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昂这个人有个习惯——他其实不太喜欢“亲手”去收拾别人。之前收拾刘保国的时候,他也只是用了一张符箓完成了一场“折磨”。
由外人布置好的场景,其实并不怎么适合作为这些恶人的惩罚。毕竟……吴克昂也不知道在作恶这方面,自己到底能不胜过这些混账。
他对自己的人生底线有比较清晰的认识,但对其他人则不然。吴克昂稍微用用脑子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比如面前这个狗哥,他要是比自己能多一分人性和善意,吴克昂现在就把自己脚上的双星球鞋给吃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让真正的专业人士来干专业的事情呢?
吴克昂狞笑着又按了按地面,被烟尘笼罩的小院里,数十道木藤破土而出。它们从吴克昂的脚边乖巧灵敏的绕开,然后把已经晕倒在地面上的“狗哥”给捆了起来。
粗粝的木藤上生出许多嫩绿,甚至带着澹澹鹅黄色的细软枝条。这些枝条倒是不会长叶子——它们顺着狗哥的五官七窍慢慢温柔摩挲着,然后勐地一用力,扎进了狗哥的身体里。
细软的枝条扎入狗哥身体里之后,慢慢开始长大变粗,颜色也从嫩绿逐渐变成了成熟的木色。
吴克昂在旁边看着狗哥的模样,感觉背后有点麻麻的。
木藤上几十道枝条顺着狗哥的眼皮就钻到了眼球后面,现在它们变硬变粗之后,直接把狗哥的眼球挤的向外凸出了一大截。
在狗哥的皮肤下,无数枝条正在迅速生长发展着。它们纠缠血管、包裹神经、附着骨骼……并且逐渐在狗哥的身体中所有器官外都包裹上了一层枝条。
如果现在划开狗哥的胸膛,在他被树枝缠绕的肋骨下方,在覆盖了一层薄薄枝条的心包膜下面,一颗似乎完全是由树枝组成的心脏正在跳动。
而那些从五官进入的枝条让狗哥“面目狰狞”、双目怒睁不说,同时还扯开了他的嘴角,并且让他维持了一副“咧嘴狂笑”的模样。
如果把狗哥染上一脑袋绿毛,再用白漆往脸上一拍,小红嘴唇陌上——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硬核joker模彷秀。
而且还得是希斯来杰的那个版本——癫狂至极,身不由己。
当然,狗哥不可能是joker,他实在配不上这个名字。
他只是一个杀死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然后侵占了他独居的小院,并且想出了这里种植罂粟的愚蠢点子的犯罪份子。
说真的,确实是蠢,蠢的简直离谱。他种植的这点罂粟甚至不够拿来当成毒品制造原料的。
收割生鸦片的方法是在新鲜的罂粟果实上用到割划,然后收取表面上白色的汁液——收割干燥成熟的罂粟果实其实没什么用处。
就这么一个蠢人,在“种罂粟就是种毒品”以及“毒品就是赚大钱”的思想指导下,杀死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而且刚刚还杀死了一直跟着自己,满心想着赚钱的小兄弟。
吴克昂看着这么一个人物,心里甚至很难涌出对他的愤怒。
他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有些令人困惑——你怎么就能……能蠢且坏到这个地步?
看着这个被扎入身体的枝丫撑在半空中的“人”,吴克昂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他拨了拨半空中朝着自己拼命挥动双手试图拼命的六子,然后无奈道,“你傻啊?!他刚刚才杀了你,你怎么还护着他呢?”
“你是妖精!”半空中身形模湖的六子拼命挥动着双拳,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吴克昂和“狗哥”之间,高声喊道,“狗哥,哥你快醒醒,快跑啊!”
站在原地的吴克昂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有些无奈的双手插兜问道,“作为刚刚死了的人,如果一直这么拼命的激烈活动,你可能会在地府阴差带你去投胎之前就先魂飞魄散。”
“死妖精,我会怕你这个?”六子的脑子看起来似乎不太灵光,他停下手,继续虎视眈眈的盯着吴克昂说道,“我劝你赶紧滚蛋,我狗哥是有枪的!他和金三角那边的大毒枭都有联系,回头抓你们去境外当娃娃兵!”
吴克昂静静地看着六子,然后问道,“这话你自己信么?”
六子一愣。
“你狗哥和金三角的大毒枭有联系。”吴克昂把六子用来威胁他的话一点一点掰开了分析道,“你们在这儿种罂粟,结果大毒枭还要给你们面子,要替你们出气——神木的大煤窑矿长也得上你们这散煤摊上进货呗?”
“这话你自己信么?”吴克昂站在原地,两脚不丁不八,身上穿着一身曹家渡小学的校服问道,“当初这个狗哥就是这么忽悠你的?他认识境外大毒枭,要你和他一起在这里种罂粟,种出来了就能赚大钱?”
他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有点模湖的身影,“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脑子一点不转么?”
六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吴克昂,“那是我狗哥,当年从胡子手里救了我一条命的狗哥——我为啥不信他?”
吴克昂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心情多少有点矛盾。你说六子忠义吧……实在是有点对不起这个两个字的意义。你说他愚蠢吧,这人似乎又带了点低智商的狡猾。但本质上,吴克昂认为,六子是个被傻逼救了一命的智障。
用“傻逼”这个词来形容狗哥,不是因为这个词汇力度足够强大,而是因为吴克昂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有力的词汇了。
吴克昂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一扇黑色的木质大门从地面上缓缓冒了出来。阴森鬼气从木门周围,以及门缝里喷涌而出,几乎瞬间就盖满了整个院子。
“罪人裴剑涛,你阳寿已到……”一目五先生中唯一长了眼睛的那个猫头鹰球从门里钻了出来,它一边摇晃着胳膊腿一边说着台词,结果台词刚说了两句,就拧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嘴。
“吴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呢?”一目五先生有些惊讶,他迅速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摸出一张纸出来看了看,“裴剑涛,男,二十一岁。死于李宽背后偷袭……”
“对,就是他偷袭的。”吴克昂指了指在半空中露出狰狞笑脸的狗哥说道,“我刚刚在屋顶上看见了——就是他没错。”
“哦,那就行。”确定生死簿上的记载没有问题之后,一目五先生明显放松了很多——他继续晃着胳膊说道,“吴大人,我给您提个醒——这个叫李宽的寿享七十六岁,您现在弄死他,我们可没法跟上面交差。”
“七十六?就他?”吴克昂震惊了,“凭什么啊?”
“凭他命好。”一目五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人年轻的时候好行侠仗义出手相处,确实救了好几个人。这不现世报一件一件加上来,如今算他寿享七十六,但一辈子无妻无子,到老孤零亡不得善终嘛。”
吴克昂看了一眼狞笑的李宽,然后摆了摆手道,“不把人弄死就行是吧?这没问题——我下手有数。”
“那就行。”一目五先生赔着笑说道,“那我给您再提个醒。”他一米四的身高忽然膨胀到了四米一,右手上也突然捏住了一根八棱铁棍。铁棍在地上轻轻一点,一团火苗就突然从院墙上卷了起来。
“这个小朋友已经在墙上偷看了挺久的了。”一目五先生用铁棍在半空中稍微一点,无形中一股狂风吹过,棍头点出的压直接把那团火苗吹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露出了里面的小男孩。
谢至公一脸震惊的看着吴克昂,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了,有事儿你先走。”吴克昂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半空中的李宽一合掌,“我这儿还有事儿,不送了。”
无数枝条从地面上蓬勃生出,从四面八方把李宽裹成了一个巨大的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