说的还是南直隶官话,毕竟,他们虽然是边郡好汉进入三大营,融入某一个环境,最要紧的自然就是语言了,南直隶官话又不是多难学的,这些人自然很快就掌握了南直隶官话。
这,大约便是鲜衣怒马做京师语了,并且,南直隶官话一直延续到我大清时代,根据史料记载,太监群体都说前明南直隶官话,你不说官话就会被排挤,有时候,未免就会出现用前朝的尚方宝剑斩本朝的官这种故事。
那行都司门口站岗的衙兵都有气无力的,身上褂子也不光鲜,跟周围那些商铺伙计比一比未免都显得落魄。
站在左侧的衙兵之前有幸跟都指挥使老爷去驿站,吃过康飞的酒,拿过康飞的银子,这时候瞧见康飞,顿时大喜,噗通一声就往地上一跪,“三爷,咱们老爷正在内衙,我一个小舅子在内衙当差,刚才还偷偷跑出来说了一嘴,说几位巡道老爷正和老爷打嘴仗,说今年本府遭了灾,又被浙江巡抚老爷派了差遣,很是糜烂钱粮……”
康飞一听,哎呦我去,你这个语言组织能力可以啊!在这年月妥妥的人才,怎么才当个站衙的衙兵?
“你等等。”他说着,就回头问旁边乌仲麟,乌仲麟听他这么一说,未免就要笑,当然,跟老爷不能这么轻佻,当下正色就说:“老爷,能站衙的,虽然清闲,可也有另外一种意思,心腹啊!”
康飞一听,明白了,你要是五百年后看门的保安,大约娶媳妇有点困难,可你要是这年月看门的保安,那就不一样了,有个陋规叫门例银子的,那可是肥得很,这看门的,不是老爷的心腹也当不了,说不准,老爷还要把自家远方的外甥女什么的嫁给你。
当下他点点头,伸手拍了对方肩膀一下,那人顿时浑身筋骨都软了几分,跟中了化骨绵掌似的,整个人软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个,康飞就没办法了,他再能打,那也不能够改变时代的陋习不是。
让手下人在衙门门口一堵,关照他们不许人进去,他带着乌仲麟,大摇大摆就进了内衙。
内衙里面,几个青袍官正在大厅一侧喝茶,另外一侧,都是行都司的指挥佥事之类的官儿,上首坐着的,正是跟康飞八拜之交的卞狴犴卞二爷。
卞二爷这时候苦着一张脸,要不是胸前还有个狮子的补子,旁人看了,大约会以为这是个微末的小官。
为首一个青袍官正打着官腔,“……这个,实在不是本官刁难贵使司,今年年初,发了大水,这个是事实罢,朝廷也没拨钱粮下来,然后浙江朱都堂又调遣你们行都司大批人马去浙江剿灭倭寇,还要本府供给钱粮,这么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下首另外一个青袍官员这时候就皱眉,“拓斋你就是太绵软了,这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回……”说着,未免就冲上首卞狴犴不客气说道:“你们今年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总之,我们建宁兵备道是拨不出钱粮了。”
正说着,门口就是一声嗤笑。
随后,上首坐着的卞二爷大喜,“三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