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在乎这件事情背后是什么样的,他们只关注于自己的粉丝数量。
白欢喜明白这一点,她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看这些人的,横竖这些人叫人觉得恶心透了。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她从来不介意这些人沉浸在娱乐当中,朝生梦死,她只是很介意自己像个猴子一样的拿出去供人娱乐,她觉着恶心。
有那么一个瞬间,让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被校园霸凌占据的时代——校园霸凌分好多种,有的是殴打侮辱伤害辱骂,而有一种校园霸凌叫做忽视,不论做什么,别人都像看透明人一样,看不见她,不论她多么努力的想要靠近别人,甚至委屈自己迎合他人,为他人跑腿,却依旧不被接受。
班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团体,可是没有一个团体愿意接受她,那些人只会后退,冷漠地抱着手看着她。
不论是在哪里,家里,学校……
她得不到爱,得不到尊重,得不到一切的一切,自然从来没有安全感,自然觉得自己样样都不够好,自然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咸鱼一样,不管怎么翻身折腾,依旧是一条咸鱼。
她比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表现得还要普通,她一向这样笃定的觉得她表现得毫无才能。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喜欢自己,她总觉得是他们眼瞎了一样。
是的,她是白欢喜,她是欢喜,她写过很多书,她有很多的读者,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依旧觉得自己是不受他人欢迎的人,她依旧觉得自己碌碌无为毫无用处,就连地上的野草也活得比她更有价值。
她是一个顶顶自卑的人,可越是因为自卑便越是因着那一份文人傲气,而显得最是自傲,于是,几乎是从内心里面便散发着抗拒别人接近的气焰。
每个人都是这样,年纪小的时候尚且敢提勇敢二字,可是年纪大了,便不知道勇敢二字是怎么写的。
她这样冷冰冰的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别人也不是越挫越勇的勇士,怎么会靠近她呢?纵然有不怕死的人想要接近她,却也会在她这样的冷漠下逐渐选择放弃,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焰,很多人都不会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心中的火焰。
她活该被放弃。
她不明白这一点,她只知道没有人接近她,没有人喜欢她,所有人都像看猴子一样的看着她,抗拒她的靠近,她是不被喜爱的,她是不被重视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再一次的认识到了自己不受人喜爱的真相,即便她写作文写得再好又如何,她那样古怪又别扭的性子,她只会从始至终的做个不受别人喜欢,被他人讨人厌的女孩子。
她永远不可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娇娇弱弱或是温文大方,甚至连坚强独立她都做不到。
她就是一个糟糕的人。
不被她人接纳,被她人厌恶着。
她想,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她真的做不到的,很多事情她都做不到,她也想变得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受人喜欢,可她向来的性格极极了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样的她,不受他人喜欢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咔嚓”。
拍照声连同同时亮起的闪光灯,让她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她勾了勾唇,微微笑了。
她漫不经心的想,小时候的事情就不用太上心了,再说了,她为什么非要去迎合别人不可,不被别人喜欢就不被别人喜欢,多大个事儿?
正好她也不喜欢这些人,更不喜欢这个世界。
她二十七岁了,却还是像一个叛逆的少年一样,用全身的刺对抗着整个世界。
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浑然天成,无人可劝解。
纵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寂寞,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自我防护意识太过,以至于至今不被他人喜欢,可是很快她又会觉得,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招人喜欢,不受喜欢就不受吧。
反正,有的东西如果得不到的时间久了,后面再想起来的时候,也就学会了不再强求。
她不强求。
她一向对于活着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积极性,所以对于活着所代表的那些积极向上的感情与欲望,她也一向是不上心的。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最后几串烧烤,仰首望着李安,一般人做仰首这个动作时,气势都会落下来,显得温柔,没有什么攻击性。
可白欢喜就是白欢喜,与众不同,她即便做出仰首这个动作,也依旧透露出一股子的冷凝来,就像生活在平原上的,冰雪女王一样,高高在上,冰冷又凶残。
她嗤笑着,带着嘲弄道:“小朋友,你长得真可爱,只是啊,可爱归可爱,老阿姨没心情陪你玩这些游戏,你要是想找一个陪你玩游戏的,那么你是找错了。”
李安叹气道:“就算你记不住我,可是你还是喜欢喊我小朋友。”
“毕竟你只是一个小朋友啊,你恐怕大学都还没毕业吧。”白欢喜扫了他一眼,笑道,“小朋友,如果你想谈这些爱情游戏,应该去找一个和你年岁相当的,如若不然,比你小几岁也是可以的,她们那个年纪的女孩才会整天沉迷于爱不爱的,像我这样的老阿姨可不喜欢。”
白欢喜自觉自己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一点儿都不符合她那高冷的人设。
她起身付钱。
烧烤店老板松了一口气,感谢终于要结束这副奇怪局面。
白欢喜表面淡定,内心紧张,她还真怕她出去的时候被别人拦住,她可是头一回遇见这些的,享受大明星待遇,她是真有些不习惯。
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她还没出去,就被拦住了。
路过李安身旁的时候,李安一把抓住她的手。
白欢喜吓了一跳,背后寒毛卓竖,却还能面无表情维持住脸面,道:“放手。”
李安固执的看着她,不说话,还未完全长成青年模样的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像条大狗子,带点固执,带点倔强,看着眼前像是要抛弃掉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