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认这两人,不过是因为很早之前,林安然就告诉过她,如果在外面,绝对不要认她。
因为她是见不得光的,她的身份是可耻的,她不配被人堂堂正正的介绍出去。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因为这样的行为而感到羞耻,到今天,她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习惯已经维持了很多年,不出意外的话,还需要维持一段时间——三年五年是说不准的。
既然如此,何必为这事儿而羞耻?最丢人最下贱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极了。
她弹了弹额心,竭力保持镇定。
在商场随便逛了逛,选了几件衣服,她惯来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款式或品牌,只是随便买一买罢了。
她素来对很多东西都失去兴趣。
她买了自己想要的,逛商场逛到厌烦,这才回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居住的地方。
有人在小区外面徘徊,她侧头瞟了一眼,没有在意。
那人已经看见她,连忙站起来,冲她走过去,客气的笑了笑道:“欢喜老师,你回来了。”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
然而废话是人际交往的第一步。
“你找我有什么事?”白欢喜从来学不会客气两个字,大多数时候都是开门见山,有什么说什么。
那人道:“你好,我是你的小说《白夜月》的电视剧编剧。”
《白夜月》勉强算得上是她写的唯一一本刑侦小说,也是后来那批次要改编翻拍的。
老规矩,这本小说虽然是由她的小说改编成的,但实际上编剧另有其人,她只是负责了一点点的剧本而已。她编写的剧本只是为了宣传时,剧组能拿这个做噱头:小说作者亲自改编。
瞧瞧,多好的噱头。
都是出来混的,对有些潜规则还是挺明白的。
白欢喜做好自己的事后,就没有关注后续了,她都把自己小说卖了,还整出那副模样来做什么?表现自己节气高?算了吧,她就是个卖文为生的商人。
卖得九帛文,换取南海珠。
她面无表情的点头:“你好,有什么事?”
那人顿了顿,一咬牙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个编剧的剧本和你写的有部分内容接不上,你看,劳烦你再改改还是?”
潜台词便是最好你自己改改。
偏偏白欢喜不按套路出牌,她爽快道:“你们看着随便把我写的那一段改了吧。”
“诶?”
白欢喜自嘲的笑了笑,道:“难道你们觉得我很不好说话?”
“不是。”
“那就是觉得我很不好相处。”
“没……没有。”
“没有关系,你们怎么看我的,我都知道。剧本这方面的确不是我擅长的,你们几个自己商量着怎么改比较好,我就不管了,改完之后不用拿给我看了。”
“还是要给你看一看的吧。”这人有些迟疑。
他只知道世人都说眼前人最不好相处了,动辄冷脸呛人,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冷是冷了点儿,却是个好说话的。
白欢喜扬扬下巴道:“我说不用就不用。”
“好吧。”
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各走各的了。
白欢喜上去歇息。
抑郁症使她精神疲惫,她总是时时刻刻的感觉到自己需要休息。然而即便她休息了再多,她的精神依旧疲惫。可如果不休息,她几乎连说话的气儿都没有。
她时常冷漠,不与人多说,一方面是因为世人愚昧,没有搭理的必要。一方面也是因为真的没有力气。
当说话都会消耗为数不多的力气时,她是真的不想说什么。爱咋咋的吧。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疲惫使她想睡,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再次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喉咙里的恶心感被她不断忍下,她知道自己现在吐也吐不出什么,只是干呕罢了。
懒得折腾。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自带嘲讽意味,她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那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